方起把看到的一切，一五一十告诉了陈熹微。
听到这些陈熹微先是一愣，随即转笑：“嗯，这个故事不错。”
方起的脸上无风无澜，轻轻开口：“姐姐知道我没有说谎。”
陈熹微手里的铁勺“啪”地一声掉进了锅里，像是掉进了沼泽的乌鸦，被焦褐的糖稀渐渐吞噬。
她当然知道。
——知白可以窥见未来之事。
这是上次电视台爆炸后，方起的师父告诉她的。
虽然最后是陈熹微拆除了炸弹，但是是方起他及时发现了爆炸点。
心像是被丢进了滚水里。
许江最后会那样对自己吗？自己也会对他刀刃相向吗？
怎么办，只是想一下那个画面，就觉得难受得快喘不过气了。
看到陈熹微魂不守舍的样子，方起并不好受，他低着头说：“姐姐，我本不应该告诉你这些的。可是······”
他总能看到未来发生的不幸之事。
本不应该干涉万物的发展，却总是拗不过少年人的一颗真心。
他不想她受伤。
一点点都不行。
“谢谢小起告诉我这些。”
陈熹微伸手握住方起垂在一侧的手，少年的手像空山新雨后的翠竹。她笑着弯腰去寻找他失落的眼睛，轻松地说道：“幸好你告诉我了，这样我才能避免让那一天到来。”
方起抬头，目光像是在搜寻什么。他说：“干涉未来会受到惩罚。”
“那小起为什么去阻止电视台爆炸？”
“因为我····不想看到有那么多人死去。”
陈熹微笑了，伸手摸了摸方起柔软的头发说：“按照你说的，未来是瞬息万变的，并不按照既定的轨迹前行。既然都是未来之事，就算有惩罚又怎么样？岂能皆如人意？但求问心无愧。”
陈熹微停顿了一下，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还有啊，你说的什么生生世世为我而死。我绝对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如果有惩罚，那就惩罚我好了！”
“怕什么天，怕什么命，我们都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才不信那些！”
方起的目光渐渐有了焦点，清澈的眼底都是陈熹微的笑意。
他突然不想死了。
突然也，不那么想接受自己原本的命运了。
少年而殇，他不想的，他想就这样一直在她身边。
他也被她的笑容感染了，嘴角的幅度越来越大，眼睛也眯了起来，露出一个罕见的笑颜。
陈熹微撸起袖子，干劲十足地说：“改变命运，那就先从重做糖葫芦做起吧！”
*
道观厨房里传来甜腻腻的香气，吸引了玩了一下午的孩子们的注意力。
门框上扒着七八个冬菇一样的脑袋，催促着：“七七姐姐，好了没？”
“好了好了！不洗手不准吃啊！”
陈熹微端着竹筐，里面是亮晶晶的糖葫芦、糖草莓、糖雪球。
孩子们看到糖葫芦，尖叫着冲向外面的水池。
方起刚准备伸手拿一个，却被陈熹微拍了拍手背说：“你也一样，不洗手不准吃。”
方起点了点头，听话地走到水池边，安静地在蜂拥的小朋友后面排着队，时不时回头看看陈熹微还在不在那里。
因为还没有到晚饭时间，所以每个小朋友只能分到一串。
看着一串冬菇蹲在墙角边吃着自己做的糖葫芦，之前的疲惫和纠结一扫而空。
“日子啊果然得忙忙碌碌的，要不然容易想七想八的。”
方起的笑声几乎不可闻，他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陈熹微看了一眼天色，伸了个懒腰说：“我去换身衣服啊，出了一身汗。”
“嗯。”
陈熹微哼着小曲往自己的小屋走。
路过鹿游原和许江的屋子的时候，往里瞅了一眼。
门关着，也没什么动静。
她想着许江在忙还是不要打扰得好，有许江在，应该不会让鹿游原睡太久。
回到屋子，她把身上汗津津的衣服换下来，抬眼就看到墙上的日历。
明天就进入八月了。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开学了，她怎么都得回学校去。
“这个李观晏，说好今天要打视频给我的，怎么这么久都没动静······”
陈熹微骂骂咧咧从衣柜里挑衣服，正犹豫着要穿裤子还是裙子，就听到了手机在旁边蜂鸣。
是李观晏的视频邀请。
“卧槽！曹操都没这么快的！”
陈熹微想也没想，点了一下“接通”。
李观晏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块脸展露在眼前。
不过是侧脸。
因为他把手机支在一边，没有看向屏幕。
低着头，露出钢笔的尾端，看上去在签署什么文件。
陈熹微判断李观晏应该是在自己的办公室。
他脱了西装外套和领带，只穿了一件灰白条纹衬衣，衬衣罕见地有些皱巴了，看起来应该是穿了至少两天。
虽然李总的衣服大同小异都是商务套装，但是陈熹微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身上有任何一道褶。
应该是在办公室待了很久。
陈熹微刚想挥挥手打招呼，那边的视线就转了过来。
只见李观晏推了推眼镜框，眉头拧成了钢索。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速，挂断了视频。
陈熹微一脸懵逼。
五秒后他发来消息：快把衣服穿好，像什么话。
陈熹微低头一看，白眼翻到了天上，自己明明穿着衣服！
虽然是个吊带。
但是该遮住的地方都遮住了！一点都没露！
怎么一开始不熟的时候，李总对着她又啃又咬，恨不得把她分分钟办了。
怎么现在倒开始玩纯爱战士那一套了？
陈熹微大喇喇地回复：李总，你都一把年纪了，再装纯就不合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