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当然无法答复丁一的问题,更为重要的是,这年头联军的军纪不是一般的差。看看十字军东征就知道了,当时的东罗马虽说得了援军,也被援军抢惨了吧。如果要让他们把军队指挥权交给丁一,也许这还可以谈吧。因为丁一的战绩和威名在那里,也不是说没有余地可以商量。
但若要套用丁一这么的军律,恐怕联军还没开始打仗,这几个国家的士兵就没几个人了。因为按着丁一的军纪,宪兵和军法官就会将这几个国家的大多数士兵,进行起诉之后,判处死刑马上执行。
“陛下,这不是我们所能答复的事,请容许我们回国之后,把您的意思传递,然后再给您回复。”这是那些使者唯一能说的话。
丁一并没有逼迫他们要在某时某日给予答复,也没有说他们非得出兵多少之类的:“可以,不过你们要记住,但凡我的战旗所插下的地方,它不是属于大明天朝,就是属于罗马帝国。”
这听上去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但对于外交使节来说,他们却就听出了问题。
丁一是在警告他们,如果他们没有一个明确的回复,那么想到战争来摘果子,是绝对不可能的事。而这让他们感觉到震惊,因为他们原本想着的,是建立一个联盟来对抗奥斯曼,而明显丁一是打算击退败奥斯曼帝国这个庞然大物!
对于他们来说,第一反应就是呓语,就算港口那如同海上城堡一样的舰队,也不能让他信服。因为船坚炮利并不能解决一切的问题:“正如陛下所说的。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您的火炮,远远无法覆盖奥斯曼的每一处土地,在收缩沿海的区域之后,舰队就只能起到一个封锁的作用。”
这位使节是颇有些军事修养的。丁一并没有勃然大怒,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道:
“请拭目以待。”
而把这些使节送出去的刘吉,则对他们说道:“先生说过的话,无论听起来多么不可思议。请相信,它将会变成事实。”
在登上归途时,威尼斯的使节向匈牙利人询问。对于丁一和刘吉的话,是怎么看的?
“疯了,一个疯了的皇帝,他以为君士坦丁的紫袍能带给他神力么?活着的君士坦丁十一世,尚且死在奥斯曼人的手里!那紫袍和皇帝的冠冕。是一个诅咒,让这位陛下走向灭亡!”匈牙利人是这么看的。
而摩尔多瓦的使节,当然附和匈牙利人:“他麾下的官员,也正被君士坦丁这个诅咒所迷惑,也同样陷入疯狂之中。以他的说话,这位陛下岂不是如神一样?‘无论听起来多么不可思议,请相信,它将会成事实’。这跟‘神说要有光,便有了光’有什么区别?”
这很快就取得到了大家的共识,觉得丁一疯掉了。丁一手下的人也同样疯掉了。
而当他们回到欧洲之后,一个所谓“君士坦丁的诅咒”就开始流传起来,这个版本演变不久之后,就变成了“被诅咒的波塞冬”,不单说是君士坦丁传承给丁一的紫袍和东罗马传承,是一种诅咒。其中还有法老王的诅咒。因为丁一把上下埃及送给了莫蕾娜。
至于逻辑?为什么丁一把上下埃及送给莫蕾娜,就会受到法老的诅咒呢?如果按照仇恨关系来计算。法老们不是应该去诅咒哈里发们才对么?而哈里发才来诅咒丁一,这样才合理吧?问题是。谣言和传闻需要合理跟合乎逻辑吗?
相比之于大明,特别是现在的大明,文盲率极高的欧洲大陆上,对于传谣,是有着很宽广的群众基础的!
不过这个时候,大明中海舰队,派出以四艘一级战列艘,六艘巡洋舰,十艘驱逐舰组成的舰队,旗舰上挂着大明靖海郡王、太子少保旗号,及罗马帝国双头鹰皇帝战旗,战斗序列为大明地中海舰队混成舰队、罗马帝国爱琴海舰队,从容驶入了爱琴海。
而舰队连一个使者也没有派出,首先就炮击了位于爱琴海伊兹密尔湾东南角的士麦拿古城。这一天。爱琴海的若干个东南方城市,都看见了浓烟,包括罗德岛上的医院骑士团也派出了舰船来观察。
上千发高爆炮弹把整个士麦拿古城变成了人间地狱,大火、残肢、惨号,在这个古老城市各处不断持续地响起来。罗马帝国爱琴海舰队在当天中午,摧毁了前来支援的一百多艘奥斯曼的桨帆战船,然后再次向这座公元前六百年就建成的古城,继续倾泻弹药。
炮弹不可能精确到完全不涉及民居,就算千百年后装备了火控雷达的火炮也难以完全做到,何况于丁一现时的军事技术?而且对于或是或非的军事设施,丁一也绝对不可能因着所谓人性的伪善放弃轰击,而等侍士兵上岸之后,为了这种伪善去做无谓的牺牲。
没有任何怜悯和同情,倒是那些被摧毁的桨帆战舰水兵,得到了明军的救援。
在第二轮炮弹停止呼啸之后,士麦拿,这座在公元前六百年以前就存在的古城,到现在已是奥斯曼帝国有数的大城市,也是奥斯曼帝国贸易中心的城市,极快地就举起白旗,多面的白旗。大约是害怕明军没有看清,他们想投降的意思。
“让他们上来。”丁一在得到汇报之后,举起望远镜看着那条打着白旗的小船,这么对着刘吉吩咐。
过来投降的并不是奥斯曼人的将领,而是几个希腊人。
丁一很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们来做什么?奥斯曼人的将领或是官吏呢?”
“他们,已经回归神的怀抱了。在上午的时候。”希腊人极为惊恐地回答着丁一的问题。
第一轮炮击,上千发的高爆弹,就把整个兵营都夷为平地了。
士麦那本来就是一个希腊城市,或者说,是古希腊人的殖民城市。
该城还是早期基督教教会所在地之一。
只不过这个时期,奥斯曼的国力大盛,连希腊都沦陷了,别说士麦那。
“你们准备向我投降?“丁一把玩着手中的杯子,向着那些跪在跟前的希腊人问道。
没有哪个希腊人坚持什么不能双膝下跪,洋鬼子的膝盖也是可以弯的,只要有着足够的炮火。
“是的,我们投降,这不是我们所能抵抗的力量!”他们惊慌地尖叫着,象是面对暴徒的无助少女,尽管希腊式的脸庞,让他们硬朗的脸部线条,仍然有着当年温泉关三百勇士的影子。但他们身体之中,显然已经不再流着那种狂热好战的血液了,他们不是那些“要不拿着盾牌,要不躺在上面回来”为战斗而生的人。
丁一摇了摇头,尽管斯巴达除了军事之外,一无是处,无论从政治到艺术,但原来丁一还是希望,能从希腊人身上,看到那种血性和不屈的。可惜,岁月稀释了许多东西,
“奥斯曼人回来了,你们怎么办?再一次投降吗?那仍然是你们所不能抵抗的力量啊。”丁一毫不客气地反问着这几个希腊人的代表,“今天向我投降,明天向奥斯曼人投降,你们的投降,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
也许是感觉到死亡的威胁如此清晰,也许是一时间福至心灵,那些希腊人里,年纪较大的男子,他没有象其他的同伴一样,沉浸在惊恐和哭泣之中,他抬起了头:“陛下,我愿为您作战!”
这位原本被淹没在历史长河之中,籍籍无名的希腊人叫第欧根尼。
不过,在这一刻,他拯救了这座城市。
新罗马帝国的第一座城市,士麦那。
当他回到了士麦那,去问那些仍在残墟中哭泣的人们:“有谁愿意和我一样,为波塞冬去战死的?”他开始得到的回应,是咒骂和石块,以至他的额角被砸得青肿,不过第欧根尼没有退却,也没有向正在修筑滩头阵的新罗马帝国禁卫第一师求援。
他知道自己和这座城市的人们,如果要活着,就必须体现出自己的价值,在丁一面前。
“为什么要为波塞冬去打仗?你疯了吗?他毁了我们的家!他用从天而降的烈火,杀死了我们的朋友和亲人!”有希腊人在愤怒地吼叫着,质问着第欧根尼,“不,我不会这么干的!让他来杀死我好了!”
“死是一种仁慈。”随着第欧根尼上岸的刘吉,他的希腊话说得极为不错,“你们已经投降,就不会被杀死。但你们将被放逐,是的,我们不会杀死已投降的人,但你们是平民,不是俘虏,所以我们也不会奴役你们。放逐,给予你们自由。”
这哪里是自由?他们跑到奥斯曼人的地盘,必定是残酷的刑罚,来榨取奥斯曼人认为这些人所知道的明军信息;或者成为奥斯曼人的奴隶;或者被认为是丁一的奸细,然后直接被杀死;或者因为丢失了士麦那,被奥斯曼将领毫无理由、只为泄愤地杀死。
但这些不是丁一和刘吉他们所关心的问题。
运输船上,五百户军户已经开始在准备下船,不是五百人,而是五百户,包括了正军、军余,他们的父母和妻儿等等。在伊斯梅利亚还有另外五百千户已随丁一西来的军户,对于大明庞大的卫所体系,这不过是一个千户所而已。
在广州府、泉州府,还有下一批三千户军户在准备上船西来。
明字战旗和两头鹰旗,在港口被升起。
“这只是开始。”丁一微笑着自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