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寨主拉下脸“还是头一回听这样的道理叫你这样说,要是跳出个第五氏的后人出来,你五伯就该将这本书双手奉上还是说收了你们几个弟子,掏心掏肺教导不说,还要将能传家的宝贝分与你们,否则就是错处”
“物归原主有什么不对至于传给我们,不是应当的五伯当初在山上说的,就是教导我们兵法”马驹子皱眉道“若是藏私了,还算什么教导”
马寨主怒极而笑“物归原主你一个土匪窝里长大的跟我提什么物归原主怎么到了你五伯这里,就不是原主就算第五军略在他手中,也是一代代传承下来的,怎么就做不得主人还有你们几个兔崽子,是交了束修了,还是服侍起居了这自古以来只听说弟子欠师傅的,没听说师傅欠弟子的,没有那么多当是不当是的。给你们的,你们收着,不给你们的,你们也别瞎惦记”
马驹子皱眉道“爹怎么就不能惦记要不是爹让了滁州”
“闭嘴”马寨主怒喝。
马驹子依旧愤愤难平“爹”
马寨主定定地看着女儿半响“你如今自领一军,位次还在小宝之上,有什么不满的别说什么让不让滁州的话,当时的情形,你爹不让滁州,也做不到老大的位置,你当邓健是白站着的我不信你想不明白这个,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怎么做不了老大要是五伯、七叔、八叔都支持爹,邓爷看着五伯面上也不会动”马驹子咬着嘴唇,嘀咕道。
马寨主只觉得心中发凉“你到底想要什么”
马驹子的脸上红了白、白了红,好一会儿才带了倔强道“我就是舍不得第五军略传出去”
马寨主摆摆手道“行了,行了,我晓得了我这就去见你五伯”
马驹子讪讪道“爹旁敲侧击就行,别直接讨”
马寨主轻哼一声,没有再搭理马驹子,起身去了太尉府。
太尉府。
见到马寨主过来,霍五看了看外头黝黑天色,倒是颇为意外。
这都入更了。
“老六,这是有什么急事”
“心里憋闷,寻五哥喝几口”
“”
霍五晚上吃了两海碗汤面,正饱着,可既是兄弟想要喝酒,吃饱了也得陪着。
打发小婢往厨房传话,少一时厨房就整治了一桌酒菜上来。
四冷四热,八碟下酒菜。
马寨主看着桌上烧蹄筋、炸猪皮,不由红了眼圈。
这两道菜是他心爱的。
五哥看着大咧咧,最是心细。
霍五提了酒壶,给马寨主满上“白日里还好好的,这怎么了”
马寨主拿了酒杯,一口干了,才道“五哥,等转了年,打发驹子去庐州吧”
霍五疑惑道“好好的,打发孩子去庐州作甚驹子气你了父女之间哪里有隔夜仇到底为了什么,你告诉我,我去说驹子”
“心歪了还念着滁州旧事,只当我让了滁州给你,觉得你亏欠我们老马家呢小时候看着挺机灵的孩子,怎么越长越蠢真是半点儿也没随我”马寨主叹气道。
马驹子那点小心思,能瞒得住哪个
霍五自然也明白,却不放在心上,只道“还小呢,以后大了就明白了。”
马寨主摇摇头道“知女莫若父,她这好强没强到地方她一直跟着凑数,就真当自己有将帅之才,当打天下是简单事,让她去庐州备战,自领一军打寿州去,打下来就让她在那里驻守,打不下来就调她驻守滁州去。”
滁州是滁州军发家之地,却也只是发家之地。
除了陵水的矿,并没有其他紧要地方。
陵水又因离滁州远,单独有驻军。
真要到了滁州,就是“养老”了。
至于寿州在庐州西北,如今还是朝廷军治下。
寿州北边是河南道的颍州,如今是颍州白衫占了。
寿州西边光州与南边的舒州也是朝廷治下。
西南的黄州与蕲州,就是蕲春军治下。
如此以后,寿州、光州、舒州三地就成了“孤军”,看似并不难打。
可实际上说不得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旁边虎视眈眈的颍州白衫与蕲春军说不得会趁乱出兵寿州。
霍五皱眉道“寿州要是好打,咱们还能让它白搁着想要让孩子长个教训,打泰州也行啊。”
马寨主摇头道“打寿州,也是为了这一步好处。到时蕲春军不出兵,咱们就能收了光州、舒州,蕲春军出兵,战场也在寿州,不至于糟蹋庐州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滁州、蕲春总要一战,在淮南打与江南打好”
寿州距离金陵远,在这里打胜负都有底。
要是在江南打,失败的话,就有可能被追击到太平府,到时候金陵危险。
霍五还是摇头道“可寿州离金陵太远了,万一有个闪失,援战都来不及。实在不行,打舒州也好”
舒州挨着长江,到时候陈兵江面,援兵也能及时。
马寨主连忙摆手“舒州不行,舒州离蕲春太近了,蕲春军不会白看着,到时候就是咱们倾巢而出,与蕲春军决战,暂时没有那个必要”
朝廷还在,蕲春与滁州试探性的交交手还罢,还不到决战的时候。
“可战场之上,刀枪无眼“霍五依旧不放心。
马驹子志大才疏,为将还罢,不宜为帅。
马寨主倒是心大“不摔个跟头,哪里晓得疼左右咱们手中还握着寿天万的侄儿,就算被俘也就是蕲春转一圈。”
霍五闻言,带了苦笑。
马寨主说的干脆,可他只有马驹子这点骨血,真要有个万一也受不住。
至于马驹子的性情
霍五倒是有些庆幸她是女子,要真是男子,还这个性情,那肯定与小宝无法并存,到时候也会影响他们老哥俩的交情。
因是女子,一切野心就变成了可笑。
“好吧,也算是敲打敲打蕲春那边,别当咱们是真的怕了他们。”
霍五终是点头“只是不着急,等这期军校生散了,二月初在开拔就是。”
马寨主点点头,也是觉得如此踏实。
熊孩子不懂事要摔打,可庐州有朱都尉在与没有朱都尉在又不同。
朱都尉是他之前在黑蟒山的四个把头之一,朱刚、朱强兄弟的父亲,这次军校遴选的训导生之一。
太尉府后街,朱宅。
朱娘子拿着一大一小两个书包出来,放在罗汉榻上。
朱强拿起略小些的那个,带了新奇道“娘缝的这是啥啊,两根筷子这不是书包,是装饭盒的”
朱娘子拍了儿子脑袋一下“眼瞎,这是竹子”
朱强翻来覆去“没见着节啊”
朱娘子轻哼道“有竹子就行了,还要啥节”
朱都尉坐在旁边,拿起那个大的书包,仔细看着上面看不出什么东西的一团,真心赞道“娘子针线越发好了,这绣的东西真像。”
朱娘子眉开眼笑道“是吧,奴也觉得这葫芦绣的像。”
朱强在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朱小妹在旁,看看亲爹,又看看亲哥哥,带了担心“爹与二哥做了同窗,那他们不就是平辈了吗那我以后叫二哥啥啊”
朱都尉摸了摸闺女的小揪揪,道“各论各的,放心你二哥还是你二哥,成不了你二叔”
朱家三个儿女,只次子朱强继承了朱都尉的心眼,长子朱刚憨直,朱小妹则带了天真烂漫。
朱小妹这才放心,拍着胸口道“那就好,那就好,二哥那么多好朋友,要是他成了二叔,我不是多了一堆叔叔,那可亏死了”
朱娘子点了点闺女额头“傻妮儿,竟担心这些有用没用的。”
“梆”、“梆”。
二更了。
十岁的朱小妹打了哈欠,朱娘子搂着女儿下去安置。
朱强这才正色道“爹,这首期班到底不同,要不要跟五爷与小宝爷说说,让我换了大哥回来”
朱强虽自诩聪明,可也没有压胞兄一头的意思。
在童兵众头目面前,他为这个名额欣喜,可心中不无忧虑。
大哥晚了这一步,以后就要处处晚一步。
朱都尉摆手道“勿要胡闹,这名额不是能让的你大哥如今这样就挺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五爷与小宝爷日后不会亏了他。”
朱都尉是内秀之人,心思通透。
长子明明是霍宝的亲兵队长,却抽调陵水县,就本就异常。
再想想陵水之前驻扎的是水进,霍五的心腹。
这陵水重要,毋庸置疑。
至于到底有什么重要的,就不是他能打听的。
他也知晓分寸。
“看看梁壮那小子,你大哥又比他强多少,就算你大哥眼下在陵水,也未必能轮到这个名额。”朱都尉道。
朱都尉是黑蟒山老人,消息灵通。
之前遴选名额时,林师爷本提议要留出二十个名额,分给众头目直接提名,被霍五给否了。
因此,这次遴选,就有些“论功行赏”的意思,没有半点作假与给人情的余地。
童兵能得六个名额,也是这六人功绩到了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