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这画的可以啊!”
“不错,不错!还真不错!”
刘长站在廷尉牢狱内,看着墙壁上的绘画,叉着腰,满脸的喜色。
此刻,引入刘长眼前的是一个略显粗糙的壁画,是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正在举着拳头,虽然粗糙,可刘长一眼就认出,这画像之中的正是他自己,这壁画并非是刘长的正面,采用的是侧面,只露出半张脸,在他拳头的面前,则是一个同样侧着脸在逃跑的人。
这位艺术家画的很真实,无论是刘长的面目特征,还是身材比例,都能看的清楚,可画的也很玄乎,因为那位逃跑的人只有刘长的手臂大小,刘长是很高大,可没有高大到这种地步,这种对比简直就是大人跟婴儿的区别,非常不正常。
刘长越看越觉得有意思。
这艺术家画的那个小人,显然就是他自己,他将自己的那种狼狈不堪,与刘长之间那种对比感都展现了出来,刘长觉得不足的,就是这表情没有画出来,让他看起来有些呆滞,神色很麻木。
跟大汉这边的画像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大汉当然也有很多类似的壁画风格的作品,可是两者的风格差异还是很大的。
而那位艺术家,此刻鼻青脸肿的,却依旧开心的手舞足蹈,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这厮在牢狱之内,用着石头等非常简陋的“画具”绘制出了这副壁画,看守他们的甲士很惊讶,叫来了宣莫如,当刘长得知这件事后,玩心大起,便来到听闻里观看,不得不说,在这么短的时日里,能凭借着捡来的工具画出这样的画,这人还是有些本事的。
先秦没有职业画家的,大多都是兼职,一些士人和贵族会将绘画当作自己的兴趣爱好,属于文人画家。
有代表性的两汉文人画家,如蜀郡太守刘褒,大儒赵岐,尚书张衡等等。
在先秦,民间并没有出现以绘画为谋生手段的人,两汉时出现了一些民间画家,可地位很低,直到唐宋之前,画家的地位都不是很高。
至于在秦末汉初,呵,画家??去耕作打仗去!
在大秦当艺术家是有一定风险的,秦人连儒生都看不上,认为这些人对国无用,更别提其他与农工军无关的职业了。在大秦唯一受到认可的民间正式画家是巫,很多巫会绘画出鬼的图桉,教导人们要如何驱赶打杀这些不同的鬼,就是负责教会人们正确的区别出不同的鬼。
官方当然是有宫廷画家的,不过秦国到底有没有宫廷画师,后人也不知道。反正大汉是有的,大汉的少府里,有个官职叫画室署长,这里就是有皇室的画家,代表人物有毛延寿,刘白,阳望等等。
以大汉全方位抄...借鉴大秦制度的情况来看,大秦的少府大概也是有皇室画工。
那大汉出现的职业民间画家主要是做什么呢?其实跟大秦的那群巫差不多,也是挺吃香的工作,拿的钱虽然不多,但是基本上不太可能与自己的客户打交道,他们的客户满意率能达到百分之百,也不会轻易来找他们麻烦,找茬退钱什么的也不存在。
他们是给死者墓葬里作画的。
至于希腊这边,画家的地位虽然比大汉这边高,可并没有出现职业画家,直接归类在贵族艺术家的行列里。
翻译很快就出现了,这位翻译其实就是这些人雇佣的私人翻译,只是,他们应该从自己国内雇佣的,在大汉的西域诸国里雇佣,还指望这个商贾能为自己说点好话,这不是如意行为吗?
不过,刘长还挺喜欢这个翻译的,这厮有什么就说什么,翻译的功底可能不深厚,可对这些蛮夷还是挺了解的。
经过翻译的解释,刘长有些明白了。
“他一直都只是想给朕画画?”
“是啊,他还想给您修建凋塑...陛下有所不知,这些人的凋塑,我也曾见过,那些凋塑的身体,就跟您差不多,匈奴人总是说您是大力神...看来西边那些人也知道了您的威名。”
“身毒人简直比陇西人还要信鬼神...臣当年在陇西装巫..咳咳。”
商贾急忙低下了头。
刘长却笑着将他拉到了身边,“有话就说吧,过去的事情,我赦免你无罪!”
商贾咧嘴笑着说道:“陛下有所不知,当年的身毒人很凶的,他们的士卒常常劫掠沿路的商贾,我们都不敢过去,因此就只能做其他生意,我就拿了寻常的树枝,随意凋刻涂抹一番,拿到陇西去,说是有大巫祝福的树枝,可以驱鬼,结果陇西的贵人就花重金买了下来...匈奴人也很信鬼神,我也曾用这样的办法骗过匈奴人,只是匈奴人不愿意给钱,直接抢....”
“后来我们去身毒,刚进了货,就遇到了大风沙,不能出行,无奈之下,只能故技重施...结果身毒人比陇西人更相信鬼神,得知这是东方的神灵所赐福的,当地争夺的都打起来了...若不是怕出事,我们都差点卖掉所有货物直接在那里当巫了....”
商贾说着自己有趣的经历,却又急忙说道:“都是从前犯下的过错,请陛下恕罪!”
刘长显然并不在意,一把将他拽起来,“无碍,你仔细说说身毒那边,他们真的很相信这些?”
“是啊,这些外来人还好,那些土着民,哎,一言难尽,陛下亲眼看看就知道了,在大汉,若是有人生来少个手,就会被遗弃杀死,可是在那边,他就会被当作神灵....”
刘长眯了眯双眼,又看向了一旁的那些大夏使者们,随后看向了那位艺术家。
“你叫什么名字啊?”
翻译说道:“他叫兰登,他说自己是大夏国的宫廷画家,这次是跟着来记住大汉的情况,回去后再画给他们国王的....”
“兰登啊,不错...不错。”
刘长笑呵呵的说着,随即,他释放了这些使者们,让他们暂时在长安休息。
......
“陛下,您要派遣使者回访大夏,出使身毒诸国,派遣行人军前往那边,欢迎他们的画工,巫前来,我都可以理解....”
“可是,您说的用神灵来讨伐神毒,我就根本无法理解了...您怎么能...这,您不是不信鬼神的吗?”
冯敬满脸的纠结,完全跟不上这个暴君的思路,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
用神灵来征服又是什么意思??
您老人家这是准备效彷秦国驱赶鬼神来服徭役吗??
咱们不能什么都学秦国啊!
汉朝继承了秦国一系列的制度,可是在对鬼神的态度上,还是更多的继承了楚国,敬而远之。毕竟刘邦就是个楚人,朝中大臣大多也都是楚人,刘长论祖籍那也是正儿八经的楚人,只是出生在关中而已,所以秦末的战争,就是一大群楚人抢夺天下,几个外地老出谋划策。
刘长此刻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认真的说道:“目前大汉并没有征服身毒的实力,主要是我走不开....”
“不过,虽然士卒不能到达,可威名能到啊...就那些画画的,搞凋塑的,就能让那边的人都知道大汉的威名,若是我们派遣人,多进行交流,首先是能看清那边的情况,同时也能传播我们的威名,若是匈奴人将我当作神灵传播在身毒,你说以后当这位神灵带着大军前来的时候,他们是不是就会害怕,会主动来归降呢?”
“这....”
冯敬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刘长接着说道:“当初我出征匈奴的时候,匈奴人看到我胯下的白马,就吓得急忙逃窜,来到一些部落,当地的巫就带着人来叩拜,将我当作神灵来崇拜....”
“可身毒那边未必会这样啊!”
“陛下不能因为商贾的一句话就进行判断啊!”
“对呀,所以这才找你来商谈啊,不然朕早就下令让周相来操办这件事了。”
冯敬抿了抿嘴,苦笑着说道:“陛下还得等一等,行人君还不曾操练好。”
大汉九卿,每一个所拥有的班底都是很奢侈的,负责外交的典客同样也是如此,他麾下的部门分为行人,译官,别火三令,加上在各地的郡邸长丞。其中这个译官令,就是负责王朝对外翻译事务的,译官令麾下有很多的译者,这些人精通不同地区的语言,文化,文字等等,在他们朝见的时候能担任翻译的要任。
可目前的译官里并没有会大夏语的,因此只能用那位西域商贾,冯敬已经准备招这位商贾在译官里任职,就负责大夏语这方面,同时,冯敬已经在各地寻找会身毒语的能人,准备都招进来。
对任何人来说,在九卿麾下当属吏的差事,那都算是美差了。
因为这次的事情主要是以大夏那边为主,因此冯敬要培养的行人军,必须都要掌握当地的语言。
可行人军要接受的操练很多,语言难关都不曾克服,还没有做好准备。
刘长并不慌,他笑着说道:“行人军可以继续操练,大夏像兰登那样的画工,就是最好的行人军啊!如果我们无法派人过去,那就让他们多派人过来!”
“最好是能在他们民间也掀起风波....”
“若是能找到一批身毒人为我们所用,那就更好了。”
“朕是不许大汉信奉鬼神,可人家国外的要相信,朕又能怎么办呢?管不着他们啊!”
冯敬皱着眉头,坐在一旁,也沉思了起来。
“这样吧,这件事,你稍微用心,这些蛮夷看起来都不聪明,你应当是能对付的,多告诉他们一些朕的事迹,你知道该怎么说的....让这些人尽快回去,对了,老师不是在西域吗?让他也帮个忙,若是能护送就送一送,别让这些人被匈奴人给干掉了....”
韩信此刻正在西域,负责对身毒的诸事。
说真的,若非韩信在西域,这些大夏的使者也未必能安全来到这里,韩信主动出击,将匈奴人游荡在西域门户边的爪牙都给砍断了,还常常以夏侯灶等人为先锋,抓捕在外头的那些贼寇和匈奴人,将他们当作奴隶来修建驿站,道路,沿路的驿站可以确保消息的流通,而道路可以让确保军队迅速赶到。
另外,韩信还派遣车骑主动出击,以夏侯婴为将,不断的试探匈奴人。
之所以要千里迢迢的将河西的夏侯婴调过来当将军,是因为他的儿子不给力,夏侯灶担任先锋,斩获极多,获得了大量的军功,结果得意忘形,宴席上喝多了,一言不合,便将前来庆贺的将军周灶给打了一顿,他打人的原因很简单,凭什么你也叫灶?
于是乎,他那费尽心思得到的军功只能拿来给他赎罪,稳步不前。
韩信认为这厮虽然勇勐,可是浮动太大,不够稳定,因此将他的阿父叫来继续担任将领,夏侯婴年事已高,却并没有辜负韩信的信任,一战所得到的俘虏比夏侯灶三四次出征的还要多。
而在阿父麾下担任先锋之后,夏侯灶就不敢闹腾了,眼睁睁看着阿父疯狂的获得军功。
卢他之笑话他:壮则未变。
夏侯灶只是得意的告诉他:阿父这是在给我办事呢,反正他这爵位食邑迟早都是我的。
韩信目前的职务,就像是大汉版的“印度先遣军总督”,是在为以后讨伐身毒做准备,韩信向来是重视情报的,他也组建了类似行人军的情报机构,不过,他采用的却都是西域人,尤其是那些与身毒人相似的西域人,主要是中原人在那边太容易被发现了,相貌差异太大。
.......
随着春季的开始,辽东的汉军再一次发动了进攻。
超过六万人的汉军从三个方面发动总攻,马韩人用了整整一个寒冬所修建的防御工事,却只想是纸湖的一般。因为在汉军冲锋的时候,马韩的士卒就出现了逃亡,投降,乃至叛乱的行为,这些人被将领们当作牲畜来用,心里早就憋着一股怒火,在汉军给与的勇气之下,直接反咬一口,马韩王费尽心思,以冻死数万人为代价修建的隔绝工事,紧紧阻挡了汉军半个时辰。
无论多强大的堡垒,一旦内部出现了裂痕,那么它倒塌的速度也就非常的迅速。
汉军几乎没有再遇到什么抵抗,被马韩王折腾惨的百姓们,自发的来迎接汉军,甚至要求跟随汉军一同作战。
坐在战车上,看着远处那些因为拿到粮食而欢呼的马韩人,徐厉不由得摇起了头。
他最初也是跟燕王一样,对浮丘伯这些人的话不以为然,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效果居然如此明显,是因为马韩王太配合的缘故吗?在最寒冷的时候,逼迫士卒去修建工事,连冬衣都不给发,要知道,如今汉军都会给俘虏们发冬衣,免得他们被冻死,这待遇连俘虏都不如,他们不反你反谁???
虽说这里的马韩人没什么礼仪,这一路上,处处都能看到一些露着上身的人,住在陵墓一样的房子里的人,可就是动物,它也能明白待在哪里会更好。
浮丘伯的理论,他所提出的仁义,那只是个口号,真正要做的,就是分化其民众,直接来说,收买人心,用粮食,衣物,温和的态度来进行收买,就是这么的简单。
而马韩的国力是拼不起的,他们就是愿意,也发不出粮食,给不了冬衣,哪怕是温和的态度,他们也给不起。
这都是建立在强大国力的基础上。
汉军的先锋部队已经逼近了对方的王城,而这座刚修建起来的王城,是根本挡不住汉军的。
此刻,马韩王带着亲近的属下正在飞速逃离,这位马韩王叫其苗,他为人凶残,可还不算太傻,在知道防线被攻破之后,他就下令让自己的儿子担任国王,自己则是带着心腹们直接跑了,他的目的是跑到海边,他们在那里还有不少船只,他们要航行,离开这片土地,找到一个岛屿去生活。
此刻没有发明出正式的海船,可用江船出海的事情还是有的,只是这么做风险巨大,去十艘没六艘,沿着近海航行还可以,一旦远行,死亡概率就会变得十分的巨大。
马韩王提前准备好的这些船只里,装有钱财,粮食,布帛,乃至美人。
在心腹们的陪同下,他匆匆上了船,很快,这些停靠着的船只就出发了。
可就当他们刚离开后不久,远处竟出现了一支庞大的舰队。
船只上所悬挂着的汉字旗,依稀可见。
“黄头...是大汉黄头!
跑!快点!
马韩王惊恐的大叫了起来,急忙改变航道,迅速逃离。
而此刻,在船只上的周胜之也注意到了这些人,周胜之急忙让上头的了望员汇报情况,并且很快做出了判断,“这船上肯定是大鱼!快追!追上这些人!将他们的头砍下来!
思路客
!”
一位黄头急忙走上前,“将军,我们不熟悉这里,而且再往前走,那就会远离陆地,会非常的危险...”
“那你下令,让大军在这里守着,等着樊亢,调三艘大船,我亲自去追!
!”
“唯!
!”
两支舰队顿时就在这片海域上开始了追逐战。
ps:并非是老狼瞎编,史记记载了汉武帝讨伐朝鲜时动用了水军,而后汉书又记载了三韩曾经跟倭人有过往来,甚至燕王就曾派人前往过那边,作为燕国后裔占多数的朝鲜三韩,知道有倭岛其实也很正常。
后汉书的原文:倭在韩东南大海中,依山岛为居,凡百余国。自武帝灭朝鲜,使驿通于汉者三十许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