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牙没想到刚回到家,就要面对一堆流民的事,虽然他已经写过信,交代家里的女人,一定要慎重收留流民,家里的女人也听劝了,但收留的流民还是太多了。
人多就会混乱,发生矛盾,出现各种争端怨言,要不是有锦衣卫监管,早就出大乱子了,不少丐帮的人企图混进来,幸好都被锦衣卫清出去了。
大量青壮流民被安排进善堂名下的织布坊,染布坊,绣坊,琪琪格还安排了一部分进李记的福寿堂,酒铺,琴坊等,李家也多了两对流民夫妻当下人,其中一对年轻夫妻,还领着一个两岁的女娃。
家里的一切,王佳人倒是处理得井井有条,为免重蹈琪琪格独自一人出门遇险的覆辙,她从王家调来几名护卫,现在家里的女人出门,都会有护卫驾车护送。
晚上,一家人齐聚为李小牙接风洗尘。
王佳人为李小牙介绍了两对下人夫妻,他们皆姓李,来福给他们起名李福,李安,他们的妻子就是福娘,安娘,李家的宅院很大,先前只有旺财跟两名大婶,打扫一趟都要几天,确实有点忙不过来。
李小牙蹲到李安的女儿面前,看着呆萌的女娃,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娃倒是很乖巧,怯怯的回道:“喵喵。”
“喵喵?”李小牙呵呵一笑:“真好听。”
李安憨憨一笑,挠挠头:“喵喵刚两岁,还没有起大名,老爷给起一个吧?”
李小牙问道:“你想给孩子起一个什么样的名字?”
“小的想给女儿取一个好养活的名字。”
“好养活的?”李小牙摸着下巴:“李虎如何?”
“……”
王佳人翻了一记白眼:“一个女孩子叫李虎像样吗?”
李小牙眉头一挑:“小名叫喵喵,大名叫李虎,虎虎生威,龙虎精神,一听就很好养活。”
李安笑着点了头:“那就叫李虎,谢老爷给喵喵赐名。”
于是喵喵的大名就这么愉快的定下来了,王佳人哭笑不得,暗自心想,他们以后生的女儿,一定不能给夫君起名字,一个女孩子叫李虎,也太生猛了。
李家偌大的宅院,随着两对下人夫妻,六名护卫入住,终于有了一点人气。
吃完洗尘宴,李小牙随王佳人返回王家,拜访岳父母。
女儿嫁得近就是好,随时都能回家。
一家人围着暖炉喝茶,谈的多是流民话题。
今年的南北直隶饥荒相比去年更严重,皇上一口气将皇家名下三分之一的良田还给农民,以此缓解沸腾的民怨。
李小牙不懂历史,但明皇朝灭亡的根源之一,他如今算是看到了。
最富庶的南北直隶,竟连年发生大饥荒,南直隶的松江府,九成的官田,官商囤积着大量粮食,却不是为了救灾,而是为了哄抬粮价,吃人血馒头,真是可悲。
流民的大量涌入,给南京的治安造成严重冲击,盗抢案件暴增,犯罪的并不全是流民,很多鼠辈也借着流民潮浑水摸鱼,南风书院又又又一次被盗了,院主私人珍藏的一幅名画【苍山白云图】,前两天失窃了。
值得一提的是大盗飞天老猫,伤稍愈之后,已于前几日发配辽东挖煤去了。
李小牙拜访完岳父母,返回家中,翻阅着善堂的账本,听旺财讲了一些被王佳人等女隐瞒的事。
……
……
家里几个女人,收容了数千流民,造成善堂入不敷出,要不是善堂底子厚,账户充盈,又能从锦衣卫屯田所购买到平价粮,根本就维持不下去。
农夫与蛇的故事,从来都不是童话。
流民没有被收留前,人家施舍一个野菜窝头,他们都会千恩万谢,但被收容有了饱饭吃之后,人性中的恶就开始显露出来了,嫌弃菜窝头难吃,嫌弃发的被褥衣服破旧, 放饭迟一点,就有人开骂,只是让青壮干一点活,就有人讥讽伪善。
王佳人等女为了救助流民,劳心劳力,却还要挨一些流民的骂,受尽了委屈。
屯田所一如既往清闲,李小牙回南京第一天上衙,只是逛了一圈,就去善堂了。
善堂根本安置不完数千流民,只能租借附近的民宅安置流民。
李小牙领着大队人马,将家里几个女人收容的六千多流民,全都聚集到一块空地。
李小牙站着高台之上,阴沉着脸:“我家夫人心善,看不得一点民间疾苦,开了这家善堂,你们知道养你们这么多人,一天要开销多少银子吗?嫌饭难吃?嫌被褥破旧?放饭晚一点就骂?只是让你们干一点活,就讥讽我们伪善?”
“……”
李小牙说着,将几本账簿狠狠砸在地上,骂道:“你们他娘的自己看看账本,你们的吃穿住,孩子老人生病抓药,哪一样不花银子?你们知道维持你们六千多人的吃穿住治病,每天花多少银子吗?”
“……”
“我们善堂名下那么多产业,每天的营收,都不够你们开销的。”李小牙火气上来了,咆哮道:“让你们有劳动能力的干一点活怎么了?少你们工钱了?骂我夫人伪善?”
“……”
“你们他娘怎么不去城外看看,那些被挡在城外,只能住灾民窝棚的流民,他们每天吃的是什么?穿的是什么?住在哪里?”李小牙沉声道:“朝廷的赈灾粮还没下来,他们每天只能喝一点稀稀的野菜粥,住在四面透风的窝棚里,也没有被褥,只能抱在一起取暧,每天都有人病死。”
“……”
李小牙怒不可遏的道:“老子是锦衣卫,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要不是看在我夫人的面子上,我早就将你们之中一些白眼狼全赶出去了,任你们自生自灭,我看你们能活多久?”
如果不是家里的女人受了委屈,李小牙也不会这么生气。
一群流民噗通全跪下了,哭喊着知错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欠你的,看到你受苦难,救助你,那是人家心善,不是人家欠你的,很多畜生,若是被人救助,它们都懂得感恩图报,做人不懂感恩,简直就禽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