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太医走到孙宣面前,道:“鉴定结果已出,依老夫的经验,其中确实一对有问题。”
孙宣道:“那你宣布吧。”
陶太医迟疑道:“这样宣布……不妥吧,老夫以为私下告知为妥。”
宫千里嚷道:“陶太医,孙大人让你宣布,你就宣布,你犹豫什么!”转而问其他人,“当众宣布,大家有意见吗?”
在场所有人都认定出问题的一对必然是白不尘和白小望。这场鉴定本来就是针对白不尘父子俩的,让其他人参与只不过是掩人耳目,不让这种针对性显得太过明显。
事不关己,为什么不当众宣布呢。
泰岳道:“没意见,本来就是要当场宣布的嘛。”
向佼佼又抢先叫道:“孙大人怎么说就怎么办,我们坚决要求当众宣布结果!”
陶太医看看孙宣,又扫了一眼在场的人,道:“既然大家这么要求,老夫便如实宣布鉴定结果。本次鉴定共收到十六份血样,涉及九对父子或父女关系。老夫完全按照皇宫的鉴定程序进行,所用药品也是皇宫所用,九个血碗一模一样,名字均写在碗底,因此鉴定之时老夫并不知道这碗血是哪对父子或父女的,老夫只管鉴定,只认结果。经验证,其中八对符合要求,只有一对有明显问题,按照老夫的经验便是属于非亲生关系。老夫的鉴定也不敢说……”
宫千里打断了他的话,道:“陶太医,你快说结果,大家都等着呢,那些专业说法别人不感兴趣。直接说结果吧!”
陶太医“哦”了一声,道:“根据老夫的鉴定,九对之中有一对滴血难以相融,说明两者非亲生关系。老夫重申,老夫受孙大人所托,千里迢迢来天一盟验证亲子关系。老夫只管依照既定程序鉴定,结果是什么就是什么,实话实说,如果不服本鉴定,被鉴定者……”
泰岳忍不住打断他道:“陶太医,你别啰里巴嗦了,举国上下还有谁比你更权威,谁敢怀疑你的结论。直接说是谁就得了。”
陶太医越是解释,众人越是认定是白不尘父子出了问题,疑他担心破了白不尘的面子,故此拼命要先撇清自己的关系。
其他人也一起嚷道:“说结果,说结果!”
陶太医看看孙宣,又看看白不尘,终于下定决心,朗声道:“好,既然众位坚持,老夫便直言了。依据老夫的鉴定,非亲生关系的一对是向天齐和向佼佼!”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谁也没有料到结果会是这样,殿内霎时陷入可怕的沉默。
半晌,向天齐一掌拍碎了座椅,跳起身来,抢到陶太医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怒喝道:“老匹夫,你胡说!信不信我毙了你!”
宫千里和几位长老一拥而上,抱腰的抱腰,抓胳膊的抓胳膊,好不容易将陶太医救脱出来。陶太医已吓得脸色苍白,直打哆嗦。
向天齐脸色铁青,怒目圆睁,戟指陶太医喝道:“你个老混蛋,竟敢说佼佼不是我亲生的,我……我杀了你!”
众人拼命阻拦,不让他往前冲,向天齐盛怒之下,说不定真可能杀了陶太医。宫千里忙命人护着陶太医离开大殿。
向天齐狠狠跺了一下脚,震得大殿嗡嗡作响。向佼佼走上去挽住向天齐的胳膊,咬牙切齿道:“爹,我们走,别听那老不死的信口雌黄,胡说八道!”
向天齐一甩胳膊,将向佼佼摔出丈外,骂道:“你这个野种,别叫我爹!滚你妈的蛋,我这就去找那贱女人算账!”说着怒气冲冲大踏步走出殿外。
向佼佼被摔得发懵,忽然意识到不妙,顿时呼天抢地号哭起来。一些长老颇觉无趣,纷纷离场。
向佼佼见白不尘也打算离开,连滚带爬到他身边,抓住他的衣角,哭喊道:“公公,公公,你救救我,你去跟我爹说说,事情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白不尘冷冷地道:“你等着拿休书吧。”一甩衣袖,扬长而去。
宫千里十分郁闷,走到孙宣面前,小声问道:“大人,现在怎么办?”
孙宣沉吟道:“我也没想到结果会这样。你瞧白不尘的得意劲!”
宫千里道:“一不做二不休,我们马上实施第二个计划,免得夜长梦多。”
孙宣点头道:“行,但要确保不要露出风声!”
宫千里脸上露出喜色,道:“我马上安排!”
顾桃听见这个结果,心里既高兴又失望。高兴的是小隐安全了,令她失望的是,鉴定结果证明了白小望就是叶小隐,叶小隐就是白小望,他们是同一个人。
她注意到三阳子正在朝外走,忙追了上去,一边走一边小声道:“白公子让我传一句话,狼星陨落,天命何如。”
三阳子全身一震,脸色大变,瞥了一眼顾桃,随即镇定下来,淡淡地道:“知道了,谢谢顾桃姑娘。”
顾桃快步离开大殿,急急赶去卫道院。她要把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告诉小隐,以便他能安心。到了卫道院,发现门开着,只见白不尘先他一步走进了小隐的房间。
小隐正躺在床上,见白不尘喜笑颜开地走了进来,忙坐了起来,叫了声:“爹,你怎么来了?”
看见白不尘高兴的表情,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作弊成功,三阳子不愧是一代名医!
白不尘笑呵呵地道:“爹今天特别特别高兴,想要喝酒。”他将小隐从床上拉了起来便往外拽,“走走,去膳堂,我已吩咐婉嫂备酒菜,你陪我喝一杯。”
他看见顾桃走过来,也牵住她的手,笑道:“顾桃姑娘,来得正好,一起陪我喝一杯。”
三人进入膳堂,婉嫂已在餐桌上摆了一壶酒和三碟小菜,道:“老爷,你们先喝着,我再去做几道菜。”
白不尘亲自将三个杯子斟满酒,举杯道:“孙宣这头朝廷鹰犬竟想挑拨我们父子间的关系,找个什么陶太医来验血,呵呵,我自己生的儿子我不知道吗,呵呵呵,闹了半天,结果把向天齐和向佼佼揪了出来,偷鸡不成蚀把米,笑死人啦!哈哈哈,来,干杯!”
小隐握着酒杯不知该喝还是不该喝,迟疑道:“爹,我就不喝了吧。”
白不尘一饮而尽,用空杯子“叮”地碰了一下他的杯,道:“乖儿子,喝,喝,没事的,三阳子说过的,你喝了大王蛇血以后,体质变了,我估计,你现在喝酒准没事,先喝一杯试试。顾桃姑娘,你也来,干!”
小隐生性好酒,只是白小望滴酒不沾,所以一直强忍。白不尘热情相劝,酒虫早上来了,故作忸怩之态,抿了好几口,“勉强”将一杯酒喝完。
顾桃倒是干脆,爽快地干了一杯,俏脸红晕飞荡,显得娇艳欲滴。
“好,爹喜欢!再来!”白不尘又提起酒壶倒酒,顾桃接了过去,将三只杯子斟满。白不尘道:“孙宣不满我拒绝与魔教交战,联合宫千里和一批长老想要扳倒我,呵呵,做他们的春秋大梦!来,喝酒喝酒。顾桃,你多吃点菜。”
一连三杯,白不尘便不再劝他们,顾自一杯一杯地喝。“宝贝儿子,我已经决定,替你休了向佼佼那个野种。爹知道她不是个好媳妇,难为你了。来,干!爹知道你心里喜欢谁,下回包你称心如意。这杯酒大家一起来,顾桃,你也来。”
三人一起干完,白不尘哈哈大笑。“孙宣一直想再次挑起战事,利用我们天一盟帮他去打恨天宫,搞个两败俱伤,我白不尘才没那么傻!傻子才重蹈覆辙,再犯二十年前的错误!只要我白不尘在位一日,他们就别想!”
一壶酒很快喝完,白不尘让婉嫂又取来两壶。“乖儿子,你爹我二十年前曾经犯下一个大错,一个不可饶恕的大错,爹为了一点颜面,辜负了天下最好最好的女子,你爹我就是个地地道道薄情寡义的负心汉!爹该死啊!”
小隐和顾桃不觉一愣,对视一眼,不知白不尘何以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才喝了不到一壶酒就开始说胡话了?酒量也太差了吧。
顾桃笑道:“白盟主的为人有目共睹,堂堂正正,光明磊落,武功天下第一,德行也是天下第一,斗重山齐,万流景仰,是我顾桃崇敬的大英雄,大豪杰。顾桃敬你一杯!”
白不尘挡住她送过来的酒杯道:“你错啦。我远没你想的那么好。这杯酒我不接受,你们听我说,我白不尘也是人,除了武功别一般人强了那么一点点,我啥也不是,啥也不行,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别看我外表风风光光很强大的样子,我这心啊,其实很脆弱很没用的。我真的真的很没用!”
他忽然拿起酒壶仰脖子咕噜咕噜灌了一气,随后往桌子上重重一放,猛叹一口气,道:“当年望儿的爷爷白鸣沧那才叫大英雄大豪杰,气冲斗牛,八面威风,做事情一不二,旁人在他面前连屁都不敢放。我小时候,胆子特别小,特别窝囊,从来不敢在望儿爷爷面前大声说话,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哪里敢说不呀。那时候天一门是江湖第一大门派,实力强,势力大,号令天下,唯我独尊,啥也不缺,啥也不用愁,啥也不用管,一切早已安排好了,连我媳妇也早就定了娃娃亲。唉!”
他拿起酒壶碰了碰两人的杯子,道:“你们俩再陪我喝一杯,喝,干!”说着,又仰脖子灌了一通。
接着道:“我啥事都顺着我爷爷,不,是我爹,望儿的爷爷,就这一件事不行啊。什么娃娃亲,我才不喜欢呢。你们知不知道,我心里早就有女人了。你们是不是很想知道她是谁啊?”
顾桃笑眯眯地凑近他,小声问道:“是谁啊?准是个大美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