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不尘随即招呼站在不远处的安和师太一起去禅房。
顾桃望着他们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困惑。
白不尘和安和师太进入禅房,刚坐下来,妙玉进来向白不尘施礼道:“白施主,贫尼已问过安宁监院,她道,佛道不同,不见也罢!”
这明摆着是不肯与他相见了,白不尘只得向妙玉施礼表示感谢。
这种事情无法强求,好在顾桃机灵留了下来,调查安宁师太的事只有寄希望于顾桃了。
顾桃心烦意乱地返回居士院,躺在床上想事情。
今日寺院里到处都是人,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吵得她头大,一时之间,难以静下心来。
但白不尘让她查查安宁师太,却提醒了她,如果白眉阴煞躲在寺内,必有内应,而这个内应必定是寺院中的高层人士,否则是没有条件收容他们的,而且还能藏那么好。
住持安心师太,监院安宁师太、首座安心师太,每一个都有嫌疑。
要查就从她们身上开始!
且说小隐大多数时候被绑在柱子上,有时候忍不住要解手,焦天便用布蒙住他的眼睛,用绳子牵着他到外面去解决。
他一直想看看外面的环境以便确认所在的位置,但焦天谨慎得很,始终不给他机会。
幸好耳朵没有被堵住,解手时到了外头,寺庙的鼓乐吟诵之声随风飘来,听得真切。
他现在能确定的是自己在一座尼姑庵附近,处于一个山崖的石洞里,两地相距并不远。
石洞经过修葺,很可能是属于尼姑庵的。
白眉阴煞专心疗伤,基本上没搭理他,看来他伤得不轻。
金蝉道君的武功与他在伯仲之间,若非他实施偷袭,两人硬碰硬交手,没有千招是分不出胜负的。
小隐自然希望他伤得越重越好,只要再熬五天时间,功力一旦恢复,相信一定有办法逃脱。
两日后的中午,外面突然传来了脚步声,由远而近,虽然迈步较轻,在安静的环境下依旧听得非常清楚。
焦天惊得脸色都变了,白眉阴煞也从里间走了出来,顺手点了小隐的哑穴。
他静听了一会,随即开启石门走了出去,不一会,外面隐约传来两人的对话声。
小隐心头暗喜,这里终归是被人发现了,即便白眉阴煞杀了那人,别人很快也会找到这里。待听见两人说话,全无打斗声响,不由大失所望,来的想必是白眉阴煞的同党。
白眉阴煞敢选择这个地方躲藏,自然是以前来过,而且是有内应的。
小隐竖起耳朵,想听听两人说什么,但洞内回音极重,只听见一片嗡嗡之声,根本听不清楚两人的话语。从声音的粗细判断,来人是个女人,或许就是尼姑庵中的某个尼姑。
虽然听不真切,却也大致能判读出两人发生了争执,双方都非常生气,越吵越激烈,最后那个女人好像说了声“作孽”,然后便气愤地走了。
这是小隐唯一听清楚的字眼。
不久,白眉阴煞钻了进来,脸色铁青,骂骂咧咧,非常生气:“臭女人,胆敢违抗本仙,明日一把火烧了这鸟寺!”
忽听咣当一响,只见白眉阴煞被一条石凳绊了一下,竟然一跤跌倒,将焦天靠在石壁上的长剑撞落在地。焦天急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急问:“师傅,你怎么啦?”
白眉阴煞叹了一口气,道:“师傅老了,一生气眼前会一片漆黑,啥都看不见,生不得气啦。你扶我进去,我歇一会就好。”
焦天搀着他慢慢走进了里间,扶他坐下,才离开。
小隐心道:这是突发性失明症,急火攻心时便会诱发。
白眉阴煞一生作恶无数,肯定也受过不少伤。
听说元胜道君和白不尘都曾重伤他,废了他的武功,必定落下不少毛病。白不尘甚至拔光了他的眉毛以示惩戒。
小隐知道他们带来的食物即将耗尽,接下来就得有人送进来才能维持下去,他们自己肯定不敢外出搞食物。
白眉阴煞选择这里作为藏身之地必然有其道理,尼姑庵里一定有他极为信任的人。
刚才来的那个女人听起来与白眉阴煞关系甚密,却不知道会不会答应白眉阴煞。
且看明日是什么情况。
过了十五,外人不许进寺,金龙寺复归清静。
顾桃一日两次去安和师太住的院子里学习三绝掌和七弦剑,每次一个多时辰。
安和教得认真,顾桃的接受能力极强,学得非常快,令安心师太大为满意。
顾桃千方百计旁敲侧击地向安和打听住持和监院的情况,安和是个武痴,从来不喜打探别人的隐私,知道的情况并不多,很多问题答不上来。
好在顾桃与安和亲近,其他尼姑开始对她另眼相看,也愿意与她攀谈,顾桃从她们那儿反而了解到更多的信息,但有用的信息也不多。
顾桃向安和提出想要参与对寺庙的搜查,安和说已经派人搜遍了寺院里可能藏人的每个角落,未有发现,这证明了白眉阴煞他们并没有藏身寺中。
不在寺中便是在寺外了。
顾桃将信将疑,她更愿意相信他们就躲在寺中的某个隐秘的场所。
寺外有近千人在日夜搜寻,不可能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顾桃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安心住持身上,决定对她实施跟踪。
她扛了把扫帚,安心住持走到哪,便扫到哪,一连盯了她三天,什么破绽也没发现。
安心住持生活作息极有规律,一日一餐,过午不食。清早起床,参加早课,上午处理些寺务,午后讲经半个时辰,之后回正堂打坐,傍晚参加晚课,课后回房休息。
她发现那个叫妙玉的年轻女尼与她走得很近,经常去她住处走动。
一打听,原来妙玉是安心的女儿。安心带她来寺院出家时,她才五岁,从此一直在寺庙生活,直至受戒成为比丘尼。
顾桃又跟踪了安宁监院三天,也没发现任何破绽。
安宁是寺院里的大忙人,整日忙上忙下,寺院里大大小小的事都归她管。期间曾下山两次采购物品,但并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她也曾向其他女尼打听安宁出家前的情况,但都说不知道。
打听出家人俗家的情况本是僧尼的忌讳,众尼之间互不了解并不奇怪。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约半年前她介绍了一位远房亲戚入寺出家,取名妙音,现在跟着慧兰老尼看守藏经阁。
算算时日,小隐落在白眉阴煞手里已经八天了,而心语传送毫无进展,顾桃知道时间越久对小隐来说危险越大,开始变得焦躁起来,夜深人静时,便偷跑出居士院,在寺院四下里探寻,期望能有所收获。
且说小隐在石室里度日如年,所幸一连五天,白眉阴煞忙着疗伤,并没有来找他麻烦。自从那日来过一个女人之后,便有人在傍晚的时候送来一大包食物和水,白眉阴煞似乎不想让焦天与对方见面,每次都亲自出去取了回来,分给大家吃。
看来他对焦天并非百分之百信任。
第五天的时候,小隐感觉到体内出现变化,尽管要穴被封,但真气开始轻微流动,或许再过一两天便可冲开穴道,恢复功力,逃出石室。
第六天感觉更好,正当暗自欣喜,白眉阴煞却走了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通,微笑道:“本仙终于压制住了伤势,现在需要进补,该是让你派用场的时候了。”
小隐知道他决定要吸自己的血了,心中暗惊,但故作镇定地道:“白眉老怪,我的血你喝不了,前一阵子本人花天酒地,血里全是酒,小心把你喝醉伤了气机,你可别怪我,呵呵。”
白眉阴煞笑道:“血里有酒更好啊,世上恐怕再没第二人可以尝到美妙的血酒了。你杀了我的大王蛇,早该知道有这么一天的。”
小隐不由惶急道:“喂喂,你真要喝我的血?你可要考虑清楚哟,我天天喝三阳子配的各种药汤,血里说不定有毒哟,毒死了你,不关我事!”
白眉阴煞突然出手,点了他周身及四肢的十几个穴道,包括哑穴。小隐全身不能动弹,也说不出话来,只能把眼睛干瞪他。
白眉阴煞取了只瓷碗,抓起他的手腕,用小刀轻轻一划,鲜血慢慢流入碗中。他狞笑道:“你放心,本仙不会一次喝光你的血,你这辈子就做本仙的活血库,让本仙慢慢进补,哦嚯嚯哈哈。”
不久,一碗血盛满,白眉阴煞用一个夹子夹住出血口止血,端起碗尝了一口,满意地点头道:“不错,清香,有药味,没有酒味,呵呵。”说着,端着血碗走进了里间。
流了一碗血,小隐渐有头晕眼花、全身乏力之感,原先产生的真气涌动感完全消失了,顿然大失所望,心中未免担忧自己可能难逃此劫,命丧于此。
照他这样喝法,用不了几天我便要血竭而死了。
一想到死,便有些胡思乱想。我死了,谁会为我难过呢?
顾桃肯定会伤心会流泪,这女孩现在越来越爱哭,还爱生气;
最难过的一定是青青,可能会伤心好久。她就我一个朋友,以后会很孤独了。
大熊可能会挤出几滴鳄鱼眼泪,干嚎几声,然后说,嘿嘿,哥会来陪你喝酒!
小羽会难过吗?应该不会,对道家来说,人死了是遗世升仙,他可能会说“非也非也,祝你荣升天堂”。
小隐不禁长叹一口气,我一生就只有这么几个朋友,来到这个世界也没做什么大事,大概很快就被人淡忘了,永远消失了。
心中唯一的遗憾是没有能够安葬秦天狼的遗体,让他入土为安。他到底是不是我爹,心里多少有些纠结,算啦,已经无所谓了。他把一身最宝贵的东西给了我,我干嘛不认?
可是,我娘呢?秦天狼说她还活着,活得好好的,到底是天禄法王彤姨还是紫衣仙子?
为什么不认我?骗人的吧。
娘知道我死了,会伤心吗?
也许不会,都不认我,自然不爱我,也就不会伤心了。
唉,管不了这么多啦,死就死吧,十八年后再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