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小隐凄惨的尖叫惊醒了客栈所有人,他一边呼唤着顾桃,一边拼命给她灌输真气。
两名车夫也赶到了小隐房门口,小隐大喊:“马上启程!马上启程!”
马车在官道上飞驰,小隐在车厢里紧抱着顾桃,一遍又一遍地呼唤。
路两侧树林里的小鸟纷纷惊起,叽叽喳喳,仿佛是在回应。
车夫理解小隐的心情,一口气策马奔驰了近一个时辰,这才放慢速度,让马缓一口气,歇一歇力。
临近中午,前面的岔路口现出一个大棚子,像是一间茶摊。
两个身穿灰袍的女尼伸长了脖子在张望,看见了马车又蹦又跳,使劲挥手。
随后,大棚子里跑出来更多的尼姑,足有七八人,一起手扶前额眺望。
片刻,马车到达了她们近前,站在前面的那两个女尼立刻跑过来道:“车里是顾桃居士吗?我们是金龙寺的比丘尼,我们方丈在此等候多时。”
小隐一听,立刻打开车厢门,用嘶哑的声音急喊:“安和师太,救命呀!快救救顾桃!”
身穿棕色僧袍神采奕奕的安和师太立刻登上马车,向小隐举掌道了声“贫尼安和”,立刻伸手翻看顾桃的眼睛,然后替她把脉,一接触到她的脉门立刻神色大变。
急取出一粒黑色药丸捏碎了塞进顾桃的嘴里,随即吩咐小隐下车,她要发功施救。
小隐跳下马车,关上车门,向一众女尼点了几下头,便在路边蹲了下来,双手抱头焦急地等待。
过了一会儿,一位女尼给他端来一碗茶,道:“贫尼慧可,与顾居士颇为投缘。居士放心,顾桃寿元未尽,我们方丈出手,定能起死回生,阿弥陀佛。”
小隐接过茶碗,回礼道:“多谢师傅吉言。”将碗中茶一饮而尽。
他长长地舒出一口气,问道:“敢问师傅,你们一早在此等候,是有人向你们报信了吗?”
慧可道:“正是。昨天下午,有人骑快马上山来报信,说顾桃受了重伤,生命垂危,不日将赶来见安和师太最后一面。我们方丈说顾桃寿元未尽,尚有生机,今天一大早便率我们赶来这里等候。”
听她这么一说,小隐心下稍安。安和师太乃得道高僧,她说有救自然有救。只不知是谁安排了人抢先一步到此报信,争取了不少时间,想来想去,觉得应该是乌丽公主做的,不由在心中暗暗感激。
两名车夫倒是勤快,利用间隙四处拔草喂马。
等了半个多时辰,马车门终于打开,安和师太下了马车,脸色苍白,神情萎靡,不复刚见面时的神采,不知耗费了多少功力。
“阿弥陀佛,总算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再迟得半日,便无力回天了,阿弥陀佛。”
小隐大喜,当即向安和师太跪拜,连连称谢。安和扶住他微笑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顾桃乃贫尼唯一的徒弟。”
她随即吩咐众人启程回寺。
小隐邀安和师太一起乘坐马车,顺便把了一下脉,果然脉息已有所恢复,再次向安和师太表示感谢。
安和师太道:“元胜道君与本寺颇为有缘,晚年曾交给敝寺云玫师太一个箱子,里面不仅有他的功法和剑法,还有好几样宝物。云玫师太将两粒三生丹及其配方,还有一套疗伤大法交给了我。
贫尼刚才施救用的就是三生丹,看起来药效果然不错,只是年代久远了,效果可能会差些,回寺后,贫尼立刻叫人按方配药,想来要保住顾桃的性命还是有希望的。”
小隐十分激动,不知说什么好,便双手合十念叨“阿弥陀佛”,以示感谢。
到达金龙寺,安和师太将顾桃安排在自己的住处,以方便疗伤和照顾。
金龙寺是比丘尼寺,非朝拜日是不允许男性进寺的,更不会允许男性夜宿,放小隐进寺已是大开方便之门了。
顾桃的安和师太亲自照顾,小隐自然放心。他向寺里借了匹马,准备到山下找地方借宿。
这时,两名车夫过来辞行,小隐对他俩甚是感激,当场赏了两人一人两根金条。
两人欢天喜地赶上马车回黎阳去了。
小隐很快在山下找到了一户农户,付了他们些银两,打算多住些时日。
至此,他白日上山探视顾桃,晚间回农家过夜。
元胜道君的三生丹果然神奇,第三天,顾桃已可适当进食汤药。只是安和师太每日施功治病,耗费大量功力,一日憔悴一日。
小隐不无担忧地道:“师太,您这样下去,身体吃得消吗?能不能让我帮忙?”
安和师太道:“贫尼没事,多休息休息就好了。你的功力太过刚猛,不适宜疗伤。只是三生丹的配方其他药都配齐了,独缺千年何首乌。贫尼现在只能用百年何首乌代替,疗效可能会弱些。”
原来三生丹用的也是千年何首乌!
千年何首乌呀,你到底在哪里?
又过了五天,顾桃已恢复到了半睡半醒的状态,安和师太道:“照此下去,顾桃即便保住了性命,也会变成废人一个。看来没有千年何首乌还是不行呀。”
小隐忧心忡忡地道:“已经在四处寻找了,可不知道何时能找到呀。”
安和师太道:“这种圣药可遇不可求。贫尼记得元胜道君找到过一支特别大的,他用了一半,另一半好像制好了交给云玫师太保管的。可贫尼让人找了好久也没找到。”
小隐道:“云玫师太?不是说她交给了安心师太保管,安心师太又交给了安宁师太……”
安和师太一拍案几,叫道:“对对对,这事我怎么忘记了呢。那个妙音从安宁师太房间里偷走了功法和剑法,还有一副金蚕甲,他偷偷练习,为求提速还用真人修炼,害死不少人。”
小隐道:“这么说来,千年何首乌落在了白小望手里!”
安和师太道:“有可能。没有证据,贫尼不敢妄猜。”
小隐道:“一定是。我马上出发去找白小望要何首乌。”当即站起身来便要走。
安和师太拦住他道:“你莫急,先听贫尼说。顾桃的病情容不得再拖,若是在二十日之内能用上千年何首乌,她的身体应该可以恢复个大概,二十天后,过了最佳疗伤期,贫尼也说不准了,可能恢复不过来,也可能……”
小隐一抱拳道:“我马上出发,一定在二十日内寻来何首乌。顾桃就拜托了。”
说完,一路狂奔,跳上马纵马疾行。
踏破铁鞋无觅处,没曾想白小望手里竟然有一支!
小隐不遑多想,当即纵马直奔天一山而去。
一路上,每日换一马,连赶四天,第五天上午终于抵达天一山脚下。
把守山门的弟子竟把他当成了白小望,一个个躬身行礼,客客气气地让开了路。小隐乐得省事,纵马疾行,轻车熟路,很快到了白不尘家附近。
忽见婉嫂提了一篮子菜从姗姗走来,他跳下马躬身抱拳向她行了一礼,道:“婉嫂好!”
婉嫂吓了一跳,瞪着一双惊诧的眼睛,道:“您……您是小……小隐,大少爷!”
冲上前来,握住了小隐的手,激动得热泪盈眶。“您终于来了!奴婢总算见到您啦!快,快回家!”
她兴冲冲地一路小跑,一进院子立刻高喊:“余管家,小梅,你们快来,看谁来啦!”
余管家和小梅应声从屋里跑了出来,见到小隐,一起行礼:“大少爷回来了啊,见过大少爷!”
白不尘在的时候对家婢一向甚好,小隐虽然在家住的时间不足一年,他从来不把他们当下人看,平等对待,所以他们都特别喜欢他。
看他们高兴的样子,估计白小望平时没少欺凌他们。
余管家问道:“大少爷,家主还好吧?”
小隐答道:“好,我爹很好,你们放心吧。”
余管家又问道:“大少爷,这次回来是要办什么要紧的事吗?”
小隐道:“是呀,我有急事找小望,他在山上吧?”
余管家道:“在在,我马上去禀报。少爷这两日正有烦心事,见到你一定会开心。”说着急匆匆地出门而去
婉嫂道:“大少爷,你的房间奴婢早收拾好了,就等你回家。这次回来多住几日吧。奴婢给你多做好吃的。”
小隐点头道:“好,好!”
迈步走进熟悉的客堂,小隐心里却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上回假冒白小望来这里,一切都是陌生的,也与他无关。而这次回来,他的身份变成了白家大少爷,白小望的哥哥,这里成了他的家,可他却找不到那种回家的感觉。
就像他看待白小望一样,五味杂陈,说不清楚是种什么样的心情。
当他得知白小望是自己的亲弟弟时,其实是十分激动的。
从小以孤儿身份长大,他的内心渴望亲情,向往温馨的家。有了弟弟后的感觉真的很不一样,可这个白小望偏偏行为乖张,喜欢作恶,不但记恨父亲,还差点害了他母亲。
他想恨他,却一点恨不起来。
毕竟是他弟弟,唯一的弟弟。
今日即将以哥哥的身份第一次面对弟弟,会是怎样一种场景?
白小望又会怎样看待他这位曾经冒充他的哥哥?
他完全想象不出来。
不久,院门响了,随即关上。是两个人的脚步声,白小望回来了。
小隐忽然觉得有点紧张,情不自禁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如果他不认他这位兄长,岂不很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