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不紧不慢行了十日,顺利通过了地势险要的鬼叫谷,但大家悬着的心并没有放下,毕竟前面还有两大关口。
一路上,游清泉作了周密的部署,每到一个城镇,必要求当地分坛派出精干力量提前两天侦查前面的路况。同时集齐人马跟在车队后面策应。大一些的分坛有五六十号人,小的也有二三十人。
又行四日,抵达松风坡,游清泉叫停了车队,吩咐大家在路边休息,不远处的十字路口摆着几个茶摊,不少过路人坐在茶棚下喝茶歇息。
游清泉安排好了警戒,便请小隐和大熊过去喝茶吃点心,顺便打听打听情况。南来北往的路人总能带来最新的消息和最有趣的奇闻。
今天就有一位大叔在大谈特谈顺帝驾崩、皇叔相王继位、京城大戒严等新闻。
有关相王继位之事沿途听闻不少,有的说顺帝传位于相王,相王临危受命;有的说京城大乱斗,皇宫血流成河,相王最终胜出;还有的说叔侄相残,血溅宫廷,相王一举击杀二皇子和四皇子,夺取了皇位。
不论哪种说法,相王继位已是不争的事实。
游清泉喟然叹道:“京城风起云涌,顷刻天翻地覆,相王成功上位虽在意料之中,总是叫人心中不爽,难以接受。幸亏我们先行一步,抢出来些金银,不然困在京城便只有任人宰割了。”
金碧偕道:“相王阴险毒辣,为谋上位不择手段,希望他登基后能有所改变。”
游清泉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恐怕天下很快要起一场腥风血雨。”
金碧偕道:“是呀,相王上位,肯定要大肆清除异己,我干爹……高丞相……不知会不会……唉。”
小隐道:“他自己早有预感。丞相估计是当不成了,能不能保住性命还要看他自己的能耐。”
金碧偕伤感道:“高大人倒台,我们金碧园恐怕……”
小隐道:“我们已经尽力了,身外之物,金娘子不必太在意,人才是最重要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大熊插话道:“没你们说的那么悲观吧。按惯例新皇登基,大赦天下,皇恩浩汤,泽被四海。相王做了皇帝,首先要做的是笼络人心,不至于马上大动干戈吧?”
“大……赦……天……下!”小隐忽然想到了顾桃,文心兰兄妹会因此而被免罪释放吗?
“下月初八京城要举行新皇登基大典,到时候皇上一定会宣布大赦天下,你哥哥和伯伯很快就能回家了吧?”
在茶棚里喝茶的一位路人也在说大赦天下的事。坐在他对面的人摇头叹道:“说不准,大赦天下也不是人人赦免,有限度的,谋反、欺君、抗旨者概不赦免,我听说西阳的大将军文将军就不会得到赦免,好像不日即将问斩。”
小隐心里咯噔一跳,耳朵竖了起来。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杀他们兄妹?”
“给文将军定的是‘莫须有’的罪名,皇上不想赦免他,又担心有争议,所以要赶在宣布大赦令之前斩了他们,岂不省事。”
另一人摇头叹道:“可悲可叹,自古英雄多悲歌……”
小隐再也坐不住,抢上一步,一把抓住那路人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喝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朝廷要杀文心武兄妹?你从哪里听来的?”
“你……你……我……我……”那人吓得面如土色,话都说不出来。
大熊上前搬开开小隐的手,安慰那人道:“你别怕,别怕。我们是文将军的朋友,听你说他们要问斩,所以心里着急。你把这事慢慢说来听听。”
那人用手掌直捋胸口,缓了两口气,才道:“吓死我了。其实……我也是听我邻居老马说的,他刚从西阳那边回来,说那边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这事。”
“什么时候问斩?”
那人道:“说是下月初二。”
大熊问道:“是谁下的命令?”
那人嗫嚅道:“这个……小人不知。”
小隐没好气地道:“胡说八道!”
那人一缩脖子,道:“小人只是道听途说,以后再也不敢乱说了。”
说完,一溜烟跑了,茶棚里另外几位喝茶的路人也纷纷离去。
小隐回到座位上,端起茶碗,咕嘟咕嘟猛灌一气。大熊劝慰道:“小隐,这种传言不一定是真的,你别太往心里去。”
小隐忧心忡忡地道:“万一是真的呢?”
游清泉道:“白使者,今日是十九日,此去西阳大约十一二日骑程,你马上出发,还能赶得上。”
小隐双手抱头,用手指敲打着自己的脑门,内心斗争激烈。
这时,侦察路况的探马回来禀报,说前路安全,松风坡两侧三里之内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员。
游清泉站起身来,对金碧偕道:“我们过松风坡吧。”
小隐默默地站起身来,大熊问道:“你怎么样?”
小隐表情肃穆道:“过了松风坡再说。”
茶博士忽然上前对小隐作揖道:“这位可是白小隐白少侠?”
小隐忙回了一礼,道:“正是在下,敢问有何指教?”
茶博士道:“有人为你定制了一盒桂花糕,请稍等。”
他转身从一只箩筐里取出一盒包装好的糕点递给小隐,道:“多谢光临。”
小隐不明其意,但仍是接过糕点,礼貌地行礼致谢,随即想到或许有人暗中传递消息,便拎着糕点直接坐进了金碧偕的马车。
他拆开包装一看,里面果然夹着一张纸条,写着“幽冥沟伏击,八十人”,署名殷。原来是殷冷送来的消息。
看来当初的工作没有白做,殷冷诚心反水了。
他把纸条交给金碧偕,道:“柴琛的手下青狼殷冷传来的消息,他们的确在幽冥沟埋伏了八十人要打我们伏击。”
金碧偕看看纸条,微微一笑道:“你下手倒挺快,竟然策反了柴琛身边的骨干分子。有她作内应,我们取胜的把握更大了。”
小隐道:“这样一来,我们是否需要调整我们的策略?”
金碧偕道:“我懂了,这次必要拿下柴琛!”
车队顺利通过松风坡,几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紧绷起来。不是鬼叫谷,不是松风坡,那么一定是前面的幽冥沟啦!
四天后,队伍将抵达幽冥沟。
两日后来到了一处三岔路口,金碧偕叫停了车队,让大家停下来休息。她把一脸愁容的小隐叫到面前,道:“小隐,我知道你这几日寝食不安,担心顾桃的安危。顾桃这姑娘我喜欢,我思来想去,觉得不该把你强留下来,我挑了两匹最强壮的马,你赶紧动身去西阳吧。”
小隐眼睛一亮,但随即黯淡下来,道:“算啦,还有两日便到幽冥沟了,等车队安全通过幽冥沟,我再去吧。”
金碧偕道:“救人如救火,万一顾桃有个闪失,我一辈子都不会心安。我决定了,你去吧。柴琛那帮乌合之众,我自有办法对付他们。”
小隐迟疑道:“我……”
金碧偕道:“我这辈子什么阵仗没见过,你放心去吧,我还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去吧去吧。”
小隐跪地一拜,道:“多谢教主理解,后会有期!”
随即跃上马背,回头对大熊道:“大熊,你留下,一定要保护好金教主的安全!”
大熊朝他摆摆手道:“你放心去吧,我会保护好金教主。”
小隐抱拳道:“后会有期!”说着,扬鞭策马疾驰而去。
远处的一座山岗上,五六个人正对着车队的方向指指点点,正是柴琛等人。他们刚接到探子来报,白小隐独自离队疾驰而去,方向是西阳城。
突如其来的好消息令所有人惊喜不已,一起向柴琛竖起了大拇指。
“柴总管果然妙计!”
“白小隐一走,他们押送的金银便是我们囊中之物了,哈哈哈。”
“哇,几百万两银子,这辈子该怎么花哟!呵呵呵。”
柴琛收起笑容,正色道:“诸位先别高兴得太早,金娘子和游清泉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下一步能不能拿下他们,我们还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此战我们只能胜不能败,而且机会只有一次。”
殷冷道:“柴总管放心,岩峰大哥早已安排妥当,只等请君入瓮啦。”
柴琛看着岩峰道:“我还是不太放心,岩峰兄,把你的安排详细说来听听,我们再推敲推敲,看看有没有漏洞。”
岩峰清清嗓子道:“这十几日,我们已经摸清了他们的规律,先派出一批人提前两日在前探路,搜查道路两侧,每半日派人回头报一次平安;车队出发前又派出一批人先行,再次确认前头路况,搜索范围是道路两侧三至四里,确实够谨慎够严密的。”
熊山道:“他们防得这么严,如何提前设伏?很可能被发现呀。”
岩峰道:“不错,根本没有机会事先埋伏人,且稍有不慎,便会暴露。”
柴琛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安排?”
岩峰道:“我觉得很有意思,有挑战才有意思嘛,呵呵。我们行动的原则是相机而动,见机行事。”
熊山不耐烦道:“卖什么关子,到底怎样做?”
岩峰微笑道:“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我决定采用关门打狗的办法消灭他们。幽冥深沟长达十五里,只有一处进口,一处出口, 中间无岔路,像极了一条管子。
我准备在崖壁上方、深沟内及出口处分别埋伏一批人马,待他们车队入沟,先把两头堵住,然后分别从崖壁上和车队前后三面发动进攻,包了他们饺子。”
熊山道:“你说分别埋伏,我们那么多人,能不被发现?”
岩峰道:“所以叫相机而动。大部队先撤到五里外,待侦察的探子通过,车队进沟,我们才进入伏击位。不过为确保行动迅速及时,我们只能改用轻武器了,多准备箭矢,用箭雨招待他们,呵呵。”
柴琛道:“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岩峰兄果然心思缜密,部署得当。到时候我来对付金碧偕,熊山对付游清泉,殷冷对付大熊,动作要快,杀光在场所有人,一个不要放过。岩峰兄负责劫车杀人,控制住银车后,由熊水组织人搬运!大家清楚了吗?”
众人齐声道:“清楚了!”
柴琛道:“好,分头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