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和王爷同时出行,按理需要大队人马随行,但小隐不愿惊扰百姓,轻车简从,与乌丽同乘一辆二驾马车,让小乐子和护卫长钟欣带了四名护卫身穿便衣骑马随行,乌丽只带了小秋和小榔头两人。
马车缓缓启动,乌丽舒展了一下身姿,伸了一个懒腰,脸上洋溢着轻松愉悦的笑容,轻声道:“今日难得你抽出时间陪我,我们定要好好享受这难得的闲暇时光。”
自入巴五个多月以来,小隐一直起早贪黑忙个不停,鲜有闲暇陪乌丽,但乌丽并无怨言,她理解小隐的辛苦与不易,从来不给他添乱。只要每天能见他一两面,哪怕是远远地看他一眼,便心满意足了。
小隐打心眼里感激乌丽的善解人意,一空下来便想着去见见她,聊几句冷暖,关心她的身体状况。
在太医李忠的精心治疗下,乌丽的病情已有了明显的改善。据李忠所言,再调养三五个月,她的头发便可完全恢复如初。这令小隐倍感欣慰,心中的忧虑也减轻了不少。
马车行驶了一段路程后,小隐忽然想起一事,好奇地问道:“对了,你主持的同善会筹备得怎么样了?”
乌丽微微一笑,从口袋中取出一张奏笺,递给小隐道:“三日后开张,这是薛有福他们搞的书策,你不妨看看,提提意见。”
听见薛有福这个名字,小隐略感兴奋,道:“薛有福?有些日子没见了!他近况如何?”
乌丽轻笑道:“他挺好的。同善会的事,我不过随口一提,他便欣然应允,迅速联合了十几位富商着手筹备。他其实很想见你一面,无奈你公务繁忙,他又无甚紧要之事,所以段先生一直未曾安排。但他为人本分,从未向我提出过特别要求。”
小隐扫了一眼奏笺,高兴地道:“饥者得食,寒者得衣,病者得药,死者得棺……不错不错,说得太好了,正合本王心意!本王所求便是巴泸百姓人人有饭吃,个个有钱赚。”
乌丽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呀,真是三句不离本行。”
小隐回忆起往事,感慨道:“上次我们冒险来巴救小白,薛有福可是帮了大忙,若非有他,我们哪能如此顺利。回头我得让小乐子安排一下,与他见个面,当面致谢。对了,他那书呆子弟弟薛禄近况如何?”
乌丽摇了摇头:“我没问,薛有福也没提起过。不过,同善会的事,我倒是遇到点麻烦。”
小隐眉头微挑,询问道:“哦?有何麻烦?”
乌丽解释道:“天隐楼在边境小城蛮川邑开设了一间商行,两日后开张,已经与和蛮新上位的大鬼主孟谷约好,当日下午商谈合作事宜。你知道,这是天隐楼在西南边境面向百蛮和锣甸鬼国开设的第一间商行。
若合作顺利,下一步就会把分行开设到他们那边的城市里去,这对于及时了解这些邻国的动态非常重要,所以父皇和天君都很重视,我必须得亲自跑一趟,估计要三四天时间,所以,同善会的开张典礼,我赶不上了。要不,你替我去出席一下?”
小隐面露忧色,急问道:“等等,你……你说你明天要去蛮川邑?怎么不早说?跟蛮夷打交道,不危险吗?”
乌丽轻笑道:“我是去谈生意,又不是去做探子,谈得拢做,谈不拢就不做,能有什么危险?何况,此次我会与杨三娘同行,她是大将军,若有意外,也能应对。你且放宽心。”
然而,小隐仍难掩忧虑:“还是不行,我始终放心不下。那些蛮夷习性难测,谁知会耍何等手段?”
乌丽大笑道:“你没见过,人家杨三娘就是白蛮人,她会不了解吗?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你还是替我想想怎么应付同善会开张吧。”
她顿了一顿,沉吟道:“这个同善会从一开始便是以大成公主的名义在做的,开张典礼上,我若不出现,总觉得不太好。让你去吧,你的身份又似乎不妥……”
小隐忧心忡忡地道:“不行,我不放心你去,要不我陪……”
乌丽打断他,不悦道:“别任性了,小隐。都跟你说了,我是去谈生意,你一个大王爷你去干嘛?唉,晓得不告诉你了,省得你担心!”
小隐不甘地皱皱眉头:“你不告诉我就更不对了。这样,我让殷冷陪你一起去,她武功高,应变能力强,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嘛。”
乌丽见状,知道小隐的担忧难以消除,便点了点头,道:“好吧好吧,就依你。”
过了一会,乌丽突然轻轻一笑,道:“出门前,我就在想,今天出去玩,坚决不谈政事,没想到还是谈上了……”
小隐微笑着握住她的手,柔声道:“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不谈呢?你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他朝窗外看了一眼,道:“宝林寺马上到了,接下来的时间,纯玩,不谈其他事了,好吗?”
乌丽心中甜甜的,笑着点了点头,道:“我没问题,你做得到吗?别到时候又忍不住谈起政事来哦。”
小隐哈哈一笑,道:“放心,我会守规矩的。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就好好享受这难得的闲暇时光吧。”
话音甫落,忽听外面有人声嘶力竭声喊冤屈:“冤枉!活天冤枉!千古奇冤!”
马车随即停了下来,钟欣厉声呵斥道:“何人敢挡王爷、公主的车驾!”
“挡的就是王爷的车驾!王爷,冤枉!公主,冤枉!天大的冤枉!千古奇冤!”
这声音听来分外熟悉,小隐心念一动,便记起这不正是先前与乌丽提及的书呆子薛禄吗?
他不禁对乌丽笑道:“原来是薛禄,这呆子能有什么冤屈?”
乌丽戏谑道:“看来你要食言了。”
小隐歉然一笑,道:“人家既然过来拦咱们的道了,我还是下去看看吧。”
说着,他便跳下了马车。
果然,薛禄身着一袭白衫,跪在马路中央,胸前挂着一块大牌子,上面赫然写着“千古奇冤”四个大字,后背也挂着一块牌子,书着“含冤莫白”。
四周聚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多数是前来祈福的香客,还有几位僧人也在人群中窃窃私语。
两名护卫抢上前要把他拖走,薛禄奋力挣扎不肯离开,嘴上不停高喊“千古奇冤”。
小隐挥手让护卫停手,薛禄赶紧移回马路中间,重新保持跪拜的姿势,振臂高呼:“千古奇……”
小隐不禁哑然,打断他道:“薛别驾,你不在衙门办公,跑来这里喊冤,成何体统?”
薛禄闻言,迅速抬起头来,看见小隐,脸上露出惊讶无比的神情,好一会才道:“你……果然是你!你……当真是那……皇上亲赐的巴泸王爷?”
小隐正待答话,路旁一人分开观者抢上前来,捉住薛禄的胳膊便往外拖,嘴里叱道:“胡闹!小三子,你不想活啦!快走!快走!别胡闹……”
薛禄奋力挣扎,不肯离开,嘴里不停地高喊:“王爷,千古奇冤!沉冤莫白……”
要拖走他的正是薛禄的哥哥薛有福。
小隐摆摆手,冲薛有福道:“薛大掌柜,别来无恙?”
薛禄抬头看见小隐,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道:“你……你真的是他?你……你就是那位皇上亲赐的巴泸王爷?”
小隐正要回答,路旁一人分开人群,冲上前来,抓住薛禄的胳膊不由分说便往外拖,口中叱道:“小三子,你疯了!快跟我回去!别在这里胡闹!”
这人正是薛禄的哥哥薛有福。薛禄却挣扎着不肯离去,口中仍高喊着冤屈。
小隐见状,对薛有福招招手道:“薛大掌柜,别来无恙?”
薛有福闻言,连忙跪倒在地,不敢抬头,伏拜道:“草民薛有福,拜见王爷、拜见公主!”
他见身边的薛禄仍是一脸倔强,急忙伸手按住他的头,用力往地上摁,催促道:“快叩头叩头!拜见王爷和公主!”
薛禄却固执地挺着脖子,看着小隐,嘴里喃喃自语:“真是他?怎么可能?他不是王府的杀手吗?”
薛有福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用力一推将薛禄推倒在地。
薛禄摔了个七荤八素,困惑地问道:“哥,你干嘛推我?”
小隐笑道:“好啦,薛掌柜,令弟脑子一时转不过来,就由他吧。本王方才还在与公主商议,要与你见上一面,当面向你道谢……”
话未说完,一声洪亮的佛号响起:“阿弥陀佛!”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修梦大法师带着三名僧人急步走来。
修梦法师年约六旬,面容慈祥庄严,双眸深邃明亮,似乎能看透人心。他身材高大挺拔,身披素净僧袍,步履稳健有力,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从容不迫的风度。
他走到马车前面,对着小隐双手合十,微微颔首,道:“王爷、公主,贫僧修梦有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