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隐注意到《夜阑听涛》曲风陡变,露出了狰狞面目,心中早有准备,并不惊慌。
他见桐知夏跃上屋顶,便也抱琴跳上琴心亭屋顶,单脚伫立在中央的宝顶之上,另一脚弯曲横抬,呈童子拜佛状。
他将古琴搁在膝弯上,十指疾如闪电在琴弦上翻飞,轮指、挑弦、扫拂,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而有力。
琴音如战鼓般震撼人心,仿佛千军万马正在冲锋陷阵,喊杀声、战马嘶鸣声交织起伏。旌旗在虚空中招展,气势磅礴,万马奔腾的壮观景象仿佛就在眼前上演。
朦胧的月光照见了屋顶之上相对而立衣袂飘飘的两人,一个挺立吹箫,一个半蹲抚琴,箫声与琴音在虚空碰撞、纠缠,电闪雷鸣,狂风阵阵,脚下的湖水卷起滔滔巨浪在两亭之间来回奔腾,双方内力的比拼已经达到巅峰状态。
随着小隐的反击越来越强烈,桐知夏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他原本以为自己的内力与音乐造诣已经足够深厚,凭借《夜阑听涛曲》可战无不胜,但此刻却开始感到有些吃力,甚至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小隐的琴音如同狂风暴雨般猛烈地冲击着他的防线,一次比一次更强,让他不得不全力以赴去应对。
桐知夏心中越来越感到惊奇,他没想到小隐年纪轻轻,内力竟然如此深厚,音乐造诣也如此高超,实乃他生平所遇最强对手。
南箫桐知夏可以败!
但《夜阑听涛》不能败!
这首曲子凝聚了他一生的心血和智慧,经历了无数次实战的磨砺与修订的完善,早已成为他音乐的灵魂和毕生的骄傲。
每一次吹奏,都仿佛在与天地对话,与自然共鸣,将他的情感与思绪融入其中,化作那悠扬的旋律,回荡在虚空之中。
此刻,面对小隐顽强的抵抗,桐知夏心中更加坚定。
这场对决不仅仅是内力与音乐的较量,更是对《夜阑听涛》这首曲子的尊重与扞卫。
他深吸一口气,将内力凝聚至十二分,全力催动。
他的每一个呼吸都与箫声融为一体,每一次吐纳都仿佛将天地间的灵气吸入体内,再通过箫声释放出来。
他的情感与力量全部注入其中,让箫声变得更加激昂、更加浑厚,仿佛要将体内全部气血和情绪全部倾诉出来。
他要发出最后一击!
致命一击!
这一刻,他的箫声仿佛化为了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刃,将周围的空气撕裂开来,形成一道道尖锐无比的气流。
这些气流又幻化作无数利剑,凌厉无比,足以将遇到的一切撕裂成碎片。
湖面上,波涛汹涌,浪花飞溅,激起了无数水花,高高溅起,在空中炸裂,随即如同闪电般向着琴心亭、向着小隐倾泻而下。
琴心亭在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下剧烈摇晃,幅度越来越大,仿佛一叶孤舟在惊涛骇浪中飘摇,随时都会崩塌。
瓦片如同被无形的巨手一片片掀起,却又瞬间在空中被凌厉的气流撞击得粉碎。
整个亭子仿佛置身于一片末日景象之中,仿佛随时都会被这狂暴的力量所吞噬。
岸边观战的人们无不被这恐怖的场面所震撼,他们一个个目瞪口呆,脸上写满了惊恐与敬畏。
狂风呼啸,湖水激荡,仿佛整个天地都在为这场对决而颤抖。
没有人见过如此激烈的对决,更没有人感受过如此强大的内力与音乐交织在一起的力量。那种震撼人心的感觉,仿佛让人置身于一场天地之间的狂风暴雨之中,无法自拔。
骤然间,琴音喷薄而出,犹如万马奔腾般气势磅礴,天地为之震颤。
小隐的手指在琴弦上疯狂地翻飞,每一次的拨动都仿佛引动了一股天地之力,汇聚成一股狂风暴雨般的琴音洪流。
这琴音洪流如同猛兽出笼,直冲云霄,与桐知夏那激昂的箫声交织在一起。
两股强大的力量在空中碰撞、纠缠,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撕裂开来。
湖面上再次掀起了滔天巨浪,浪花冲天而起,化作一道道水柱,与琴音、箫声共同演绎着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交响乐章。
蓦地,琴音箫声几乎同时戛然而止,仿佛时间在这一刻突然凝固。
湖面上原本狂暴的巨浪也随之平息,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定住,恢复了它原有的宁静与深邃。
琴心亭虽然依旧在微微摇晃,但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剧烈动荡,仿佛经历了一场洗礼后的平静。
一切复归宁静。
月光如洗,洒落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如同撒下了一层银色的纱幕,清晰地勾勒出琴心亭和箫音阁屋顶上两个静止不动的身影,宛如两座雕塑,凝固在这奇幻而美妙的瞬间。
此时此刻,万物皆沉寂无声,唯有月色与湖光,以及那静止在时空中的身影,共同描绘出一幅超凡脱俗的画面。
岸边观战的人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震撼。原本惊天动地的对决在顷刻间烟消云散,留下的只有这宁静的夜晚和湖面上的两道身影。
他们瞪大眼睛,眼中充满了不解与疑惑,困惑地注视着屋顶上那两个静止不动的身影,仿佛想要从中探寻出更多深意。
半晌,终于有人开口:“是我师傅赢了吗?”
有人附和道:“应该是吧。”
听声音,说话的是桐知夏的两个徒弟。
丁三、丁四立刻发声反驳。
“不可能,肯定是我们家公子赢了。”
“那还用说,最后响的是琴音,当然是抚琴的白公子赢喽!”
“余伯,你眼光准,肯定能看得出是我们师傅赢了,是吧?”
“这……”
余伯正迟疑间,猛听泼喇喇一阵巨响,震撼整个湖面。
众人惊愕地抬头望去,只见箫音阁轰然崩塌,巨大的柱子和屋顶如同被巨力撕裂般纷纷落入湖中。
一时间,湖水激起千重浪,水花四溅,雾气蒸腾,将原本的宁静彻底打破。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震惊不已,本能地往后退却,生怕被崩塌的建筑波及。
湖面上波涛汹涌,水声轰鸣,仿佛在诉说着这场变故的惊心动魄。月光下,崩塌的碎片在湖水中闪闪发光,像是无数星辰坠落人间。
余伯心中也是一阵慌乱,但他迅速冷静下来,目光紧紧盯着湖面,寻找着桐知夏的身影。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倾倒的建筑中冲天而起,跃向岸边。
余伯定睛一看,正是南箫桐知夏,不由心头一紧,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他知道桐知夏仓促起跳,余量不足,距离岸边稍远,很可能落入水中,陷入尴尬境地。
恰在此时,小隐单脚一蹬,腾空而起,迎向空中的桐知夏。
琴心阁在小隐离开的瞬间,也轰然坍塌,整体坠入湖水中,激起滔滔巨浪,水声轰鸣,不绝于耳。
小隐的身影与桐知夏交错而过,两人在空中旋转了一圈,似乎在空中完成了一次精妙绝伦的交接,随即互相挽住胳膊飘向岸边,轻轻巧巧地落在了地面。
“师傅!师傅!”
“小隐!小隐!”
桐知夏的徒弟第一个冲了过去,殷冷也紧紧跟了上去。
余伯没有跟上,而是转身拦住了其他人,朗声道:“切磋已经结束,结果是不分高低,各位请回,请回吧。”
他几乎赶走了在场围观的所有人,包括生病的韩蕾和喋喋不休的丁三、丁四。
湖畔只留下了韩奶奶、殷冷和桐知夏的两个徒弟何同与蔡麟。
桐知夏脸色苍白,嘴角挂着一丝血迹。
小隐紧挽着他的胳膊,缓缓往回走。“桐庄主神功惊人,琴箫技艺炉火纯青,小隐受益匪浅,甘拜下风。”
桐知夏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缓步向前行走。
途经天籁楼时,小隐停下脚步道:“桐庄主,在下旅途劳顿,不胜困倦,想要歇息了,就此别过,有些事明日再向庄主请教。”
桐知夏抱抱拳,勉力一笑道:“好,明日见。”
余伯上前扶住桐知夏,对小隐道:“多谢白公子体谅,你们的住处都已安排妥当。明天见。”
说着,扶着桐知夏缓步走进楼内,韩奶奶向小隐抱抱拳,说了声“谢谢”,快步跟了进去。
此情此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比武切磋,桐知夏受了伤,胜的是小隐。
小隐和殷冷向前走了一程,殷冷终于忍不住问道:“小隐,我看出来了,那琴心亭是你蹬塌的吧?”
小隐道:“平局,不分高低,懂吧?南箫桐知夏在百蛮之地是何等人物,在他自己的山庄内与人切磋武技琴艺,怎么会输呢?这事不要再谈了,回去早点歇息吧,明天还得赶路。”
殷冷自然明白小隐的意思,当即点头应允。
小隐回到自己的客房不久,韩奶奶过来敲门。一进门,她便连声称谢:“多谢白公子手下留情,还百般维护庄主面子,老身受桐庄主所托,特来致谢。”
小隐关切地问道:“桐庄主……他没事吧?”
韩奶奶道:“应无大碍,将息几天便好。”
她将一个锦盒摆到小隐面前,道:“这是桐庄主托老身转交的礼物。如果你们明日一早便要出发赶路,他便不过来送行了。另外,老身也要带阿蕾去阿色城看病,明日便不与白公子同行了。”
小隐抱拳感谢道:“多谢韩奶奶这一路上的帮助,小隐不知该如何感谢。”
韩奶奶摆摆手道:“无需感谢老身,以后必有需要白公子帮忙的时候。”
小隐打开锦盒,见里面放着一个像葫芦一样的乐器,不由奇道:“这是什么乐器?”
韩奶奶道:“这是蛇笛,是专门用来训练毒蛇的。”
小隐困惑地问道:“蛇笛?毒蛇?”
韩奶奶道:“东蛇西魔南箫北蛊四大高手皆已受邀,要为难白公子。说实话,四大高手中惟有南箫是正人君子,行事磊落,从不屑于使用阴谋诡计。今晚,白公子已经见识了南箫的为人。但接下来你要面对的,很可能是阴险毒辣的东蛇东方鹫。”
小隐道:“东蛇东方鹫?”
韩奶奶道:“东蛇东方鹫,喜欢人们称呼他为东蛇君。他擅长驱使毒蛇,精通毒术,在他的东蛇岛上豢养了数万条毒蛇。他吹奏的蛇笛能够召唤十里范围内的毒蛇,并能控制他们向对手发动袭击。江湖上人人闻之色变,畏之如虎,避之唯恐不及。”
小隐一想到那无数毒蛇四面八方围攻自己的可怕场景,身上不禁泛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心中寒意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