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还未完全散去,彦武的叛军在城外浩荡铺开,乌云压境般笼罩着整个城池。战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铠甲与兵器在曙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形成一片肃杀而阴森的景象。
叛军布下了严密的攻城阵型,战车轰鸣着向前推进,犹如一群饥饿的野兽,渴望着撕裂城墙的防线。云梯、投石车、撞城车等攻城器械整齐排列,弓箭手们站在前排,他们的眼神冷酷而坚定。
步兵们步伐整齐,手持长矛和盾牌,形成了坚不可摧的防线。而骑兵则在侧翼虎视眈眈,准备在关键时刻发动迅猛的冲锋。
叛军的阵势彰显着他们的强大与凶悍,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战斗将是一场血腥而残酷的较量。
然而,城内的守军并没有被吓倒,他们知道,这是保卫家园、扞卫正义的时刻。他们紧紧地握住手中的武器,紧盯着敌军的动向,目光坚定而果敢,时刻准备与叛军展开一场生死搏斗。
叛军的阵营中间,一座巍峨的塔楼拔地而起,如同巨人般屹立在战场之上。这座塔楼不仅高大,而且装饰华丽,显然是叛军作战指挥的中心。
塔楼的两侧各有两面一人多高的战鼓,八名彪悍的鼓手持锤肃立,随时准备擂响战鼓,为叛军冲锋陷阵助威。
塔楼前,彦武手下的大将军米胜正在向一群将军布置攻城任务。他是东夷着名的常胜将军,战功赫赫,彦武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说服了他参与叛乱。
塔楼顶层,彦武和他的幕僚栾叙正在悠闲地喝茶聊天。他们显然胸有成竹,对于即将开始的攻城之战满怀信心。
栾叙报告道:“王爷,刚刚得到的密报,彦昌原本有意禅让,但在一位来自大成巴泸的姓白的藩王怂恿下,决定顽抗到底。他们已下令调集各地兵马赴京勤王,还派出了信使向螺山和乌蛮求援。”
彦武冷笑一声,不屑地道:“这彦昌小儿,真是无知至极。临阵磨刀,又能如何?东夷总共十五万兵马,六万在本王这里,六万驻扎在边境地区,一万在摇马城内,其余两万分散在各城池驻守,大军从集结到进军,没有一个月的时间,根本到不了京城。到那时,本王早已破城登基,坐享东夷江山了,哈哈哈。”
栾叙点了点头,附和道:“王爷所言极是。那彦昌小儿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只要我军能够迅速攻破京城,拿下王宫,那东夷的江山便是王爷的囊中之物了。”
彦武喝了一口茶,问道:“对啦,你刚才说有个姓白的巴泸藩王,莫不是乌老爷悬赏二十万两银子要他脑袋的巴泸王白小隐?”
栾叙点头道:“正是此人,简直可恶至极!”
彦武大笑起来,道:“真是天助本王也!正所谓福无双至今日至,福星高照啊!”
栾叙谄笑道:“王爷荣登大宝,本就是顺天承运,天意也!不知王爷打算如何处置彦昌?”
彦武沉吟道:“如果他肯主动禅让,本王或许可以饶他一命。现在他自己作死,决定负隅顽抗,这就怪不得本王不讲叔侄情义了,本王就成全他,还有那个叫白小隐的,必须死!”
栾叙担心地问道:“那个巴泸王白小隐,我们要杀了他,会得罪大成帝吗?”
彦武笑道:“不用我们动手。他彦昌不是号称爱民如子吗?本王决定破城后屠城三日,除非彦昌杀死白小隐后自尽!你猜,他会怎么选?”
栾叙道:“王爷神机妙算,彦昌又哪里逃得出王爷的手心,呵呵。”
巳时三刻,日光斜洒,彦昌率领众臣神情凝重地前往东城门视察战况,小隐、殷冷、丁三和丁四紧随其左右。
大老远就听见城外战鼓齐鸣,喊杀声震天,其中夹杂着击钲之声,显得战况异常激烈。
彦昌心头一紧,似有不祥预感笼上心头,催促众人加快行进速度。
及至城门口,只见数百名溃败的士兵仓促逃进城内,面露惶恐,情景凄惶。
彦昌心下更添几分沉重,急命人上去询问,得到的回答是“大将军罗华,率精兵三千出征,却遭遇惨败,罗将军阵亡,归者不足千人。”
这个消息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彦昌的心头。他面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然而,他深知此刻不能倒下,强忍悲痛,急步登上城楼,眺望远方战场。
只见叛军的旗帜在风中飘扬,欢呼声震天价响。大将军罗华和副将于前的头颅被用竹竿高高挑起,竖在阵前示众,这是对英勇将士极大的侮辱,也是对守城军兵士气的沉重打击。
这时,罗华的副将郑冠跌跌撞撞地跑来,跪在彦昌面前,泣不成声地禀报:“罗大将军想要给大鬼主一个惊喜,贪功冒进,率精兵三千出城交战,结果被敌将米胜困住。三千将士奋勇杀敌,终因敌众我寡,几乎全军覆没。罗将军和副将于前都为部族捐躯了!”
郑冠的哭诉声在城楼上回荡,令在场的每个人心中都充满了无尽的悲愤。
彦昌听后,悲愤交加,猛地一拳砸在城墙上,怒道:“罗华呀罗华,你怎么能如此鲁莽,独自逞英雄!守城兵力本就不足,你一战折孤三千精兵,如今你走了,让孤拿什么来守住这座城?”
大总管魏鑫忧心忡忡地道:“大鬼主,初战大败,不仅损兵折将,连主将都折了,士气大落,如今只剩五千兵马,这城……如何守得住呀!还请大鬼主重新考虑应对之策。”
彦昌恼怒道:“勿须多言,孤自有主张!”
魏鑫知道大鬼主几近崩溃,不敢多言,唯诺退下。
小隐见状,心中十分难过。当时他曾提议,要设法让敌人付出代价以换取谈判桌上的利益,想不到这罗华贪功心切,竟然擅自带兵出城作战,简直是愚不可及!
这时,一名士兵跑来报告:“敌军主帅要求与大鬼主对话!”
彦昌急步走向城头,只见敌军阵内,一群将官簇拥着彦武缓缓骑行而来。
敌军主帅米胜张开大嗓门喊道:“城楼上可是大鬼主彦昌?王叔彦武有话同你说!请莫放冷箭!”
彦昌心中虽然愤怒,但还是保持着冷静。他示意士兵不要放箭,然后高声回应:“孤在此,王叔有何话要说?”
前排负责掩护的六人向两侧闪开,彦武策马向前,对着城楼上的彦昌高声道:“彦昌小侄,叔叔长话短说,请你听明白了。叔叔我戎马一生,驰骋疆场,要论打战,别说你,就是整个百蛮大地也没几人是我对手!罗华的头颅还在那挂着呢。别再让人白白送命啦!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立刻举白旗投降,宣布禅让;二是顽抗到底,待我大军破城。看在叔侄情分上,叔叔给你的条件是:主动禅让,叔叔保你性命无忧,还要封你为夷王,继续坐享荣华富贵。但是,若你还决定顽抗到底,叔叔破城后便要屠城三日,送十万冤魂陪你一起下地狱!”
叔叔言尽于此,给你一个时辰时间考虑。一个时辰后,条件一失效,你就等着看我大军屠城吧!对啦,你不该听那个姓白的巴泸小子挑唆的,他该死!如果你决定投降,顺便提他的人头过来!你好自为之,告辞!”
说完,他不等彦昌作出回应,便掉转马头返回大阵中。
米胜高喝道:“大鬼主,你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一个时辰后,若城头不见白旗,我便号令大军攻城!”
彦昌大声道:“米胜大将军,孤自觉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你为何甘冒诛灭九族的风险跟着王叔谋反?”
米胜叹了一口气,道:“大鬼主以文治族,重文轻武,我们这些当兵打仗的,不懂舞文弄墨,只怕永无出头之日,王叔是行伍出身,与您不同!跟着他,或许比跟着你更有出息!”
彦昌听后,不由沉默了,过来一会,喃喃道:“以文治族有什么不对吗?难道我错了?”
站在他身旁的小隐忍不住插话道:“没什么不对。以文也好,以武也罢,皆是治理,孰好孰坏,由天下百姓说了算,由部族的发展说了算!大鬼主是明白人,应该知道彦武会耍什么手段收买人心!”
彦昌沉默良久,长叹一声,道:“或许孤的确对武将重视不足……”
小隐问道:“彦武给了一个时辰的时限,不知大鬼主有何打算?”
彦昌默默地眺望着远方,没有作答。
站在小隐身边的殷冷小声问道:“我好像听见他提到了你,还说什么提头来见,他什么意思啊?”
小隐苦笑道:“我也不清楚呀,这事竟然偏偏扯上我了。”
彦昌忽然道:“或许他以为你是孤的谋士。”
他向小隐招招手,示意他跟他一起走进城楼内,接着道:“当此危难之际,你放心,孤不会恩将仇报,更不会坐视百姓受苦受难。”
他顿了一顿,郑重地对小隐道:“你们走吧,现在就走!孤不需要你们的保护了!”
小隐看着他疑惑地问道:“大鬼主的意思是……?”
彦昌道:“摇马破城在即,你们现在不走,就可能走不了啦,何况彦武已经盯上了你!”
小隐道:“我们走了,你怎么办?”
彦昌苦笑道:“彦武说得很明白了,若是孤负隅顽抗,他便要屠城三日,杀十万百姓。彦武这人天性残暴,他说得出做得到!”
小隐问道:“你决定禅让?”
彦武点头道:“是的,摇马肯定守不住,既然守不住,不如不守。孤不希望将士们为之付出生命,更不希望看见百姓受到屠戮,只希望战事尽快结束。”
他握住小隐的手,不无激动地道:“你的恩情,只有来世再报了。”
随即,丢开他的手,转身背对着小隐道:“你们走,现在就走!让郑冠进来!”
他的语气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小隐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怏怏退出了城楼,郑冠急步走进城楼,接着,他似乎在彦昌的吩咐下关上了门。
猛听城楼里面传出郑冠的凄惨的呼叫:“大鬼主!大鬼主!不要!”
紧接着,“咣当”一响,似刀剑落地之声。
“不好,大鬼主自尽了!”
小隐回头一脚踹开了城楼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