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起,她竟然已经恨不起任何人,爱不起任何人了。或许是从她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吧。
忽然觉得生死就是冥冥中某人的一场游戏罢了。棋子间的厮杀是不该有惋惜和愁绪的。
大不了这局棋毁了,再重新来过。而下一盘棋,每一盘棋,我们都还要竭尽全力去厮杀,这就是棋子的宿命。
突然有冰凉的东西飘落到她的脸上,手上,一丝一丝,一点一点,比这冷彻的空气要温暖的东西。她抬手接住,是细细的晶莹的雪花。
北炎还是适合大雪纷飞的天气,掩埋掉一切肮脏的罪孽,看起来才会比较洁净。雪花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这样也好,就连她一起掩埋了罢。大雪像是一床软绵绵的被子盖在她的身上。渐渐麻痹了她的神经。
“下雪了……这妖女不会冻死吧?”
“可不能让她死了,明日王爷还要带着她去讨伐西夷呢……”
“那怎么样?给她床被子?”
“你敢自作主张?还是去问问王爷罢……”
“这夜半时分,王爷都休息了,你还敢去?”
“那……”
“就给她床被子,明日趁早把被子收回来不就行了……死了,我们可担当不起……”
“好,就这么办罢!”
莫溪闲迷迷糊糊觉得有人打开了牢笼,将她裹在厚厚地软软的东西里。她又接着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次朦胧间睁开眼,看见牢笼边上的火盆还在燃着,火光十分耀眼。身体好似渐渐恢复了知觉,胃里又开始无情地抽痛了。
身体的疼痛让她逐渐清醒过来,她还被关在这牢笼中,身上裹着一床厚被,脑子里似乎一片空白。努力平复着思维,她想起自己被几个人从山中抓来这里,然后就被关入了牢笼,这之后好似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渐渐回忆起梦中的情节,满是暗红的血色。
眼前凌乱的发丝缭绕在她的眼前,十分碍眼。抬手解下了头上的发带,理清了发丝,重新扎了一遍。放下手来,手上那干涸的血迹让她心惊,原来那一切,都不是梦。
叶里安杀了叶启辰。那并不是梦。
莫溪闲这才真正的清醒过来,尽力去回忆发生的一切,迅速地整理思绪。
叶里安说,她是西夷的妖女,说她杀了北炎的五王爷。叶里安,好狠厉的手段。把这出戏嫁祸给她,嫁祸给西夷。
一来掩盖了自己是凶手的事实,二来,拉起了两国之间的仇恨值,燃起士兵的斗志。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弟弟不说,还剖出了他的心。
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如此狠绝?不,他哪里是人,他是名副其实的恶魔。
叶里安说要带着她去讨伐西夷,他一定是听信了叶启辰的那句话。若是这样,叶里安就一定会拿她去威胁裳书漓……到时……
她并不想做一个负担。
突然想起叶里安说的一句话。四皇子与他有约在先。如他所说,裳流风会乖乖待在长善城,不会出兵,也不会打开城门。
也就是说,裳书漓现在被包夹在中间,没有任何退路。真正被夹击的人,有危险的人,是裳书漓!
莫溪闲思路渐渐明晰了起来。叶启辰因为一直不进攻,只是一味防守,所以才会惹怒了叶里安。而叶里安之所以要卖命打赢这一场仗,是为了储君之位。
裳流风会和叶里安勾结,也不过是为了西夷君主的名位。裳流风故意设计,引起北炎和西夷的战火,就是为了把裳书漓引到前线。他早已勾结了叶里安,要除掉裳书漓。
裳书漓为了报仇,亲自坐镇前线,他以为自己以身涉险去诱惑北炎出兵,借着万宁谷的地理优势,将叶里安引入谷中,然后再切断后路,西夷就能一举出兵围灭叶里安。
现在,裳书漓还以为他身后的十几万西夷大军都在等着自己的一声令下。他还以为自己是羽翼丰满的一只老鹰,可以奋力拼搏。殊不知,他才是被前后夹击进退维谷的那只小鹰。
所以,裳书漓现在才是最危险的。若是裳流风不开城接应他,他就必死无疑。裳流风就是要逼他退位让贤。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阻止裳书漓继续死拼,劝他退下王位,一切就还有机会。
想到这,莫溪闲心中又开始烦闷如麻,她眼下的处境,又如何能通知他呢?
“呦,倒是醒过来了。总算没死过去……”
两个士兵打着哈欠走了过来。其中一个人咕哝着。
另一个人忙催促道:
“行啦,快点把东西收拾收拾……已经卯时了……等下被发现了,又吃不了兜着走。”
一个人走到牢笼前,对里面蜷缩着的莫溪闲嫌弃地一瞥,道:
“醒了就快些把被子拿来吧。瞧你身上那血渍,脏死了……要不是怕你冻死,谁敢把被子拿给你……”
另一个人一边移开摆在牢笼边上的篝火盆,一边低声喝道:
“行了吧你,快别啰嗦了。赶紧收拾完走人……你嫌脏就把被子扔了去,别在这磨叽,待会儿被人发现了……”
莫溪闲起身把被子还给了那个士兵,道一声:
“多谢你。”
那人接过被子,有些可怜地看着单薄的女子站在这粗糙的牢笼之中,转身长叹一句:
“唉……可怜一个美人……落得这个下场。红颜祸水……”
另一人又低声喝道:
“得了吧你……话还没完了……有你说话的地儿吗?快走!快走!”
那二人收拾完,就赶紧离开了。
裳书漓一夜未睡,此刻还坐在书案前锁眉沉思。他派人去寻了一天一夜,还没有任何消息。那山上竟没有留下一丝线索。闲儿,究竟是谁人把你掠了去?
帐外忽地响起了一声叫喊:
“启禀王上,北炎派人送来了信件。”
裳书漓急忙站起,叫道:
“进来。”
裳书漓接过信函,打开来,是一封战书。而战书里写着她的名字。果然是他们做的!再细细一看,裳书漓褐色的眸子此刻颜色变得更深了,透着深不见底地忧虑与狠厉。她杀了北炎的五王爷叶启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