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方修允从打坐中醒来，一睁眼就看到了面前不远处坐在蒲团上托腮看向他的谢卿年。
系统蹦蹦跶跶：[宿主，你家男朋友好喜欢这样看着你啊。]
眸光微闪，方修允没有回答小系统的话，而是直起身来走到谢卿年身边，给了人一脑瓜崩：“你来多久了？”
把人的手捉在手心以后，谢卿年直起身子，拉着人就往外走：“不久，我估计你要醒，就提前做好了饭，然后过来等你结束修行。”
系统无情拆穿他的谎言：[宿主！他说谎！除了中间出去给你做了顿早饭以外，他看了你一晚！]
“这样啊。”方修允听了系统告密，却并没有拆穿谢卿年。
等方修允洗漱过后坐在桌前时。
谢卿年刚把玲珑骰戴好，见他看过来立刻道：“我已经改好了阵法，你只要在珊瑚琉璃珠手串里注入灵力，然后在心里默念我的名字，就有水镜凝成，你会从中看到我。”
方修允试了下，发现可行，水镜里是谢卿年看向他时的一脸憨相，心中某条弦被触动，他被谢卿年的这副憨相逗的噗嗤一笑。
清晨的亮光从屋外漏进来，因为是开着门的，所以微风很轻易就撞了进来。
其间夹杂着露水，混有院子里那颗桂花树的清香。
跟谢卿年身上那股好闻的香味很像。
而此时，谢卿年望着眸中光华轻漾的方修允完全移不开眼。
“就那么喜欢看着我？”方修允净了手之后拿起谢卿年做的芝麻饼，咬了一口，含糊不清道。
谢卿年猛然回神，耳根染上红意，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拿起筷子夹过肉片送到人嘴边，见他吃下后眼神柔和几许，小小声道：“喜欢。”
做的时候喜欢掰着他的脸一直盯着就算了，平时没事的时候怎么也那么喜欢一直看着。
又接受过一次谢卿年的投喂以后，方修允嚼着羊肉馅包子想到，谢卿年喜欢的并不是这张脸，但喜欢他这个人是真的。
但他整天这样看着自己……
先不说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就……
方修允瞥了眼正在给他吹着粥的谢卿年。
跟看一眼少一眼似的。
但问他估计也不会给自己说。
吃过早饭以后，方修允去了书房，坐在桌案前继续翻看《逢真道杂记》。
谢卿年就坐在他旁边，正处理着长生殿的卷宗，看了还没两刻，他似乎是收到了什么传讯，从卷宗中抬起头来偏头看向方修允。
说是谢家那边发来的讯息，这几天就能进行纳征和请期，他们可以先去逢真道做任务，等婚期定下来以后谢家的人会告诉他们。
略一思索后方修允推开身前的书册：“那我们今天下午去中州？”
天问宗的本部就在中州。
都说大隐隐于市，他们宗门的人数比不得其他宗门动辄上万。
因此直接设立在中州的青山城内。
他这话一说出来，就见本来勾着唇角满目柔情望向他的谢卿年嘴角直往下耷拉，垮起个小狗批脸。
方修允敲了下他的脑门：“想什么呢？我这次去中州，不止是要问沈淮之为什么给我提亲，还有帮师尊问一下四年前关于我的那则预言。”
“什么预言？”听到这番话，谢卿年的神色严肃不少。
虽然沈淮之觊觎他碗里的肉，但那张嘴是真的有用。
“唔……我记不太清了，反正寓意不怎么好，好像说的是我会死。”
轻飘飘说出这话以后，方修允面上一派平静，甚至还有功夫调侃谢卿年：“小年糕，你要做寡夫喽。”
却见谢卿年摇头，肯定道：“你不会。”
方修允眨眨眼。
这芝麻馅儿的黑年糕果然瞒了自己事情。
“你怎么那么肯定？”方修允身子前倾，贴近谢卿年。
“只要我还活着，就会护好你。”
语气坚定，满脸认真，是方修允挑不出错的那种。
既然谢卿年不愿细说，那他也不逼人家，于是转移话题道：“好呗，我懒得御剑，你用缩地千里带我去中州。”
“而且你尽管安心，沈淮之我俩早就没可能了。”
似是想起了什么，方修允偏头看向谢卿年：“说起来，当初我就是怪他骗我感情，还不顾我的意愿囚禁我，才对他心灰意冷。”
谈起这个谢卿年就委屈：“你跟我说过。”
江与眠喜欢过沈淮之。
当年的自己真是捡了大漏，正巧碰上了无力反抗并且自暴自弃的江与眠。
然后把人睡了。
眼见着芝麻馅儿小年糕又变成了块蔫糕，方修允轻轻捏了下谢卿年白皙光滑的脸。
手感一如既往的不错，成年版小年糕的脸还是那么软乎乎。
心下一动，方修允朝着谢卿年缓缓倾身。
“修……”
唇被人堵上，谢卿年有些怔愣，他都几天没碰过这人了，每天只能看着方修允跟他共处一室，在他面前晃悠。
尤其是方修允洗完澡衣衫不整的那段时间，简直是对他自制力的巨大考验。
现在肉都送到嘴边了。
不吃是狗！
眸光稍暗，放在方修允腰间的大手往下压，将人带到自己怀里，另一只手按住怀中人的后脑勺，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方修允原本想着蜻蜓点水般亲一下就行，没想到会被束缚在人家怀里按着亲。
腰间的那只手还在禁锢着他，他只得曲起一条腿放在谢卿年的双腿之间，以此来保持身体平衡。
黄花梨雕花圈椅被他的动作引得发出“吱”的一声。
即便隔着腰间的衣料，方修允也能感受得到来自谢卿年身上的灼热温度，那只手还在顺着他的腰际往下滑落。
身子陡然一软，长而卷的睫毛无助脆弱的轻颤，方修允被谢卿年锁在怀里，下一瞬他被整个抱起，轻柔地放到了桌案上。
衣带被扯下，还没等他止住谢卿年愈发放肆的动作，双手就被人擒住压在头顶。
谢卿年低头吻在那泛着水光的殷红薄唇上，最初的吻轻柔舒适，随后辗转剧烈，力道不断加深。
牙关被撬开，温热的舌滑入口中，贪婪地攫取着属于方修允的气息。
衣衫被扯下，方修允觉得自己真是造大孽才酿成如今这种局面。
算了，快五天没让这条饿狼碰过了，亲都没怎么亲过，就纵他一回。
——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晌午了。
想起昨天的荒唐事他都觉得脸黑。
踹了这人十次，十次都被抓住脚踝按下去。
无所谓了，他认栽。
还有慕容寂的那本《合欢秘书》。
方修允今天要是直不起腰来，没有一页是无辜的。
他真是昏了头才会答应谢卿年跟他试试书上的双修秘法。
虽然确实有助于修炼，但架不住太费腰。
身上已经被清洗过，床单被套什么的也换过。
方修允从谢卿年怀里抬起头来，对上了那双漆黑幽暗的眸子。
真罕见，谢卿年竟然没比他起的早。
目光交汇间，谢卿年抵上他的额头，撒娇般轻轻蹭了下，声音是事后特有的沙哑慵懒：“修允。”
漆黑的双眸里星光点点的，倒映着方修允的模样，目光柔情似水。
乍一撞进这样一双眼睛，方修允的瞳孔放大几分，忍住加快的心跳，垂下眼帘。
“起来啦，再耽误几天，任务都要完不成了。”说着，方修允伸出手指点了下谢卿年的胸口。
手被人捉住，指尖上落下一吻，他听到谢卿年极其乖巧听话地应了声“好”。
旁边的人很快起身，从芥子空间里取出衣服就往身上套，方修允翻了个身，正躺在床上，无力地曲起满是痕迹的手臂搭在额头。
浑身酸痛，稍一动作就牵起一阵疼痛。
谢卿年已经给他上过药。
估计得养个三四天才能好。
穿好衣服后，谢卿年转身看向床上躺着发愣的人。
注意到谢卿年的视线，方修允侧目，伸手就要抱。
心上受了一击，谢卿年动作轻柔地把人抱起，帮他把衣服换好，目光扫过昨天留下的痕迹时微顿，随后神色如常地帮方修允系好衣带。
“先洗漱，不吃饭了，直接去青山城，坐你的那艘灵舟。”
“好，我抱你去屏风后面洗漱。”
说着就把人打横抱起，凳子上早就放好了软垫，即使如此，坐上去的时候，方修允还是疼的微微蹙眉。
罢了，都是自己惹得祸。
谢卿年来回跑着给他递牙粉牙刷，还不忘拿着沾了水的巾帕站在旁边等着给他擦脸，动作极其小心翼翼。
方修允注意到了他的谨小慎微。
呵，现在那么怂。
昨天自己哭着闹着踹他的时候怎么不舍得从床上滚下去。
方修允内心腹谤，却没狠下心苛责。
等两人都洗漱完以后，方修允给师尊发去传音讯息，简要说明了自己出宗之后的去向，收到师尊肯定的回复以后，他被谢卿年直接带上了灵舟。
此时方修允正卧在美人榻上无聊地看着长生殿对浮屠境进行的秘密调查文书。
两百年前逢真道那边发生的事情多半跟浮屠境有关，只是长生殿的人想要继续查下去的时候，发现线索都被抹去了。
抹的还挺干净，唯一还存在的人证就是怀济，而怀济已经成神，整天神出鬼没的，还谨慎的一批，根本不会在人前出现。
长生殿的弟子倒是抓到过一些怀济做出的傀儡化身，奈何怀济是瘟神，谁碰到谁倒霉，有几个弟子已经折在那里了。
想起那个恶心人的鱼鳞疫，方修允就觉得头痛。
一周目的时候，方修允跟席玉和申屠炎三人，各自领着本宗弟子辛辛苦苦调查了一个月，结果被怀济跟耍猫似的耍了一个月。
神明之间自有感应。
可若是其中一方不想让人感应到自己的位置，另一方也无可奈何。
方修允当时差点没气死在那。
况且这个造神计划。
按照目前收集到的线索来看。
鱼鳞疫也好，造神也罢。
就是浮屠境干的。
偏偏关键性证据都已被毁掉，长生殿暗中单独调查过浮屠境，结果一步步查下去的时候什么也揪不到。
做的太干净了。
再加上徐奉行也已经有所察觉，谢卿年只能吩咐长生殿弟子撤网，不再深入跟进。
搞不懂。
徐奉行那个老阴比到底想做什么？
俊秀的眉毛拧成死结，方修允从文书中抬起头来看向窗外，流动的云飞速略过船身。
按照“一点舟”现在的速度，大概再过半个时辰就能到中州青山城。
沈淮之的奇怪举动，还有那则预言。
鼻翼微动，一股好闻的香味飘过来。
方修允转头，见是谢卿年提着食盒过来。
见他看过来，谢卿年眼神柔和，献宝似的给方修允介绍在紫檀木雕花圆桌上摆出的一碟碟佳肴。
“这是你喜欢的瘦肉粥，我煮的很糯，不太咸，配着烤乳鸽吃会特别香，还有你说的蛋羹，蒸的很软。”
方修允看着桌子上摆着的红枣枸杞银耳汤、清蒸鲈鱼、水晶羊肉饺……
以及某些璇玑界特有的蕴含灵力丰富的仙果。
怎么跟照顾坐月子的姑娘家似的？
方修允陷入沉默。
“你……”
“在呐，师兄，你最喜欢的甜食我备的也有，等会儿你看书的时候再吃。”谢卿年把餐盘摆好以后，几步跨到方修允面前，俯身曲膝，半跪在他面前，眼睛里盛满熠熠星光。
见他又是这副乖巧狗勾样，方修允顿时歇了吐槽的心思。
眼神复杂地瞪了眼谢卿年以后，方修允抬脚就要下地。
还未动作就被人轻柔地抱在了怀里，一脸茫然的方修允就这样被抱小孩似的放到了谢卿年大腿上。
算了，更糟糕的事都做过了，不差这一件。
这人每次都是这样，事前事后都极尽温柔，但中间的过程就不一定了。
想想就气！
整理好心情后，方修允理直气壮地使唤人：“先喝银耳汤。”
“好。”
秋日的午后清凉寂静，灵舟虽名“一点舟”，可无论是从外面看着，还是置于其中，都能感受到这艘灵舟的恢宏气派。
灵舟由梧桐神木打造，总共三层。
两人正处在灵舟顶层的房间内，这里景色最好，站在露台上还可以看到流云飞鸟以及其下的山河画卷。
被谢卿年投喂饱了以后，方修允想去露台上晒太阳，谢卿年便把美人榻搬去那里。
灵舟上布有挡风结界，倒不用担心被风吹的生病。
方修允枕在手臂上，俯视灵舟下的湖山秀色。
远远看到那座形状酷似猫猫头的高山时，方修允心下了然。
快到青山城了。
目光落在那座山上时有些片刻放空，思绪也随之飞得很远。
曾经他趴在沈淮之的背上，好奇地指着那座猫猫山，问他那座山叫什么名字。
沈淮之说，那叫姑姊山。
据说山顶有个姑儿仙庙，痴儿怨侣去那里求姻缘很灵。
那时他是江与眠。
还很喜欢沈淮之。
听人这么说，他非要拉着沈淮之去庙里求姻缘。
沈淮之一向拗不过他，便背着他去了那里。
可他们一起求的那条红绸……
刚被挂上树梢，就被邪风卷了下来，一直吹到庙前的那只香炉里焚成了灰。
庙里的老尼姑神色悲悯，只念道：“愿教此身赴生死，奈何君心系他人。”
当时他们两个刚在一起，彼此都很忸怩，就连牵个手江与眠都要害羞很久，更别说其他的。
听过老尼姑的话，他醋性极大地以为沈淮之心中住着另一个人。
现在回头看看，简直恍若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