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宴席中最后一道菜——十全大补汤也端上来了。当然,这汤被我们加了乱七八糟的药粉以后,何止是大补,简直是要命。
“来,大家都喝点十全大补汤。这汤可是帮主亲自调制的配方,滋阴补阳,效果非常好,咯咯咯。”谢时雨说着说着,就笑出声来,眼角春意正浓。
师叔突然把谢时雨准备勺汤的手拦下来,说道:“这汤我就不喝了,雨雨你也别喝。我们来猜拳喝酒。”
“为什么呀?这很补的。”
“我已经够猛了。我怕喝了以后,别说你受不了,就连床都受不了。”
“你这坏人!”谢时雨举起小拳拳,捶了师叔胸口几下,便开始玩起猜拳喝酒,没有再坚持勺汤。
我心里明白,师叔对谢时雨可能动了真感情,才会阻挡她去喝毒汤。
“阿侠哥哥,你也喝点大补汤。”坐在我旁边的一个女孩,起身给我舀了一碗汤,两只眼睛水灵灵地看着我。我记得,她叫小倩,是烤鸭店里的洗碗工。
“呃,我今天上火,就不喝这汤了。”
“你多少喝点嘛,这是人家给你勺的一点心意。”小倩居然对我撒娇起来,大有不喝汤就不放过我的架势,还用身体蹭了蹭我。
哎,长得太帅就是太麻烦。
可是,你的一点心意是准备毒死我吗?
我端起碗,假装喝了一口汤,实际上没进嘴里。在衣袖的遮挡下,小半碗汤顺着脖子,流到肚皮和衣服上。
过了一会,场面开始混乱起来。有几对男女居然开始撕对方的衣服,其他男女眼睛里都发出了光,蠢蠢欲动。汤里面的毒效开始起作用了。
看着这架势,他们是要发疯啊。我对师叔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趁乱走人。
“雨雨,今天我有点不胜酒力了。走,我们去你家打架去。”
“好的,都依你。”趁着场上混乱,我们三人偷偷离场。可刚走到门口,就被人喊住了。
“谢总管,帮主有事找你,让你过去一趟。”哦,原来是找谢时雨的,我还以为下毒的事败露了,吓我们两跳。
“剑剑,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来。”
“好的,雨雨。”看着谢时雨离去的身影,师叔的笑容石化了,脸色开始凝重起来。
“我们走吧,师叔。”
“不,阿侠,你先走,我不能丢下雨雨。我们约好的要一起打架的。”
“啊!我先走?”我不知道师叔是真动感情了,还是精虫上脑了,迟疑起来。
“你不走,难道要留下来看我们打架?赶紧走,别误了我的计划。”师叔戏谑地看着我。
“那我真走了?”
“快走!”师叔不耐烦地向我挥挥手。于是,我便走了。
刚回到住宿,我就发现自己前面有些异状。解开衣服一看,我擦,从脖子到下腹,那些体毛一根根的,全都竖了起来。刚才流在身上的汤水发挥了作用,这药真猛。
可是,我躺在床上越想越不对劲,好几次想起身去找师叔,劝他连夜逃出洛阳,离开这是非之地。
一旦鲜果帮这些人毒发身忙,洛阳的捕快们追查起来,就有可能追查到我和师叔头上。
虽然我对洛阳捕快的办案效率不以为然,但是我们咸鱼宗一向以降低风险为己任。不离开洛阳,难道还准备留在这过年?
可是问题是我不知道,谢时雨的家在哪?
料想,此刻他们应该是啪啪啪上了。算了,洗洗睡吧,不去扰他们的春梦了,等明天再说吧。迷迷糊糊中,我睡着了。
……
夜里,外面传来“扑通”一声响,把我从睡梦中惊醒了。我打开门一看,师叔范剑摔倒在地上。
“师叔,你这是怎么啦?不是说好的去谢时雨家打架吗,怎么半夜回来了?”
我满脑的问号,赶紧把师叔搀扶起来。只见师叔范剑的衣服被撕得破破烂烂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脸色发白。
“师侄,快抱我到床上。”
师叔说话的声音非常虚弱,他现在都没力上床了。我抱着师叔,轻轻地放在床上,给他倒杯水,喂他喝下。
“师叔,这,这怎么一会事?”我不知道师叔遭遇了什么,心中十分震惊。
“别问了,让我睡一会,明天再说。”说完,师叔头一歪,鼾声响起,说睡就睡了。
我提着剑,到外面走了一圈,静悄悄一片,并无敌人来袭。这是什么情况?我百思不得其解。
看样子不是下毒的事暴露了,但是师叔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躺在床上,心中的问号更多了,一时难以入眠。
第二天早上,我出去吃了早餐,还给师叔带回来了一份。可是师叔一直在熟睡。要不是有鼾声响起,我都怀疑他是不是睡死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师叔总算是醒了。解手、用餐后,师叔的脸恢复了一些红润,又躺回床上。
“咋晚发生了什么?”我坐在床沿,忍不住问道。
“哎,别提了。昨夜又吹春风,往事不堪回首啊,呜呜呜。”好好的,师叔居然哭了。
“是鲜果帮的人狠狠揍了你一顿吗?”
“不是。”
“那,你昨晚回来的时候,遭人打劫了?”
“唉,昨夜春风露华浓,春蚕未死丝已尽。一言难尽啊。”
真的,要是旁边有块砖,我他妈的真想一砖拍死他。
我好意关心他,师叔却和我吟诗作对,把我的胃口吊到了极限。
过了一会,他才说道:“昨晚,我左等右等,不见雨雨出来,便进去找她。谁知,里面的人全疯了,男男女女全在互撕衣服。
当时,我看见雨雨被一个男的压住了,在地上喊着不要不要。我顿时就火冒三丈。
在硬梆梆烤鸭店,有那个不知谢时雨是我的马子。于是,我就一把推开那男的,扶起雨雨想走。
谁知,又有几个男的拦住我,说帮主有令,今晚不尽兴,谁都不能走,还给我和雨雨灌汤。”
“灌汤?就是我们下药的那个十全大补汤?”
师叔叹了一口气,点点头,双腮通红,神情有些忸怩起来。
“师侄,我们可能搞错了。那些药房里的可能不是毒药,是春药。我被他们灌汤之后没多久,就全身发热、发软,只有一个地方是硬的。
然后,我就不停地和雨雨切磋。就在店里,整整切磋了一个晚上,都脱水了。
我感觉再不走,就冒烟成人干了,便挣扎着起身,一路跌跌撞撞跑回来。总算是捡回来一条老命,嗷嗷嗷。”
没说上几句,师叔又哭了起来。他的眼泪真多,搞得我都想哭了。
我突然间想起来,自从立志要暗杀小泽奥利奥以来,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
初见小泽奥利奥时,我就被她按在木桶边上摩擦。
精辣油计划的结果,是师叔被留在办公室,让谢时雨pK了。
而昨晚的投毒,差一点让师叔脱水而亡。我们这哪里算是快意恩仇,这不就是千里送棍吗。
顿时,我报颜汗下。丢人啊,这是要是传出去,能让江湖上的大侠们笑一辈子。
“师叔,要不我们回牛头岭吧。报仇的事先搁浅一段时间。反正,小泽奥利奥迟早也要死的,就让老天爷去收拾她。”
“那怎么行,此仇不报非君子。这可是师门大仇。师侄,你不要因为两次受挫就灰心了,我们从长计议。”
师叔范剑一脸凛然,劝我坚持下去。好吧,既然师叔都被整成虚脱了,都毅然坚持,我这个掌门人有什么好说的。当下,我点点头。
到了下午,我按捺不住好奇心,跑去硬梆梆烤鸭店打探消息。结果,大门紧闭,有几个七大姑、八大姨,指着店门议论着些什么。
我便走过去,竖着耳朵倾听。
听她们说,昨晚烤鸭店里有脏东西,把店里所有人都迷住了,全发了疯。
店里还有一男一女,在激烈的体力运动中突发心脏病,猝死了。死的样子很惨,全身都是白色的豆浆。
所以,烤鸭店的老板请了个很有法力的崂山道士,来店里抓鬼,暂时停业。
这个版本和师叔说得又不一样,算是升级版。怎么又出现了脏东西,难道真的有鬼?一时间,我也迷糊了。
“大娘,请问下,昨晚这烤鸭店哪个女的死了,叫什么名字?”我当时有一点私念,希望那个猝死的是小泽奥利奥。
“好像是叫做桥下有菜,年纪轻轻就挂了。听说长得还很漂亮,真是可惜了。”一个热心的大娘回答了我。
然后,她们又在为,是什么脏东西争吵起来。有人说是闹狐妖,有人说是蛇精,也有人说是罗刹鬼。反正,她们一致认为这次的鬼非常凶,搞不好那崂山道士也要挂掉。
一旁的我听得很不自在,便讪讪地离开了。
一连五天,硬梆梆烤鸭店都没有开业。师叔范剑的身体也恢复了,犹如注水的牛肉般丰满了起来,天天去找老姘头谢时雨。
我总有点怀疑,师叔是来谈恋爱的,不是来报仇的。
到了第六天,师叔告诉我,后天可以上班了。
“师叔,你哪里来的消息?店里不是在抓鬼吗?”
“当然是谢时雨通知我的。崂山道士终于找到鬼了。”
“真的有鬼吗?”我一下子精神起来了,其实我也觉得鲜果帮里有脏东西。
师叔戏谑地看着我,说道:“这你也信?听崂山道士说,那晚店里太闹腾,惹恼了路过的千年龟精和万年蚌精,才出手惩罚了众人,导致两人猝死。
现在,崂山道士已在四周画了避鬼符,说是店里干净了。人对难以解释的现象,通常要通过鬼神之说,来抵抗内心的恐惧。”
嗯,师叔说得没错,虽然大家常常都说“见鬼”了,实际上都是心中有鬼。
上班的第一天,烤鸭店里冷冷清清,好多食客在门口看了看,就是不进来。一家闹过鬼的食肆,生意难免冷淡。
直到下午六点,店里贴出三折优惠的广告,才有一个胆大的食客进来点餐。有了第一个不怕鬼的食客,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两周后,烤鸭店总算恢复了昔日的盛况。我和师叔的工作岗位也发生了变化,从杂工变成了管理层。
这一方面是得益于那天两个人的猝死,让出了岗位位置;另一方面则是靠裙带关系——谢时雨的力量上位。
我接替了猝死的桥下有菜工作,主要是协助谢时雨算账,类似于现在的会计,平时屁事没有,只有月底那几天比较忙。
师叔范剑更爽,他接替的是猝死那男的。他的工作是每天瞎溜达,看见有什么问题就向谢时雨打小报告,比如茅厕清洁不到位,有人在厨房里偷吃食客的菜等等之类。
我时常调侃师叔,说他是找茬官。靠找茬谋生,这对师叔来说最适合不过了。至于我们两个原来的工作,谢时雨又招聘了两个人代替。
自从调整了工作岗位,我们的日子要多逍遥,就有多逍遥。
特别是师叔当上找茬官之后,突然有很多人给他送礼,我也从中沾光,那香喷喷的烤鸭根本吃不完,我都拿来喂野狗。
这年头,谁干活不想轻松一点。每月拿一样的钱,少干一点就相当于多赚了钱。
摸鱼是快乐的。
所以,每个人都想讨好师叔,都想让他去找别人的茬。结果全都送礼,等同于全不送礼。
不管送的是鸭脖子还是鸭屁股,碰上摸鱼的,师叔照抓不误。因为,找茬是有任务指标的,每月必须抓五个摸鱼的。
有时候,为了完成月指标,师叔甚至把我都告发了,说我上班时间去逛青楼,硬是扣了我三个五株钱。
呸,人渣,他现在为了讨好谢时雨,连师叔侄的情面都不讲了。
时间一长,我们都差点忘了,来洛阳的目的是什么了。
可是,有一天,师叔突然神神秘秘地对我说道:“师侄,有重大发现!”
“发现了外星人?”
“不是,鲜果帮在洛阳最大的产业其实是开私人会所。”
“什么叫私人会所?”
“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那一夜,师叔范剑带着我,连逛了洛阳两家私人会所,全是鲜果帮的。
听师叔的解说,再结合自己看到的,我算是大开眼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