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林镇客栈中。
虚元沉默了片刻,突然神情一动,似是感应到什么,缓缓开口打破了平静。
“青峰道长,贫道眼下还有些事要处理,需先行离开。
道长刚刚说下山找人,但天下之广,人海茫茫,单凭道长一人之力想要找一个人何其难也。
道长可愿在我靖武卫中挂一个虚职,领受靖武卫的职令,在此帮忙镇场。
如此日后便可以借调靖武卫部分人手,帮助道长更快的寻到令师弟,道长意下如何?”
“这个嘛,还请虚元道长见谅。
靖武卫中人才济济,高手如云,更是有您这样的大能坐镇。
贫道不过一后学末进,贸然加入靖武卫,恐怕会丢了靖武卫的颜面。”
青峰听到虚元的提议,不由暗暗心动。但转念想到自己师弟在大炎王朝闯下的大祸,又有些头疼,一时有些犯难。
“无妨,道长不必多想。
靖武卫主要是纠责江湖中的武者纷乱,每个层次自有相应的领卫负责,不会让道长为难。
我可给与道长一枚追凶吏的令牌,持此令牌,道长便可调用靖武卫内三境之下的部分人手为道长出力。
当然,道长既然享有了权利,在遇到了一些武者作乱之事时,道长也应当出手,平息祸患,维护一方百姓的安宁。
虚元相信,三境之下的武者,对道长而言应该不是难事。
如此合则两利的事,道长不妨多考虑考虑。
贫道有事,就不久陪,先行告辞了!”
看着青峰摇头拒绝,虚元转身就走,不再多劝。
对方虽然奇异,但江湖之大,总会有些奇人异士,没必要为此追究到底。
“虚元道长且慢,贫道尚有一个不情之请,只要虚元道长能答应贫道的请求,贫道就加入靖武卫,听从道长差遣。”
眼看虚元将要离开,青峰眼中挣扎之色闪过,最终一咬牙,将虚元喊住,提出自己的请求。
“青峰道长,你似乎误会了什么,贫道邀你入靖武卫,只不过是看你本领过人,心怀坦荡,一时起了惜才之意。
如你所言靖武卫人才济济,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把自己看的太重了。
贫道尚有要事,便先离开了。
道长若有诚心,便在此地暂候,等靖武卫的人前来收场吧。
请了!”
听到青峰想和自己谈条件,虚元不由一皱眉,冷淡的回绝了对方的请求。
留下几句言语安排,便飞身离去。
青峰原地留下,不由怅然一叹,知道自己刚刚有些心急,一时失了方寸。
转头扫过四周,青峰寻了一椅坐下,沉心静思。一边等待靖武卫来人,一边思考自己以后该如何行动。
客栈外。
虚元飞身赶往长林镇外,嘴唇轻动,密语传音附近的影卫人员。
“长林镇客栈中的那名青峰道人行为似乎有异,你等遣人密切注意他的动向。
对方虽是二境修为,但元神之力异常强大,让跟踪他的人小心行事,轻易不可漏了马脚。
另外着人前往青峰山元黄观一探究竟,回头将情报传达于吾。
派去的人手切记自己的安全为重,若事不可为就及早退下,吾不会怪罪。”
“谢大人体谅,我等定会小心行事。
大人,那长林镇刘家该如何处理。
刘家行事如此狂悖,竟敢私铸银钱,此等行径,法不容情。
我等是否该出手,协助靖武卫擒拿犯事主谋?”
暗中影卫感激的应了一声,随即开口询问刘家的事情。
他们平日里只关注了武林人士的异常动向,以及防范隐魔一脉的渗透。似刘家铸造私银的事件,若非刘家少爷自爆出来,他们还真未能察觉到。
“不必了,影卫自有影卫的任务。此次事情自由长林县县令向景帝交待。
且去行事吧!
记住影卫的任务才是重中之重,其余的事情自有靖武卫与大炎朝廷处理,你等不要过多插手。”
听出影卫中人口中的愤慨之情,虚元内心微微摇头,计划拖的太久,有些人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随后平静的开口,戒告对方一句,便加速离开了。
刘家府内。
刘长乘在大厅主位落座,身后一个有着成熟风韵的中年美妇在他身旁轻声耳语。
大厅末座,裁缝铺的老板拘谨的坐在下首,仰身看着刘老爷,满脸谄笑。
“老爷,俊儿怎么还没回来,有刘猛亲自带队,区区两个小毛贼,还不是手到擒来,怎么会耽搁这么久?”
半刻钟之前,刘家少爷在府内实在等的心焦,便央求刘老爷,准许他前往客栈亲自抓人。
拗不过刘家少爷的执意哀求,再加上刘夫人从旁劝说,刘老爷只好同意了对方的要求,并让他喊上长林县驻长林镇的官役一起前去。
万一事有不对,有大炎王朝的官方势力在场,总能多一分保障。
但现在半个时辰过去了,他们却都没回来,刘夫人不由有些担心,想催促刘老爷前去看看。
“夫人不要心急,俊儿的性子你又不是不了解,也许他花了些时间拷问那两个恶徒,现在可能正在赶回来的路上吧。
张掌柜,你确定那两个窃我刘府银钱的就是两个年轻的小道士,你可有看走眼?”
刘老爷安慰了夫人一句,内心也是涌起一丝不安,武者灵觉跳动,但并不知道因何而起。
想到手下的刘猛和新招揽的护卫都有三境战力,在这长林镇内应该并没有什么对手才是。
不过谨慎起见,他还是再度向裁缝铺老板求证虚元师徒的情报。
“刘老爷放心,小人这双招子认人无数,断然不会看错。
那两个窃取刘府银钱的就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的小道士。”
听到刘老爷问话,裁缝铺老板立刻恭身站起,十分肯定的回答。
“嗯,那就好,你。”
刘老爷听到对方的回答,稍微安心,正准备说些什么。
“不好了,老爷,少爷他。”
正在这时,院里的一个家丁跑向大厅,向刘老爷汇报消息。
“滚开!”
随后一声狰狞的吼叫,打断了家丁的汇报,刘家少爷一把推开家丁,脚步踉跄的跌进大厅。
“刘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俊儿,怎么回事?”
看着刘家少爷的狼狈身影,屋内三人顿时乱做一团。
裁缝铺老板还想上前献殷勤,被满脸焦急的刘老爷夫妇推到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爹,快收拾东西逃命,快逃命!”
看到眼前的刘老爷,刘家少爷才微微回神。
一贯养尊处优的他,如此疾速的跑回刘府,险些接不上气。
稍一缓息,记起了刘猛的交待,赶紧提醒刘老爷逃命。
“逃命,逃什么命?
俊儿你在胡说什么,刘猛人呢?”
听到刘家少爷莫名其妙的提醒,刘老爷心中猛的一抽,不安的感觉更加清晰,不由追问手下得力干将的下落。
“我,我也不知道啊。
刘猛,对了,是刘猛。
刘猛交待我告诉您,让您赶紧逃命,他自己则在客栈拖住了那三个贼盗和长林县的官役。”
见到刘老爷,刘家少爷有了主心骨,终于不再慌张。
整理了脑海中的思绪,向刘老爷交待了刘猛在客栈说的话。
直到现在他还没有明白自己所犯的天大过错,内心还在疑惑刘猛是不是在故意的忽悠他。
“三个贼盗,还有长林县官役?
到底怎么回事?
嗯!”
刘老爷听完刘少爷的话也是一头雾水,不过随即面色一厉,一个闪身已经出现在裁缝铺老板的身后,一掌洞穿对方的心口,捏碎了对方的心脏。
“为,为什么?”
裁缝铺老板口中鲜血直流,身子缓缓软倒,嘴里似乎还有疑问。
“为什么,呵。本老爷还想问问你为什么想要逃走呢?”
原来在一旁听到只言片语的裁缝铺老板察觉到刘家似乎将要大祸临头,心中一动,不由悄悄向外挪动,却还是被三境武者的刘老爷听到异常,一掌了结了他的性命。
裁缝铺老板不甘的睁着双眼,没想到自己到头来聪明反被聪明误,今天的下场看着何其悲哀。
“来人,将他拖下去埋了,处理的干净些。
记住,让下面的人都管住自己的嘴,明白了吗!”
收回手掌,刘老爷面无表情,眼神幽幽。
随后将院外的家丁招来处理裁缝铺老板的尸体,盯着他们看了一眼,冷漠的语气让下面的家丁听着不寒而栗。
“是!”
赶过来的家丁看着裁缝铺老板死不暝目的尸体,尽皆心里一寒,低头应是,不敢多留,赶紧抬着对方离开了。
“俊儿,到底怎么回事,你又做了什么,给老夫一五一十的全数招来,不许漏掉一丝细节。”
刘老爷表情严肃的看着儿子,刘猛的为人他心里清楚。
对方虽然只是自己家的一个护卫,但为人粗中有细,行事谨慎周密,若是没有特别的原由,断然不会留下如此模糊的交待。
“这,我也不知道啊?爹,你不会怀疑是我闯的祸吧。
我发誓,我这次真的什么都没做,这都是刘猛交待我的!”
看着刘老爷满面寒霜的盯着自己,刘家少爷心里不由有些发怵。
但自己真的什么都没来的及做啊,刘家少爷不由有些委屈。
“逆子,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再不交待清楚,老夫饶不了你。”
刘老爷看着儿子的言行,内心稍有释疑。
虽然自己的儿子有些不成器,但他的性格刘老爷还是很清楚的,眼前所见,对方不像是撒谎的样子。
但想起刘猛的交待,刘老爷还是心一狠,再度厉声追问,急切的要知道真相。
“老爷,消消气,消消气。
俊儿还不快向你爹认错,把你干的事情都交待清楚,相信你爹自会体谅你的为难。”
眼看刘老爷似乎动了真怒,旁观的刘夫人连忙上前拉住对方,对刘家少爷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认错,先将刘老爷的怒气给哄下去。
“哦!”
刘家少爷委屈的应了一声,开始交待事情的始末。
刘老爷在刘夫人的搀扶下回到主位坐下。
片刻后。
“啪!
“逆子,真真是逆子啊,老夫毙了你。”
听完刘家少爷的叙述,刘老爷不由目瞪口呆,心若死灰。
一拍桌子,双手气的发抖,恨不得将眼前的儿子一掌拍死。
“老爷,消消气。俊儿什么都没做,您干嘛生这么大的气。
我看呐,一定是刘猛踏入了三境,现在起了异心,故意做戏给俊儿看,将他支走。
然后存了心思想联合外人,来和您分庭抗礼呢!”
刘夫人显然也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或者说霸道习惯了的母子二人根本没有将些许小事放在心上。
“你,你们。
你们,滚,赶紧给我滚。滚回后院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再踏出后院一步。”
看着面前还一脸委屈的母子二人,刘老爷内心不由一阵悲哀,没想到精明了一世的自己竟会在晚年遭到儿子的连累。
将母子二人赶走,刘老爷坐在厅中暗自沉思,想想还有没有挽救的方法。
私铸银钱乃是触犯大炎王法的禁忌之事,按律当诛连三族。
但这件事利益太大,整个大炎王朝又不止他一家如此行事。
只是涉事的人太多,所以被人联手给掩盖下去,谁知道今天被自己的逆子给无意揭破了。
不过,若是能将今天知情的人都给处理掉,再伪造成一桩意外事故,未必不能将事情再给压下去。
想到这里,刘老爷眼中不由寒光一闪,准备发密信,联系一些有高境武者的势力,让对方也出手帮忙。
“轰!”
“刘长乘,刘家私铸银钱,违逆大炎王法。
本官靖武卫指挥使张廷尉,奉圣上旨意前来擒贼,刘府之人速速束手就擒。
但有反抗者,休怪本官手下不留情。
王朝法典,违者当诛!”
轰隆一声巨响,刘府大门被张廷尉一掌轰碎。
旋即吩咐手下的靖武卫队包围刘府,张廷尉走进府内,朗声宣读景帝圣令。
“靖武卫,怎么会?”
大厅内的刘老爷顿时停下脚步,眼中震惊不已。
自己才得到消息,靖武卫的人就赶来了,这让刘老爷有些不知所措。
不好!
当听到府内家丁纷纷弃械投降,靖武卫队向内厅赶来,刘老爷顾不上再震惊,火速逃离大厅,向后院赶去,那里有他留下的暗路。
一刻钟后。
“大人饶命啊,我等冤枉啊!”
“是啊,大人。刘老爷,不是,刘长乘做过什么我们真不知道啊!”
“嘤嘤嘤,嘤嘤!”
刘府院内,一众家丁和侍女都被赶到一起,现场顿时闹闹哄哄的,吵的张廷尉无比心烦。
“住嘴!再敢吵闹者,皆以从犯论处。”
张廷尉提元怒喝一声,四境的威压覆盖而下,刘府的下人尽皆被震的恍惚失神。
数息后,回过神的众人望着张廷尉的眼神充满了畏惧,再也不敢吵闹。
“刘长乘呢,还没找到?”
望着安静下来的刘府下人,张廷尉才轻舒一口气,转头问起了刘老爷的下落。
“大人,主犯及其妻儿皆未寻到,我等在后院发现了一个密道,其内布有新鲜脚印,对方疑似从密道逃走。
至于密道通向何处,还有兄弟正在前往追击,还请大人稍待。”
搜寻回返的靖武卫领队回身向张廷尉汇报了情况,等待对方的下一步指令。
“嗯!再派一些兄弟抓紧追击,提醒他们小心行事。
对方毕竟是三境武者,让众人注意安全,谨防对方临死反扑。
其余人等,再仔细搜索刘府内外,收集对方有何其他罪证。
长林县县令,还有林震峰,本官看你们此次如何向圣上交待,哼!”
张廷尉微微点头,吩咐手下再仔细搜查一遍,以免有遗漏。
随后想到长林县县令如此失职,不由一声冷笑。
再想到让自己吃憋的林震峰,心里不由更是期待对方的下场。
这段时间受的气,总算可以消解一下了。
张廷尉眼中不由闪过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