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堂内,在那一刀后变得死一片的寂静。
滋贝鲁库定格在原地,惊愕之色溢于言表,保持嘴型,那手还僵在空中…迟迟没有放下…脑子中乱麻一片…
本意是放放水…让陈默嘴炮……
从未想过会变成现在这样。
知道这一刀的后果吗。
身为公主近卫,居然行刺公主。
无论结果如何,陈默最后都将以规矩论处,即便云来新秀也不行。
太冲动了。
短暂交锋中,已经明白这个少年所做过的努力。
折在这里,实在是太可惜了。
“呼…呼…”
多洛莉丝面色红润,尊容尽收眼底,胸口起伏间,吐出热气。
素日高傲如凰,总是大局在握,万般不惊的公主,此刻樱唇微启,瞳孔震颤,余悸未散。
那把匕首与自己脸蛋只是毫厘之差,斩断几缕金发。
她算准陈默有备而来
她算准陈默会采取说服手段。
只是近卫动刀…可当切磋…
自己差他一个承诺,就当平事。
唯独没有算准的是…现在这般局面。
陈默撑着身子,位于上方。
眼中那漠视生命的灰暗换上不忍和抉择中的艰难。
出刀容易,收刀难呐。
艰难中又掺杂决然。
既知未来,怎可不待?
不达目的,誓不封刀!
“多洛莉丝,你也会害怕…对吧?”
挣扎过后,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忘了你是公主”
他平静的,非常平静的,质问道。
“是谁让你这么高贵?”
“是谁让你这么高高在上?”
“告诉我,你在吸谁的血?”
他的话不比将才激烈,可比旁边那把匕首还要锋利。
一刀一刀都扎在她的胸口,使得喘不上气。
多洛莉丝呼吸节奏乱了。
这一刀,想要斩断的是她那不切实际的幻想,她的病症比奥雷还要可怕。
她轻咬嘴唇,眼眸流转,试图强咽下所有的心酸,最后还是憋耐不住,吐出一口浊气…那是种不被理解时的委屈。
“我去过难民窟,很小的时候就去过”
“人们染上一种药,日日萎靡,行如丧尸,人民一旦染上,国家也就染上,国运一度凋零。”
“那时的我在想,只要把私营药犯全抓起来枪毙不就好了?”
“哪有那么简单,杀了一个,蹦出十个,还牵扯上军火和军方作对。”
“后来颁布新法,把最大的几个私营商诏为国营商,享受当地合法售药权,当中最重要的条件是药物指标合规。”
“不出四年,私营商被国营商吞并,到今天,你还能看见几个光明正大搞药营的?”
说到最后,万般无奈只化为苦涩一笑,身为王室也总有无力的时候:
“我不愿意这么做,也不想就此妥协。”
多洛莉丝一直以来都憋着股气,又一次咬住红唇,最终承认了,“那都是没办法的不是吗。”
本不愿说这些,自己的不易旁人怎么又能懂。
谁会没事把自己锁在这城堡里。
算计这个,算计那个。
谁天天愿意忍受那些枯燥,审理那些文件。
自己正是纨绔年纪,不想回头一刹,满头白发,光阴不在。
陈默说的这些话,实在是太伤人了,让她想要大哭一场。
但公主是不会哭的,她需要一只手扶正王冠,一只手指明方向。
“我能够替代奥雷。”
“…你?”
两人就这么互相默契对视着…对方心中那些想法已经被捕捉个七七八八。
让陈默替代奥雷。
这个做法太冒险。
他自身基础太差,投资需要时间,某种意义上比奥雷还要难以控制。
这时,滋贝鲁库的长剑搭上陈默肩膀,锋芒离那跳动的脖颈也只差毫厘。
“我之前许你一个承诺。”
“现在它可以奏效了。”
滋贝鲁库看到转机。
陈默手心全是汗,听到这句话,差点松懈,公主这是答应了?
多洛莉丝继续道:
“这个承诺可以救你一命。”
“这个承诺可以审判奥雷。”
“你是想要正义,还是活命?”
谁都做出过妥协。
现在轮到陈默做选择。
他架刀威胁,不就是想要承诺生效,让公主主动提不是自己提吗。
短暂的挣扎…
是达成目的后自己一同丧命。
还是就此收手无事发生。
像是过去好久。
迷失在时间当中。
多洛莉丝凝视着他,看着他眼中复杂一闪而过,看着他纠结缠绕,为难踟蹰,痛苦深邃,失望黯淡,无助彷徨,一一掠过心海。
这个答案正如问向当初的自己。
你是要向资本妥协,让资本控制资本。
还是和资本死磕到底,王权不让。
陈默付之一笑,清爽的笑了笑。
多洛莉丝心海中那狂风骤雨,倏忽间归于宁静的深渊。
他已经做出选择。
陈默松开插在地上的匕首。
缓缓起身。
也就意味着他不会讨价还价,不会再做要挟。
“能打个电话吗?”
毫不相干的一句话。
“准。”
多洛莉丝试图起身,发现腿有些麻,行动不便,发现那几缕被斩断的头发,像是曾经留下的残念。
……
『喂?』
“人控制住了吗?”
『嗯,已经被带走了,你人呢?』
『废物陈默!怎么拿人的时候你不在,你是不是在宿舍偷懒?!』
“胸大无脑,你懂个屁,我在拯救世界。”
『你…!』
嘟嘟嘟——
陈默挂断电话。
没什么好寒暄的。
他摸摸手腕。
最后就是洛依依了…
“殿下…”
陈默称她为殿下。
提出最后一个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