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赭红色木门外没有可看的风景了,司柠便坐直了些身体。
“今日我命人递了折子进宫给皇后,说我最近身体大好,又逢侧妃进府,幸得皇后娘娘前段时间召见,不曾遵旨,顾明日带着侧妃进宫拜见皇后。”
楚祈听后一阵沉默,掩下去的眸子落在司柠隆起的腹部。
“近几日还是落红状态?”
“嗯,已经开始烧艾了,再耽误不得了。”司柠掌心覆上来,亲昵抚摸。
楚祈听罢再未言语,说不难过是假的,毕竟这孩子已经出现五个多月了。
可他再难过也不如柠儿难过,毕竟孩子怀在她身上,那些反应都是她亲身经历过的,她是与孩子融为一体的。
直到太阳落了山,起了风,两人才回屋。
司柠今晚不想应付苏妤的请安,便叫人去清风阁吩咐。
“苏侧妃,王妃说明日要进宫,顾让苏侧妃今夜好生休息,不用去宁苑请安。”
苏妤只得虚虚一叩首,她嫁进安王府已有几日,别说见到楚祈的人了,就是他的身影都不曾看见。
她只要靠近宁苑,就会有人出现制止她禁止再靠近。
司柠防她防得太警惕,她别说打探点什么消息了,就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明日进宫,她又该如何呢!
东曦即驾,日上三竿。
司柠傅粉描眉,额间点缀,将原本那张清冷的脸修饰得美艳无双。
司柠一贯仗着那张好容颜不爱涂粉抹面,避免张扬,可今日她却是往张扬了去修饰。
楚祈今日也不在床上卧着了,坐在轮椅上,几乎是时时刻刻跟着柠儿,时不时看一眼她的肚子。
毕竟今天过后,这孩子就没了。
待他又瞧大肚一眼后抬眼,柠儿正巧转过头来,歪着脑袋冲他倾城一笑。
这一笑震得楚祈恍惚间失了神,瞳孔放大。
柠儿貌美他原是知道的,可她一直是不爱施粉黛的,久而久之,他倒也就看惯了她那副清冷又灵动的模样,今儿倏然换了头面,真叫他的心都禁了半晌。
“真美!”楚祈由衷地赞叹。
司柠眉眼含羞,掩面一笑,她站起来照着全身,双手抚摸着肚子。
宝贝!看清楚妈妈的样子,妈妈等着你以后再选我做妈妈,如果你还愿意来的话。
楚祈腿伤着,今日是不进宫的,司柠收拾妥当后,便让他且等着吧。
楚祈双睫扑扇不定,像是在极力掩饰着什么。
司柠不想再让人平添些伤心,转身带着灵芝走出宁苑。
昨夜她依偎在楚祈怀中,他大掌攀在她小腹一夜,所以今儿也没什么可做分别的。
出了安王府,苏妤早就等待在马车前,瞧着也是盛装打扮过的。
“王妃!”苏妤行礼。
谅着苏妤的生命今儿要终结了,司柠没来由地对她态度好了一点。
“苏侧妃起吧。”
随后司柠由灵芝搀扶着上马车,靠在壁面阖目养神。
苏妤则上了后面一辆小马车。
安王府位置偏僻,走过一段官道快要与闹市接头时,一衣衫褴褛的男人不知从哪扑了过来,径直撞在司柠乘坐的这驾马车上。
马车因为他的突然撞击轻微颤了颤,好在马车也不是个人能撼动的,无大碍。
“大胆!”侍卫快速上前将他压住。
司柠被惊到了,顷刻间睁开双眼,“怎么了?”
别是什么刺客!
灵芝也被这突然闯出来的人吓了一跳,回过神她细细瞧去。
男人看不清相貌,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破破烂烂,但瞧他结实的身体,想来是有些身手的。
“王妃无事,一个乞丐罢了。”
乞丐!
司柠眸底闪了闪,怎么今日好好的撞过来一个乞丐?
司柠掀起轩窗帷幔来,迎着乞丐随意扫视了一眼。
“不要伤他,给些银子让走吧。”
司柠见乞丐叫三四名侍卫压得动弹不得,看着颇有些可怜,便叫放了吧。
“是。”侍卫遵命。
坐在后头马车上的苏妤听见动静也掀起帘子来看。
看见是脏乱不堪的乞丐时,她眼底嫌恶不已,刚要收回目光,蓦地睨见那乞丐衣角上绣着一朵红梅。
她双眼微眯,伸长脖颈仔细瞧去。
真是一朵红梅!
上辈子她死得有点早,只知道楚祈会造反,还成功了,但楚祈造反也是九死一生才成功的,其中最大的阻力是一个叫唐文锡的人。
她落魄时听说书先生说这位降世奇才,说他前期家道中落,沦落街头成为乞丐,后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是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人。
说书先生还说楚祈成为皇帝后不计较唐文锡以前与他对峙之事,将唐文锡这个人才拉拢到朝堂,唐文锡也不计前嫌,尽瘁事国,成为一代佳话。
如今楚祈有了司柠,且满心满眼都是司柠。
她儿时的有意相遇已经不能让楚祈高看她一眼了,皇宫里的那位更是位吃人的主,为了以后,她要自寻出路。
“手下留情。”
想清楚后,苏妤几乎是同司柠一起出声叫侍卫放过那人的。
不同的是司柠未下马车,而苏妤走下了马车。
苏妤来到唐文锡面前,尽显温婉,声音也轻柔婉转,“别怕,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为确保自己没有认错人,苏妤选择询问这人的名字。
面对苏妤突如其来的举动,侍卫们疑惑不解,司柠也有些雾水。
依司柠对苏妤的了解,这位姐姐是很桀骜不驯,看不起别人的,怎么今日愿意低头来与一个乞丐交谈?
司柠不由地多瞅了这名乞丐两眼,难道他是苏妤的相好?
这是司柠唯一能想到的理由了,不然苏妤此番之举太过诡异,根本说不通。
侍卫们听从司柠的吩咐放了乞丐,灵芝掏出荷包走过去俯下身子。
“不要怕,我们对你没有恶意,是因为你冲撞了马车才暂时压住你的,饿了吧?去买些吃的吧。”
灵芝性子一贯的好,不弱不娇也不强,很亲民,很容易让人对她有好感。
唐文锡像是饮了酒,抬起的眼底涣散极了,没有焦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