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到紧要时候,林志尚却顿住了,凝思了好一会,缓缓叹了口气。
“离开陷仙牢时,已是三千年后,老朽一身修为几乎尽丧,与凡仙无异,回到老宅,却发现族人尽皆不见踪影,唯有残垣断壁,白骨满地,家父的一缕魂念萦绕在枯叶之中,还没能说上两句话就消失了。”
林志尚平静的说着,好似没有任何感情。
周舒听来却是心神一震,很难平静。
短短几句话,却是悲惨无比,那陷仙牢周舒也曾听说过,是仙界里的一处仙牢,诸天闻之色变,非穷凶极恶者不能入,犹如地狱一般,别说太乙大罗,就算混元金仙进去也是生不如死,度日如年,在里面被关押了三千年,后果可想而知,能留住一条命已经算是幸运了。
然而回家后,族人尽亡,根基全消,父亲也只残留一丝魂念,但他苦等儿子三千年,但还没来得及说完遗言就消逝了,让人无语凝噎。
“老朽那时万念俱灰,只待化作一抔黄土,了却此生,却不料冥冥中还有一线生机。”
林志尚指了指身边的陶龟,继续道,“老朽在老宅里发现了一只陶龟,它躲在仿制的五行轮里,应该是家父从那里带来的,那陶龟爬过来趴在老朽身上,却有无行之气传来,虽微弱,却清冽如甘露,让老朽精神一振……老朽本来修为尽去,也无法利用身体从外界获取仙气亦或法则气息,但有了陶龟却不然,它可以帮老朽继续修炼,慢慢恢复实力。”
周舒不禁喜道,“恭喜前辈,果然天无绝人之路。”
林志尚点了点头,“不错,老朽深埋地底,与土为邻,全心培养陶龟,再让陶龟辅助老朽修行,一晃便是几千年,适时老宅被占,老朽便带着数千陶龟,悄然离开了仙界,改名换姓来到远离仙界的百钻界。”
看了周舒一眼,他解释道,“百钻界五行之气极盛,正适合豢养陶龟,对老朽修行亦有裨益。”
周舒点点头,“晚辈明白。”
林志尚缓声道,“世人只道林家早已消失,却不知老朽仍在,一堆老旧骸骨,也能有一番作为,老朽利用陶龟壳,让百钻界多出一种明钻,让我林家也有恢复的可能,这些你大约也知道了。”
周舒不觉道,“前辈的坚忍智慧,晚辈佩服不已,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只要持续下去,林家必有作为。”
林志尚淡淡的道,“老朽本来以为也是如此,将来甚至还能名正言顺的回到仙界去,可如今已过两万多年,始终没有一点希望,许是改了名的缘故,林家再没有出现什么杰出的人才,想要让林家恢复姓名都很难,更不要说其他事情,而老朽更是风烛残年,陶龟能辅助修行,但那终究不是自己炼化出来的力量,无法进步,也无法维持寿元,如今一日不如一日,颓势难以逆转,约莫再过数千年,老朽便要死了。”
周舒暗暗叹了口气,林志尚却道,“或许也该如此,老朽利用陶龟延寿,偷生这么多年,差不多该走了。”
周舒沉声道,“前辈不必灰心,晚辈看唐梅就很不错,足够承袭林家,至于前辈和仙界的仇怨……晚辈不知道,但晚辈相信,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唐梅只是立在鸡群里罢了。”
林志尚身形微震,冷笑道,“至于找仙界报仇?还说什么天理循环,在这里,仙界就是天理。”
周舒缓缓道,“前辈若没有报仇之心,恐怕也活不到现在了,前辈之所以从来不说,只是不想让这些仇怨影响到了别人,前辈应该对谁都没有说过吧,包括你的那些后人。”
林志尚滞了滞,“那些是老朽的事,和他们本来就就没有关联。”
周舒淡淡的道,“前辈是怕他们知道了,今后别说恢复林家,连唐家也没有了吧,但事情总要弄清楚,将来后辈们为前辈报仇时,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林志尚身形一震,空洞的眼中甚至冒出白色烟雾,杀气腾腾。
炼妖界里壶老一惊,“主人,你何必激他,他不说就算了吧。”
周舒平静的道,“我只想试试,你也知道,他是昆仑的人,他隐瞒的那件事情太重要了,玄黄界和仙界的恩怨以及玄黄界的衰弱多半都和那件事情有关,这么多年来,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知情的人,有机会能解开两万多年来的谜团,我不想错过了。”
壶老缓声道,“我知道主人是玄黄界的人皇,是诸多修仙者的希望,一心为玄黄界好,但现在还是太早了一点,知道了真相也未必有用,林志尚大罗金仙尚且落到如此下场,主人又能怎样呢?何况过去的人皇,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了,很多事情,不是主人现在就该去了解的。”
周舒心头一震。
这些话壶老大约憋了许久,到现在才说出来。
林志尚已经平静下来,注视着周舒,缓缓道,“你想激我?老朽不会生气的,也许有一天你会知道,甚至牵扯其中,但不是现在。”
周舒也平静下来,“前辈,有什么需要晚辈帮忙的?”
壶老和林志尚说的话都是肺腑之言,他没道理不听,也必须听进去。
现在,的确太早了。
林志尚有一点意外,顿了顿道,“老朽听到尊驾之前叫林兄,你是不是和神木山林家关系很好?”
周舒点了点头,“林家家主林清绝和晚辈是知交,我从他那里得益颇多,看过许多昆仑典籍,还曾在昆仑神器五行轮里修炼许久,所以前辈如果有什么事嘱咐,晚辈一定会尽力而为。”
现在周舒在诸天,自然会多为玄黄界打算,而当初在玄黄界的那些仇怨,大多都已挥散如云烟。
“你在五行轮里修炼过,难怪那五行杀阵对你毫无用处,呵呵。”
林志尚似有所思,咧开牙齿笑了笑,“能入五行轮,和昆仑以及林家自然交情不浅,那你我现在也算得上是故交了,那老朽就厚着脸皮叫你一声贤侄了,可好?”
周舒不忍违逆,只微笑行礼,“自然好,林伯父。”
林志尚坦然受了,缓声道,“贤侄,老朽的确有点事情想让你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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