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说过,王以旌老先生是个很古板的人,看不惯轻浮浪荡的事情。
所以他虽然有个三品侍郎级别的弟弟,但低调的很,平常并不提自己弟弟,本本分分的开私塾教学授业而已。
也不跟顾老盟主这伙人瞎混,也不想着去弄一官半职,人各有志吧。
其实在这科举鼎盛的时代,进士是最硬的做官条件,如果中不了进士,不管恩荫也好坐监也好,做官真没多大意思。
即便你有个阁老亲爹尚书岳父,自己没进士功名也是白扯。最多混混边缘杂官或者边荒州县,可能一辈子品级都不会动,完全没有半点上升空间。
偶有特例也不代表普遍现象,所以在大明中前期,大佬的兄弟子孙很多也都是闲散在家,很难有一人得道、全家升天的大场面。
但到了后期,大佬后辈中榜概率开始不可描述的大大增加了,比如张居正就想全家升天满门金榜,结果最后果真全家升天了。
话再说回来,王以旌老先生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教出的学生也没什么出众人物,毕竟任何时候金字塔尖人才都是少数。
人生在世,自己没成就,学生也不出色,最终结果就肯定是默默无闻的埋没于历史长河了。
但王老先生没想到五十多了,居然遇到个秦德威,看着就是神童天才模板,还愿意拜师学最难的春秋经。
这时代授业传经老师的都有衣钵传承情结,遇到天才学生怎能不上心?
如果学生成才了,那么自己的学问不就传承下去了吗?没准教导学生的经义心得还能被印书流传,正所谓三不朽之立言也。
爱之深责之切,所以被当成传承希望的天才学生最近一个月来突然荒废学习,就让老先生很恼火。
连秦德威本人都没想到,王老师居然如此看重自己,因为自己不学习就跑过来追杀。
他本来下意识是当成私教补习课了,只要交了钱,去不去的谁管你?
这是个观念错位问题,某天才学生只当是上私教补习课,没太在意师生关系,而老师却想把天才学生当衣钵传承。
而且在王老先生面前,这五个莺莺燕燕美人帮着秦德威说情,造成的效果只能适得其反,莫非这就是最近不好好学习的原因?
别人的五姑娘是那样,并不影响学习,而你秦德威的五姑娘竟然是这样?
别说王老先生,五姑娘这表现就是秦德威也看得牙疼,尴尬症都犯了。
人生在世全靠演技,五凤朝阳这新组合演技过于表面浮夸了,台词基本功也太不扎实了。
现在的新人都如此浮躁吗?要是王怜卿在这里......秦德威突然醒悟,难怪王怜卿会这么放心让出位置!
算了算了,反正她们只是商业合作对象,关键时刻还是要亲自上。
“唉!”秦德威站在王老师面前,长长叹了口气,紧锁双眉欲言又止。
王老师看向秦德威:“你又有何话说?”
“我这个月荒废学业,实在是别有苦衷,家里出了事故......”秦德威再次欲言又止:“不提了不提了,不要烦扰到老师的好心情。”
王以旌无语,你哪里看出我有好心情?但还是想问:“到底何事?”
秦德威面露戚容:“老师你是知道的,我从小被叔父抚养长大,在心目中向来以父事之!
但是最近叔父他突然横遭祸事,被奸人所害,系于县狱,命悬一线!”
王老师恍然大悟,这个解释就很合理,顺口接了句:“难怪你无心读书。”然后又很关心的问:“又是何人所为?”
秦德威猛然抬头,伸手如戟指向王逢元!
这让王逢元吓了一跳,你叔父被人整了,关我屁事!就算你是受害人,也不能这样凭空诬蔑不相干的人!
“都是此人引狼入室,领着府衙公子严世蕃在金陵城里四处为害!”秦德威理直气壮的说:“在下叔父,就是被严世蕃诬以私设包庇赌坊罪名,捕入县狱!”
王逢元:“......”
这也能跟自己挂上?自己踏马的只是奉了师命,领着新来的严世蕃在南京混脸熟,很正常的交际活动而已!严世蕃又干了什么,关自己屁事!
秦德威声嘶力竭的斥责道:“如果没有你王吉山,严世蕃哪能如此了解南京城里的各种情况,你就是个助纣为虐者!”
然后又转头对王老先生悲愤的说:“不曾想到,老师你身为本地大儒,竟然与王吉山这样的人站在一起!”
“竟然还有此事?”王以旌想了想,那位秦捕头在江宁县没什么坏口碑,便又道:“走!你跟我去府衙,拜见府尹去。”
虽然是个无权无势的扑街老秀才,但他有三品侍郎弟弟的脸面,那府尹不也就是三品么,细论官位流品还没弟弟高。
我靠!老师为何如此积极?秦德威顿时又慌了,自己正躲着严嵩,哪能送上门去!“不必了不必了!真不必劳烦老师了!”
“怕什么怕!”王老师喝道:“你不想救出叔父了?”
自己是不是演得太过火了?秦德威连忙解释道:“老师放心!事情已经解决了!不然学生我哪还有心思来这雅集放松!
就是老师你既然来了雅集,应该让学生我侍奉左右,万万不该与王吉山这种引狼入室、助纣为虐的斯文败类为伍!”
没别的意思,秦德威只是想把老师从对家剥离开,免得挡着自己装逼。
王逢元大怒,你踏马的还有完没完了?你以为别人不知道你的老底?
说一句南京城冷笑话,只要碰上秦德威,王逢元也是以聪明机敏着称,不然也不会被顾老盟主当接班人和关门弟子培养。
实在受不了对家抹黑,王公子便开口问道:“其实我与严东楼已经许久无往来了,并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事情!秦朋友可否告诉我,如今严东楼正在何处?”
秦德威支支吾吾的顾左右而言它:“我大明是讲法律的,如今圣天子在位,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王逢元粗暴的打断了秦德威的陈述:“别说没用的,你就说严东楼人在哪里?你敢公开说你不知道吗?”
秦德威只能用历史级别的小声说:“听说在县狱里。”
王逢元对王以旌摊摊手,我问完话了,关于秦德威卖惨的话题可以到此为止!
王以旌老先生和其余众人不由得产生了一丝丝疑惑,这严世蕃如此不中用,也敢出来当坏人?
秦德威倒是不在乎别人怎么八卦,就是三品侍郎他哥哥站在对家不走,向来尊师重道、敬重前辈的自己还怎么装逼打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