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在外奔波劳碌之后,一旦回到舒适区放松下来,必定是从心里到身体都有强烈的疲倦感。
秦德威也不例外,所以第二天醒过来后,他只想继续瘫在王怜卿家不动,哪里也不想去。
但这也不现实,他回来的消息已经传开了,自己躲在王怜卿家谁也不见,在别人眼里就非常失礼。
所以秦德威只能挣扎着起来,换了干净衣服,步履艰难的往外走。又从王怜卿家里借了两个人随从使唤,就是通称为忘八的那种。
走在路上,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秦德威往后看了眼才明白过来。
原来这两个忘八还戴着标志性的绿头巾,就是俗称的绿帽子,出了秦淮旧院片区后,走在大街上十分醒目。
雾草!难怪感觉不对,秦德威就连忙喝道:“烦请两位把巾帽摘下来吧!”
今天活动的第一站是去县学,秦德威一年前出门北上是打着游学名义,从县学开了凭条。
既然回来了,于理也该先去县学“销假”,同时进一步把廪生身份落实了。
进了县学大门后,秦德威又在明伦堂前看到了月考榜单,他就顺便扫了几眼。
结果很惊奇的发现,前十名榜单上居然没有邢一凤的名字。
前年自己在的时候,邢一凤一直是万年老二,这段时间自己不在了,邢一凤应该就是第一了啊。
以邢一凤的文章功力,即便发挥最差也是稳进前几名,怎么会在榜单上不见人名?莫非没自己罩着,遭受了不公?
抱着疑惑,秦德威就找县学教谕,交还了凭条。然后又站在下首,跟教谕说了一会儿话。
先是简单说了几句自己在京师的情况,重点提了提夏天官啊王司寇啊张学士啊等人的名字。
然后又说自己去过了句容,何大宗师已经将自己今年廪粮全部罚掉了,所以这个廪生名额应该还是在的。
县学教谕被唬得一愣一愣,他当了十几年教官,从没见过如此能整事的县学生员。
可是去年他看过的邸报内容,又能从侧面证明这位秦生不是吹牛皮。
最后临走前秦德威又问道:“邢一凤是怎么回事?为何榜单前十没有名字?”
县学教谕便叹道:“他父亲没了,回家守制去了。”
秦德威没想到是这个答案,那邢一凤今年岂不无法参加乡试了?
平白错过一次机会,但也没法。还好邢一凤还年轻,以后参加考试机会还多着。
但同窗好友父亲没了,自己总该去慰问下,秦德威在心里先记下了这件事,等自己忙完了回归初期的事情再去。
走出县学大门,秦德威忽然又想起一个问题,县学这位教谕姓什么来着?
自己居然忘了,算了,反正不重要。
今年最大的任务是乡试,决定参考资格、以及监考的大宗师很重要,从京城来的主考官很重要。
但县学教谕真的毫无权限,只能协助走报名程序。
然后秦德威就去找叔父了,但是到了叔父家却扑了一个空,这让秦德威又是很奇怪。
那马二应该已经将自己回来的消息告诉叔父了,叔父怎得不在家里等候自己?
秦德威又去县衙,在县衙东边巷子的班房里找到了叔父秦祥。
不知为什么,秦捕头对大侄子一点好脸色都没有。但没好脸色归没好脸色,该说话还是要说的。
秦捕头等秦德威行完礼,就开口说:“我从老爷们嘴里知道,你在京师十分惊心动魄,险些也把自己搭进去了。”
秦德威连忙宽解说:“都是传的厉害,其实没有那么夸张了,没有叔父你想象的危险。”
秦捕头又道:“但终究还是有危险的,你这个人偏偏又喜欢行险,眼看你越走越高,如何叫人放得下心?”
听着长辈板着脸絮絮叨叨的数落,秦德威有点赌气的说:“那怎么办?难道就窝在江宁县,一辈子混吃等死了?”
秦捕头长叹一声:“眼看你也要成年了,叔父我是管不了你的,何况官场凶险,你偏偏又参与那么深。
所以你就赶快留下种吧,万一你这独苗出了什么问题,我们秦家两房也不至于后续无人。”
秦德威:“......”
叔父装模作样的绕了半天,结果最终目的还是这个?在叔父你的眼里,大侄子就是个生育机器吗!
他才十六岁啊,放在上辈子那会儿正是上高中的青葱岁数,就要喜当爹也太可怕了!
“不急,真不急。”秦德威还想推脱几句。
秦捕头拿出了长辈家长的气势,“如果你还想认我这个叔父,今年你必须要生出一个!
你知道我最害怕的是什么吗?我最怕的就是,你会和我哥哥一样,心比天高,然后突然就失踪了!”
秦德威连忙又说:“叔父你也不老,正当壮年,完全可以自己再生!”
秦捕头叹口气说:“那你我一起努力吧!无论如何,今年你的最大任务就是这个。”
秦捕头有种很紧迫的预感,万一大侄子八月乡试过了,只怕人又要飞走了,所以今年时间很重要。
秦德威苦着脸叫道:“并不是只要努力,就一定能生出来的!”
秦捕头不知为何,又很生气的说:“无论行不行,但你总要尽力而为吧!
就说昨天,我派了人去等你,你是不是故意躲开了?别以为我猜不出你去了哪里!”
“没有没有,昨天只是太累了,只想好好休息。”秦德威否认道。
秦捕头继续质问说:“我的本意,是想要送你和顾氏圆房!你是不是故意逃避责任!”
噗!圆房!秦德威突然听到这么古典的名词,很是恍惚了一下。
自己原来不是单身狗,有一个替秦家二房兼祧的小老婆外室!
秦德威总算大致明白,叔父为什么今天对自己没好脸色了。
刚回到南京城,有叔父帮你找来的家花不去浇,不积极履行职责,却浪费精力跑出去采野花,这是看不起叔父吗?
秦德威苦恼了挠了挠头,顾琼枝不是不好,也不是没有吸引力,而且他作为来自五百年后的现代人灵魂,也没有什么处女情结。
但被叔父这骚操作整得,性质都彻底扭曲了。
这感觉打个比方,就像是爱好变成了工作,兴趣变成了任务一样。
不做还不行,秦家最大的希望秦德威苦涩的对叔父点了点头:“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