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重重地叹息:“唉,我看他像是一个很重情义的人,经常谈起自己的姐姐,可我一把话题转到他的媳妇和孩子身上,他的脸色顿生反感。也许,他很讨厌岸上的那个家。”
丈夫不由点点头:“嗯,我每次找他谈心,跟你遇到的情况差不多。按理说,最能让他放不下的应该是自己的老婆孩子,可他好像对人家很冷漠呀,对自己的姐姐倒是蛮有感情的。”
妻子秀眉一蹙:“这就糟了。”
丈夫一愣:“为啥?”
“对于一个人来说,世上最留恋的应该是自己的家人。可他心里完全没有那个家,还会为了自己的家人而振作起来吗?”
“是呀,他如果惦记那个家,还能安心在岛上呆下去吗?”
妻子陷入了沉思:“难道那个家让他伤心了吗?”
丈夫也思忖起来:“他说是炒股失败才心灰意冷的。莫非跟自己的家庭有关?”
妻子眼睛一亮:“也许就是这样。他是在自己的媳妇唆使下才冒险炒股的。如今赔惨了,自己会迁怒人家了。”
丈夫不由无奈的苦笑:“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的胸襟实在太狭隘了。甚至还弄不清楚自己的老婆孩子跟那笔失去的财富哪个对他更重要。”
妻子缓缓摇头:“你先不要这样说,也许他走到今天的地步,就是自己的媳妇给害的呢?我听嘉毅讲过岸上的一个故事,一位在机关工作的科长就是在自己媳妇的唆使下,把手频频伸向单位的财务室,结果闹一个身败名裂。你说说看,是不是那个妻子把丈夫推向万丈深渊的?”
丈夫不由感慨:“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辈子最关键的一环就是娶一个好女人。在这一点上,我比任何男人都成功。”
妻子的脸颊顿时绯红了:“你净会说好听的···我哪有那么好呀?”
丈夫嘿嘿笑道:“只要我这次不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好。”
“那我也不喜欢听你忽悠我的话。”
“我哪里是忽悠你,讲的句句是实话呀!”
妻子的凤眼灵动:“哦,那你说说我哪里好?”
丈夫的眼神很是动情:“你第一不贪图荣华富贵,没有嫌弃我没本事挣钱给你更好的生活,反而陪我甘愿受苦。”
“哦,那第二呢?”
丈夫一副虔诚:“如果没有你的支持,我这个守岛模范肯定当不成。所以呀,我这辈子所取得的这一点点的成就跟你是密不可分的。现在不是有一首最流行的歌唱到‘军功章里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吗?依我看呀,我这个守岛模范的荣誉应该都归你才对!”
妻子咯咯笑道:“我真是小瞧你了,你还真会挑好听的说。还有第三吗?”
丈夫眼神愈发凝重:“有!是你给了我一个幸福的家,也就等于给了我一个幸福的人生。在这一点上,跟那位杨大哥恐怕有本质的不同。”
妻子好奇道:“你说一个家会决定人的一生?”
丈夫使劲点点头:“嗯,我起码是感同身受!”
妻子的眼神瞬间湿润了:“我也有同感。”
丈夫心里一动:“媳妇,我这个人平时嘴笨,也不会说啥甜言蜜语,但我要从心里发出一句话,那就是你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妻子的双眼终于控制不住内心感动,已经噙满了幸福的泪花。
“伟先,我读书时读过一段名言,它也许激励了我一生。”
丈夫又重新翻身跟眼泪汪汪的妻子面对:“什么名言?”
妻子的思绪立即沉浸其中——
“无论是国王还是农夫,谁在家里找到了快乐,谁才是最成功的。”
丈夫眼前一亮:“这是哪位名人说的?讲得太到位了!”
“他叫歌德,一位德国诗人。”
丈夫一副仰慕之情:“我真该谢谢这位德国诗人。”
“你谢他什么?”
“谢谢他帮我调教出这么好的媳妇呀。你确实带给我一份踏踏实实的家庭快乐呀。”
妻子心里一热,有点不好意思面对丈夫那副火热的目光,把头一低:“喂,你还让我揉吗?快点趴回去。”
梆梆梆!
丈夫还没等做出反应,就听到房门被急促敲响了。他和妻子身子同时一震。
妻子虽然清楚这个岛上除了他俩,就只有一个杨万庆,但还是惊呼询问:“谁?”
门外的人来不及回答,而是直接推门而入——
夫妻俩定睛一看,不是杨万庆是谁?
丈夫这时已经坐起身子,妻子也把脚搭在了床沿,惊愕地面对他的一副惊慌的神情。
妻子首先惊愕道:“杨大哥,发生什么情况了?”
杨万庆伸手一指门外:“你们快去看看吧,有一艘不明国籍的船正朝这里驶过来!”
王伟先一听,二话不说,立即翻身下床,在跑出门时不忘操起挂在屋里墙上的那部望远镜。
妻子的动作要比丈夫慢了很多,但在出屋前顺便询问:“杨大哥,你看清楚那是一艘什么样的船吗?”
杨万庆简捷回答:“它起码不是一条渔船!”
刘秀娟还想深入发问,但杨万庆已经尾随王伟先而去。
刘秀娟毕竟在岛上这些年经历了很多,已经是一个很沉稳的女人了,并没有立即慌张跑出去了,而是先环顾一下整间屋子,看看是否落在什么东西。结果,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放在衣柜箱盖上的那对浅蓝色的小旗子上。那是用作旗语的信号旗,可以远距离跟海上的船只交流。她和丈夫都掌握了一些基础的旗语。她毫不犹豫地操起那对小蓝旗奔向了了望台——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接近黄昏了,西下的夕阳把西边的海水映射得红彤彤。而就在夕阳相反的方向,一艘吨位不小的机动船舶正乘风破浪向蔚山岛驶来——
早一步出来的王伟先挺立在了望台上,正用那部望远镜观察着迎面开过来的大船。
杨万庆已经奔到他的身边,急促的语气更显紧张:“小王,这是一艘什么船?”
王伟先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紧张,甚至超过了他这位岛上主人,只好边观察边回答:“它看上去像一艘商船,但无法看清楚驾驶舱里的人。”
杨万庆心神稍定:“哦,这就意味着无法确定它是哪一国的商船了?”
王伟先皱紧眉头:“无论它是哪一国的,都不该出现在这里。”
“为啥?”
“因为在这个岛周围都是渔场,并没有航道。凡是商船都不该经过这里。”
“照你的意思,这里只能出现渔船了?”
“是的,还必须是悬挂五星红旗的渔船。”
杨万庆不由回首仰望一眼岛上旗杆上高高飘扬的五星红旗。
“既然它没有悬挂咱们的国旗,就说明它绝非中国的货船了?”
王伟先思忖道:“那也未必。也许它是一艘走私的货船。”
“哦,为什么走私船可以通行?”
王伟先不由苦笑:“走私船本来就不合法,还能遵照规矩行船吗?”
杨万庆一想也是,这时双眉紧皱:“可这艘货轮可不仅仅从这里通过这样简单,明显是冲咱们岛来的。”
王伟先点点头:“我已经看出来了,如果不加以阻止,用不了一刻钟就可以靠上码头了。”
刘秀娟这时也登上了了望台,望着那艘逼近的不明货轮,脸色显得苍白:“他们到底是什么用意?”
王伟先一副凝重:“虽然还不清楚他们的意图,但我预感到他们来者不善!”
妻子和杨万庆几乎异口同声:“我也有同样的预感!”
刘秀娟随即讲道:“咱们必须阻止他们靠近。”
杨万庆好奇道:“怎么阻止?向他们喊话吗?”
王伟先思忖道:“他们还有一段距离,再加上货轮的马达声,未必能听清楚咱们的喊话。最好是向他们打旗语。”
杨万庆眼前一亮:“旗子在哪?”
刘秀娟趁机把那对湛蓝色的旗子冲丈夫一举:“喏,我已经把它们带上来了。”
王伟先很满意妻子的想得周全,带着一副欣赏的目光接过那对旗子。
杨万庆眨动一下诡异的眼神:“我是不是下去回避一下?”
王伟先欣然应允:“好的,请把秀娟也带下去。”
刘秀娟颇感意外:“为啥?”
王伟先的眼神里透露一丝焦虑:“假如他们要一意孤行的话,就很有可能暗算我们。所以,咱们不能把自己当做目标都暴露在对方的视野里。”
刘秀娟脸色更加苍白:“他···他们会怎么暗算咱们?”
“既然他们在这片海域如此肆无忌惮,就说明他们肯定携带武器。如果再靠近一点,这里就成了他们的活靶子。”
“你是说他们可能携带武器?”
“是的。假如这就是一艘走私船的话,为了应付海上缉私警察,就会配有枪械。”
杨万庆的眼神同样焦虑:“如此说来,你在这上面跟他们周旋,岂不是很危险?”
王伟先一副凛然:“没有办法,为了扞卫咱们的岛,我必须要站出来。”
本来要打退堂鼓的杨万庆当即表示:“还是由我来跟他们交涉吧。你带秀娟下去躲避一下。”
王伟先对他的表态颇感意外:“你懂旗语吗?”
杨万庆顿时被问住了,迟疑一下,才毫无底气地回答:“我可以跟他们喊话。”
“万一他们听不懂你的话呢?”
杨万庆诧异道:“他们为啥会听不懂?”
刘秀娟接过话茬:“咱们不能保证船上的人就是中国人。”
王伟先点点头:“就是,只有旗语才是通用的,凡是有航海经验的船员都懂一些。”
杨万庆很是为难:“可是你的安全?”
“难道你留下来就能保证安全吗?”
“可是你的安全更重要。”
王伟先摇摇头:“不,谁的命都是命。我作为蔚山岛的守护者,就算血溅于此,也在所不惜。”
刘秀娟鼻子一酸,当即表示:“我不下去了,无论生死都必须跟你在一起。”
王伟先当即否决:“不行!万一咱俩都挂了,谁向岸上汇报情况呢?你必须跟杨大哥下去,万一我阻止不了对方登岛,你必须用步话机向上级组织通报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