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学校,南有国特地嘱咐了好几件事。
“草儿,待会见到教务处主任,你乖乖待在旁边,什么话都别说。”
挽着爸爸的手臂,小草儿仰着头,眨了眨水汪汪的眸子,“为什么啊?”
嗓音软软的,听得人心也软了。
南有国像哄三岁的奶娃娃,“一中的校规很严,那些主任领导又很喜欢懂事乖巧的学生,你要给人家一个好印象,明白吗?”
往教务处走的路上,南有国一个人又自顾自地吐槽道:“你那个哥哥就是太不省心了,整天闹腾,害得我们整个南家都跟着丢脸……”
操场上的同学们在做早操。
教务处主任办公室里,主任秘书一边给南有国和南樱草倒茶,一边解释,“课间操结束之后沈主任还有一个总结讲话,大概还要等二十分钟左右。”
南有国点头,“好,谢谢。”
小妮子待不住,“爸爸,我想去操场那里看看。”
“草儿你别乱跑,安静等一会儿……”
“放心,我很快就回来啦。”
挥了挥手,南樱草这个闲不住的小丫头直接溜了。
她脸上洋溢着笑,心想既然所有同学都集中在操场上,说明她的狐狸哥哥也在这里头。
广播体操结束,台上有个声音说:“请白念深同学代表高三的莘莘学子们发表即将迎接高考的感言。”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缓缓走上台的少年身上。
蓝白相间的校服宽松得近乎肥大,然而穿在白念深身上,几分清冽的气质融在其中,干净又清爽。
187的个子,挺拔得像一株白杨。
南樱草踩在长条形的青色方砖上,望着他。
脑海中闪现出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白衣少年,“你没有其他地方去了,那便跟着我吧。”
狐狸面具后,他浅色眸子中流转着一道淡淡的光,令她呆呆失了神。
“怎么?是不愿意吗?”
发现他要收回手去,她着急抓住他如樱花的手指,三个字坚定得像结婚誓词,“我愿意!”
狐狸哥哥……
不管变成了什么人……
他都是她的狐狸哥哥!不会改变。
望着主席台上站着的白念深,南樱草再忍不住迈出脚步,朝他靠近。
台上。
白念深开始念朗诵稿。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前方无论多崎岖,我们也要坚持并拼尽全力去迎接高考……”
洪亮的音色,优美的节奏。
从他口中发出的磁性嗓音松弛有度。
谁能想象得出,就是这样一个水仙花般的美好少年,在好长一段时间甚至连一个字都说不出。
听不见!他连自己的声音也听不见!
无论怎么喊,依旧是死的静。
“啊——啊——啊——”
车祸后的一年,他只会尖叫。
他恐惧!恐惧出门,恐惧与人眼神交流,甚至因为听不见而恐惧黑暗,恐惧闭上眼睛,恐惧睡觉。
在公寓里,母子俩像鬼一样活着。
“说话!我让你说话!白念深,你说话啊!”
十年前,他还只是个八岁的孩子。
数不清的日日夜夜里,他妈妈像疯了一样不停地打他,踹他,“说话!不要只会叫,骂出来,骂什么都好,把你的恨统统都给我骂出来!”
他恨!恨不得杀光世上的所有人……
抱着头,他歇斯底里,“啊——去死!全都去死!”
那是他车祸后一年零三个月说的第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