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下班了,王成准备一起送孙书记回家。
这在省里,也就只有书记和省长上下班有这个待遇了:警卫局的车开道、副秘书长的车随后压道。
如往常一般,车子快要使出大门时,驻省行政中心交警中队的工作人员给市局指挥中心汇报了:“道南xxx马上使出南门,往高干楼小区方向驶去,请做好沿途的交通保障。”
这是一个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下午,所以大家也如往常一般无精打采。王成此刻也在车内看着手机。这是他难得的放松时间。
三台车在出大院门口时,因为车道之间有护栏,故而慢慢减速,哨兵依旧敬了个礼。突然,“砰”的一声响起,王成侄子惊恐地大喊:“有人撞孙书记的车了。”
王成探头一看:只见一位老人径直一头撞在孙书记专车的后排位置。车窗烂没烂不知道,但老人的头已经流血了。
王成和侄子赶紧冲下车过去看情况,驻守南大门的武警中队的机动官兵在哨兵的汇报下也冲出来了。
孙书记不顾劝阻也下车了。
“老人家,没事吧?”王成走过去问,并用身体挡在孙书记和老人中间,毕竟这还不知道什么情况。
“没事,没事。”老人捂着头痛苦地说。
“没事我们去医院看看,走,先去医院看看。”王成赶紧让侄子和开开道车的警卫员把老人扶到自己车上。
老人挣扎了下:“我要找领导,我要找省领导,我要找孙书记,我有冤情要反映。”
孙书记听到了,拨开王成,走过去握住老人的手:“老人家,你先去医院看看身体,一会儿检查完身体后,我让这位秘书长带你来找我,行吗?你有什么问题一会我们面谈好嘛?如果没什么大问题,我请你吃饭。”
但老人也许被骗怕了,他可能担心错过这次机会,就再也见不到孙书记了,赶紧摇头,但孙书记说:“这样吧,你先去医院包扎下,包扎完再来找我好嘛?我是省委书记,我的话算话。”
老人这才半信半疑上了王成的车。围着的驻中心派出所民警刚想亮出手铐,被孙书记摆了摆手制止了。
王成也对那几位民警说:“这个事别宣扬,算了,你们去忙吧。”
王成明白,谁没冤情会这样拼命?如果真的把老人拘起来,搞不好就要被办成刑事案件了,那对老人也是一种二次伤害。
在车上,王成问老人:“老人家,你怎么知道那是孙书记的车啊?”
老人闭口不言,王成也就不问了,他给老人递了几张纸,看不够,干脆把一整盒纸都给了老人。
好在省行政中心对面就有人民医院的新院区,打了个招呼,医生已经在楼下等着了,包扎完后,快速去做了个检查,一切没问题了,王成才带着老人去迎宾馆了。
孙书记在迎宾馆等着老人。
在车上,王成说:“老人家,以后可不敢做这么危险的事了,当然,我知道您也是万不得已才会如此,但别用这么危险的方式啊!万一车速太快,您可不就…再说,万一撞的不是孙书记,而是其他…搞不好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王成说的很隐晦,就是担心老人或者他身边万一再有什么人复制这种行为。
一般来说,很多常年上访的群众都会有一个小群,里头的大家会互相取暖。甚至于常年去帝都上访的一些群众,有时为了躲避地方的“追查”,彼此间还会互相去家里“串门”、小住。
他们很多平时也会约着一起去做一些贴补上访之路的活计,一般都是干零活。
很多常年上访的群众,这一生都受这一件事影响。有人或许为追求一个公道,一跑就是几十年,甚至临了,也看不到结果。
老人此后再不说话,直到到了迎宾馆,王成带着老人去了包厢。肖俊俊早早地在一楼等着了。
“秘书长,书记在二楼vip01包厢。”肖俊俊接过了王成的包。
老人显然有些局促,长期的上访生活让他不自觉对干部有些恐惧。
“老人家,没事的,在这您可以畅所欲言,我用人格给您担保,没人敢找您麻烦。”王成看出来了,他再三强调。
到了包厢,孙书记正和郝伟坐着,见老人进来,赶紧起身把他迎过去了,他亲切地拉着老人的手,让老人在自己身边坐下。
“我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让他们弄了点菜,你头上没事吧?”
老人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他感觉有点像在做梦。
“随…随便就行,我有的吃就行,这…这都谢谢孙…孙书记。”老人声音颤抖,接连几年的上访生涯让他本来对这次上访也没报多大的希望,只是觉得生活无望,想着“殊死最后一搏”罢了,其实到了这个阶段,他们只是靠一个信念在活着。或许这一次如果没有碰到孙书记,或者被无视后,他可能…
“先吃饭,吃完饭我们慢慢聊。”孙书记轻声说,并给老人夹了几块肉。
老人受宠若惊地起身、佝偻着腰、双手捧着碗接过。
“别这么拘束,下了班,我也是个普通老头罢了。”孙书记安慰道。
那头,省行政中心南门,老人家所在县公安局的干部、乡镇全部到了,他们正在南门口候着,等着县里领导沟通好相关情况后“动手”。
为首的县治安巡防大队长说:“你们乡镇不行诶,这么一个大活人都看不住?”
“看个屁啊,我是专门对口他的乡镇领导,三天两头要去他家看看,他都是在县里挂点的上访户了,只要他去帝都,县委书记和县政法委书记每次都找我。你是不知道,每次那几个重要时刻,我们都得去他家蹲点…”
一群人坐在路边抽烟。
“县里怎么就不给他解决掉这个事?花点钱嘛!”另一位干部小心翼翼地问。
“解决?这是钱的事嘛?只要一解决,其他人都来了,嘎怎么办?这是原则,不能破,明白吗?”乡镇领导说一边擦着汗,一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