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电话的王成赶紧让自己恢复了正常神态。
“遇到啥事了吧？”郭老师眨巴着眼睛问。
“唉，一点点小事，在体制内，永远不要说完全了解一个人，我当过镇党委书记、当过县长、县委书记，也见过很多人，直到现在，我都不敢拍着胸脯说哪个人一定怎么样？因为权力的诱惑太大了，大到只要思想一松懈，有可能就会掉入糖衣炮弹之中。说实话，我见过很多糖衣炮弹，用陈行甲的话来说，比任何小说都精彩。”王成拿了一张纸擦了擦嘴。
“那你说，你们干部提拔到底是看政绩还是看和领导的关系啊？”郭老师问的这个问题确实很犀利。
“我这么多年的感受里，在官员考核和晋升中，政绩当然非常重要，但这不代表人情关系不重要，人情关系甚至有的时候更重要，很多贪腐领导都有一个观点，那就是“用别人也是用，用你也是用，为什么不能用自己熟悉的人”？这种思维大开后，确实打击了很多工作人员的积极性。”
王成接过侄子递过来的茶杯，抿了一口茶，他不敢说得太露骨。随后说：“所以你们学校单纯一些啊！”
郭老师笑了笑，没说话，那种笑容显然表示自己对王成的话并不赞同。
“其实吧，唉，有些学校行政化太严重了，但比你们还是单纯些吧！我不喜欢和领导接触，总觉得智商跟不上，我在学校安安心心上完课，尽好本职，对得住学生，对得住人家家长的辛苦就行了，也不想去干些什么？”
“你这样的想法挺好啊。”王成不知道该说什么？
郭老师帮忙收拾完碗筷后，就回家了，王成从地库把她送到单元楼口，就离开了，郭老师看着王成的背影，嘴角露出了笑容，她感觉这个男人还蛮可爱的。
王成坐着电梯到了顶楼，却看到顶楼有人在发出一阵比较具有春天气息的声音，他很尴尬地离开了。王成总喜欢去安静的地方散步，所以这种情况碰到好几次了。
他又想起了章锋的事，想着也算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干部，便给肖俊俊打了个电话，约他坐一坐。
肖俊俊很快就来到了王成家里。
“怎么回事？他怎么会犯这种错？”
“据说是因为他和他其中一个情人在县里行政中心的储物间那啥，然后毛发遗留在食材上，有县领导午餐时吃出了卷曲的毛发后火冒三丈，要求彻查，县机管局查了下监控才发现是章锋…马上，大家也都知道他借了很多钱了，之前大家都没说…他借这些钱也没干正事，都养他的好几个家外家了，这是最头疼的。”
“他？他做这样的事，我真的难以想象。他很稳啊，是在哪个岗位这样的？”
“据说是当了县领导后…”
王成整个人躺在沙发上，没有说话。
“主任，对不起，我们都在这点犯了错误。”肖俊俊声音低沉。
王成看了一眼他，没说话，又继续闭着眼睛休息了。
…
省里召开了一个关于土地财政转型的书记专项会，主要是想探讨全省的发展转型问题。
在会上，孙书记说：“土地财政，肯定是不能维持下去了，这些年我们一直在努力摆脱土地财政带来的影响，想要努力建立新的经济增长极，可是呢！有效果，但仍然没达到要求！今天开这个会，请了很多专家学者，主要是想就这个问题进入深入探讨。”
接下来大家根据会前拟订的顺序依次发言。
轮到一位经济学家发言时，他说：“我过老百姓的的负债占gdp比重大概是62.1%，远低于美丽国的76%，在各类贷款总量中，大概53%是住房贷款、24%是消费贷款。所以，我认为目前的经济现状是可控的，土地财政，对于我省的城市化发展比例来说，还有一定的空间。”
“土地财政，一定程度上是经济发展周期之母，一方面，银行可以通过按揭创造几乎无限的购买力；而另一方面，不可再生的城市土地供给却有限。所以，土地财政并不是通过卖地、棚户改造去获得收入，而是为了解决经济周期危机。”
王成听到这种话，顿时有些郁闷。
轮到他发言时，他说：“大家知道我们国内的平均债务收入比是多少吗？”
大家一脸错愕地看着王成。
王成继续说：“是1.6；不是很多人喜欢和美丽国比嘛，美丽国是多少？1.5，当然，在经济危机时期曾经达到2.1，你们知道一些数据嘛？根据前几年的调查数据，最富有的10%占有总财富的49%，而相对欠发展、需要发展的那部分百姓中，40%的人只占财富的8%。”
“难道还要不断地发展土地财政？还要把这个差距拉大？”
王成盯着刚才发言的那个专家看，看得对方直发毛。
“刚才有人说我们的债务比重低于美丽国，那我告诉这位，实际上，24%的消费贷，很多也用来买了房，不仅如此，就比如我自己买房，还借了不少朋友的钱，这种数据，是无法统计的。所以，我认为，孙书记的出发点，是符合社会时代的发展趋势的。如果继续发展土地财政，这个结果是不可控的…”
刚才那位专家原本以为孙书记是想找“土地财政”可持续发展的理论依据，所以临时把发言稿改了。没想到被王成一顿怼，他内心非常生气。
孙书记面无表情地看着王成，他心里想：王成这小子确实具备了担任地方主要领导的潜质。
散会后，孙书记对王成说：“一起去吃个饭吧！”
在包厢内，孙书记问：“你知道“三块地”改革的政策嘛？”
“听说过，很有名的就是渝省的“地票”制度嘛，但我认为道南不具备实施这个政策的条件。”
“道南现在必须转型，你放心，我现在很清醒，我准备让省府和国外某科技公司谈判，在省内引进外资；我想在短期内先解决就业问题。当然，最重要的是培育本土优势企业，我们的以前招商引资工作有太多缺陷了，还是培育发展本土企业稳一点，我已经让他们去找了本地一些具有很大潜能的企业名录…”
孙书记正说着，郝伟拿着手机过来了：“书记，是帝都秘书局的电话。”
孙书记一边接电话，一边时不时瞄几眼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