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看自己的双手,眨眨眼。
怎么回事?
这双手为何会有想要抱住那个女人的欲望?
为什么?这手心刺痒着啥?
想捏她小脸吗?还是想摸她脑袋?还是想……
碰——
一巴掌直接拍在脑门上,拍了一下不过瘾,再拍两下,三下,狂拍不停。
可拍了半天还是没把脑子里的女人拍出去。
和音和简分两人在后方,脚步声伴随着谈论声,隐隐传来。
简分跳崩着走,走路姿势都是模仿她家大人的。心情看得出来,非常的愉悦。
和音咧嘴笑笑,“简分姑娘的坐骑很稀罕,是头白熊?什么时候养的?”
简分笑道,“那是我弟弟,我娘亲就我和我弟弟两个宝儿。平日里他们住山里,我也抽空给他送些食物过去。”
“啊……”原来是猎户人家的闺女。
“奇怪,我家大人参加婚宴,为什么只带落痕姑爷去?万姑爷不去呢?”
和音尴尬道,“是你家大人亲口说的,婚宴只带落痕公子。”
说到这儿,和音有些小生气,替他家主子打抱不平,“你家大人有些偏心了哦。”
本来万惊雷准备好跟阮轻艾一起去参加婚宴的,但是阮轻艾一个回绝,可让万将气着不少。连护和守音两兄弟也没脸跟过去了。
和音支吾道,“简分姑娘抽空替我说叨说叨你家大人,叫她别偏心。公平些可好?我家主子脾气不好。”
简分嘟着嘴,“你家大人脾气确实不太好,动不动就凶人,看上去可可怕的样子。”
“落痕公子脾气也不好的呀,他也经常瞪人,你怎么不说他?”
“可落痕公子不瞪我呀!你家大人就爱瞪我,每每见他,他都要瞪我!那眼神就像是会吃人似得,谁见了都会怕。你平日里服侍他的时候,不胆战心惊吗?”
和音无语笑笑,“我家主子凶归凶,但又不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怕他干嘛?”
“呃……反正我是挺害怕的。我不喜欢他这样那样瞪我。”
万惊雷惊讶着,自己竟然牵着马匹躲在暗巷子里。
他为何要躲?很不明白。
但这个问题缓缓再考虑。
方才他听见了什么?
她怕他?
他的眼神很凶?所以她怕他?
他很凶吗?一天到晚瞪她?所以她觉得他很凶?
万惊雷一个人站在暗巷子里,低着头,开始不停反省着之前种种。
深刻地反省着。
良缘村。
十里婚宴。
从村子口排到村子尾。
两千号男男女女,沿街摆酒席,迎亲队要从村尾一路吹喇叭走到村头,村头摆好的高堂,就是阮轻艾的座位。
她身边,自然坐着落痕。
酒宴已经开始了,一边吃,一边看着迎亲队伍吹喇叭路过,热闹异常。
阮轻艾吃得嘴角油腻腻的,嘴上涂的唇脂早就不知道抹哪里去了。
霍依忍不住小声唠叨了句,“别吃撑了,大人,你少吃点。”
落痕叹了口气,“听听,人家都说你了,你能不能节制点?”
霍依看见落痕的手,忍不住嘟囔道,“落痕公子,你嘴里说节制,手里的食物就别往她桌上推。你推了,她见了,能忍住不吃吗?”
落痕一愣,这才发觉自己的手也有问题,该剁。
推过去的食物,赶紧推走。
“嗝——”阮轻艾抹着嘴角呼道,“确实吃饱饱了,休息一下,喝杯酒,等会儿再吃。”
阮轻艾听见喇叭声接近了,嘴角钩笑,“这迎亲队中午就出发了,走到这儿天都快黑了呢!那些抬轿子的人真可怜,还有那些吹喇叭的,也真可怜。等会儿他们的红包也不能少啊!”
伊呀呀呀——
阮轻艾抬头嘟囔,“这是?唢呐的声音?”
霍依点头,“是的。是唢呐。”
阮轻艾掏掏耳朵,“我对唢呐声音有点过敏。不太欢喜,下次城内办婚事,把乐曲改改。”
霍依奇怪问,“为何?这唢呐有什么问题?”
“你不懂,我们那儿有句话叫,唢呐一出,非红既……”阮轻艾话音突然断了,拍着嘴,“呸呸呸,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呸呸呸——”
霍依听着心里也不舒坦起来,摸摸眼皮子,为什么会跳得这么厉害?
他抬头看看屋檐,心里知道,四周都是他们埋伏的兵力,那些刺客绝对不会来才对。
他这么想,大人也这么想,那绝对不会有问题才对。
可这眼皮就是跳个不停,心口也在噗通噗通着。
花轿终于到了高堂处,新人们,一对对下轿。
新郎官手里牵着一头牵红,牵红另一头,被塞入新娘手中。
新娘盖着红艳艳的红盖头。
一对对新人排排站好,顺着媒婆指引,走向阮轻艾。
十对新人,五五站齐。
媒婆高声道,“才子佳人,织女配牛郎,花好月圆,天长地久。吉时已到,新郎新娘拜天地。”
十对新人纷纷背对过身。
“一拜天地!”
新人们跪下朝拜天地。
拜完起身,转身再次面对阮轻艾。
“二拜高堂。”
新人们再次跪地,对着阮轻艾跪拜。
阮轻艾乐呵笑笑,“恭喜恭喜。恭喜恭喜。”
“夫妻对拜!”
新人们纷纷起身,面对面。
十对新人,十九个在叩首,唯一一个男人,直挺挺站着。
阮轻艾的笑容慢慢凝结,她抬起眸子盯着那个男人。
只见他从兜里掏出匕首,对着身前刚迎娶的新妻,一刀子扎了进去。
噗嗤——
哐当——
阮轻艾座椅被她挤倒身后。
新娘捂着肚子慢慢滑落。
身旁所有新娘急忙摘下头盖,一看自家姐妹死在自己的夫婿手中,她们纷纷对上自己的夫婿,惊恐,怀疑,害怕,使得她们纷纷后撤。
死者身旁那对新郎,无语道,“不——我——我——我没想过要杀你!你别怕我——”
新娘不停摇头后退,再后退。
新郎急着呼道,“别——”
话还没说完,那新娘背后的凶手,转手又是一刀,刺在她背后。
新郎瞪眼大喊,“不要——”
凶手拔出匕首还想桶她一刀,新郎嘶声大喊,“四当家的!老子跟你拼了!”
两个新郎立马缠打在一块儿。但他敌不过那凶手,两三招便被砍落。青国掏出佩剑,蹬腿下场,“找死。”
这男人武艺有点水准!青国一个人应付起来竟然有些吃力。
婚宴染血,一半悍匪纷纷亮出藏匿的白刀,见人就砍。
女人们尖叫逃窜,没有武器的男人急忙反抗抢夺兵器。
只是片刻间,场面乱套。
千百男子,厮杀惨烈。
屋檐上的侍卫急忙摆上弓箭,只是箭在弦上,无法射出去。
这些都是悍匪,悍匪们在窝里反,他们该射谁?
落痕吩咐青城,“别愣着,镇压了。”
青城准备动手挥下。
“不能镇压!”阮轻艾急忙拦住,“都不许射箭!不许射箭!”
落痕呼道,“会死伤很多人。”
“那也不能镇压。”阮轻艾一咬牙,“如果镇压了,女人和男人之间的关系就彻底决裂了,良缘村以后不会再出现有缘人。这是悍匪的内斗,只有帮着一方获得内斗胜利才能稳定所有事情。”
屋檐上的侍卫,额上冒汗。
该射死谁?
哪个是坏人?
谁能分得清楚?
第三对新人,新娘提着裙摆,在刀光剑影中,惊恐逃跑,她回头看见自己要嫁的男人在追着她,吓得不停疯逃。
脚下被尸体绊了一下,她倒了下来,回头就看见身前站着一个粗鲁汉子,抬起佩刀朝她当头砍下,瞬间,她的新郎背身用肉体挡住了那一刀。
新娘震惊的望着他。
男人喘气呼道,“快跑,躲起来,别相信……任何男人……快跑啊——”
女人泪水一落,颤抖起身,颤抖逃跑,回头望望,瞧见为她挡刀的男人,直接被乱刀砍死在地上。
最后的那句话,就成了他的遗言。
快跑,躲起来,别相信任何男人。
女人们无助的望着这一切,绝望哭鸣。
青城突然飞过来呼道,“少主。”
落痕眯眼问,“什么事?”
“钟将带兵过来闹事了。在村尾,砍杀了不少人。”
钟鹤这个时候怎么会来闹事?林晨均那王八吃屎去了吗?
看了看阮轻艾,见她没心思处理钟鹤,落痕起身道,“我去看看。你留着护好她。”
“是。”青城点头,视线一直盯着弟弟那边,青国对着那个四当家,还没打赢,心里也十分捉急,想去帮他。
落痕刚起身,他瞥见阮轻艾身子一动。
回头就见一个瘦小的男子,拿着匕首,刺向霍依。
只是挡在霍依身后的人,竟然是她!
匕首硬生生扎进了阮轻艾的腹中!
落痕眼一瞪,飞过去一掌把瘦小男子打飞出去。
“抓住他!”
霍依还没反应过来,等他回头的时候,一切已经成了定局。
阮轻艾抓着腹部的匕首,小腿直哆嗦,“落大爷。咳——快托住我。别让我倒下。”
落痕抓着她的肩头,额上直冒冷汗,眼神猩红。
霍依急躁呼气,“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大人你怎么会?为我……”挡刀?
“别说了。”阮轻艾依靠着落痕,强撑着身躯,“快去把他们镇压下来。不要靠官兵,快去——”
不靠官兵??如何镇压?
霍依疯狂摇头,“怎么做?我该怎么做?”
阮轻艾扯了扯惨白的嘴角,“是该逼逼你了。要怎么做!你快点给我想办法……我快撑不住了。”
落痕咬着牙,愤恨道,“统统杀了!统统给我杀掉!这些混账玩意儿!都给我去死——”
落痕扭头就要下令,阮轻艾一掌捏住他下颚扭了回来,“不可以的。若是全部歼灭,以后我如何招安?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是不容许有半点瑕疵的。大爷别动,大爷抱住我,大爷别让我倒下去就行……起码现在我还不能倒下咳咳……相信他……霍霍他可以的……大爷相信他……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