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的人没有管好,身为他们的主子,你自己说吧,要如何弥补你的罪孽?”
关蘅忙弯腰说道,“呃呵呵,小事,小事,下官赔钱安抚民心便可,何大人莫须担心。”
阮轻艾粘着何蓦然身侧说话,“呵,这个关老爷说话可真逗。哦,你肯赔钱啊?你看看百姓肯要不要你的臭钱呀?”
边上几个女人对着关蘅就是一通口水,“啊吐——”
“狗王八,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啊!”
“欺负我家闺女还打砸我们家里!赔钱就能了事?你想得美!”
“把他官职撤掉!”
“对!撤掉!”
确实!他也想撤!
何蓦然哽着一句话,还是没能说出口。
心里头,依旧是有顾虑的。
关蘅眯眼撇了何蓦然一眼,像是肚子里有一肚子的牢骚,只是碍于地点不对,没办法和何蓦然发作。
关蘅就把气往阮轻艾头上撒,“你是谁?你在这里作什么妖?蛊惑民心?来人,把这丫头给我绑起来!”
阮轻艾嬉皮笑脸,“不行的哟!我是潘丞相门下的侍婢,你想绑我?也得看看我头上的主人是谁!”
“……”关蘅又被噎了一口气,侧头对何蓦然说道,“城主大人说句话吧,这事儿可不能闹太大啊,很难看的!我既然愿意出钱填平这件事,城主大人就帮忙开口发落一句,当个和事老!”
阮轻艾却粘着何蓦然说道,“刚才那些狗畜生说我们家城主是个没用的废物,还说整个翎羽城是阳家人说了算!这话都是你教给他们的吧?关老爷,你这样看不起我们家何大人,现在还想叫他给你当和事老?何大人又不傻,对吧何大人?”
何蓦然立马昂头呼喝,“没错!今天这事,不可能善了!我要替百姓,追究到底!”
“好——城主大人英明!”
“城主大人我们支持你!”
虽然关蘅带了不少官兵来,人数和李贺明带来的兵马相差无几,但是,百姓都站在何蓦然这边,他的一句话,能够煽动数百民众。
人数众多,他关蘅也吃罪不起,想了半天后,关蘅跪下说道,“下官愿意诚恳道歉!还请何大人高抬贵手!”
阮轻艾抬头瞅着何蓦然,眼睛闪亮亮的看着他,“要放过他吗?”
何蓦然沉默半天,反问,“你说我该放过他吗?”
阮轻艾突然笑了,“你都做到这地步了,撤退一步就是失败!做事不够果决,就担不起大梁。”
一听,何蓦然狠狠闭了闭眼,抬起头的瞬间就道,“那就!杀了!”
关蘅瞪眼抬头,“喂!何蓦然,你疯了吗你?杀了我的官兵我都没说你,你现在还想杀我?你是真没把你岳父放在眼里了是吧?”
何蓦然冷漠哼道,“不然呢?等着你死灰复燃,野草重生的时候,我就得反过来跪在你脚下受你们的屈辱?”
何蓦然挥挥手,“给我继续杀!连带他带过来的所有侍卫!全部擒拿,缴械投降归顺者放他一条生路,其余胆敢反抗的,一个不留!”
“动手——”
周家军再次带头冲锋。
那些百姓们竟然也混在里面帮忙,最叫他们生气的对象,那个关老头子,被无数百姓抓在正中央,轮着拳打脚踢。
“哎哟哟——混账东西——老子我——我噗——哎哟别打了——我错了别打了哎哟我的老骨头——”
可是打完后,何蓦然还是有些慌的,回头问道,“怎么办?如果我岳父带着兵马过来镇压该怎么办?”
阮轻艾笑着问,“这田冲烟台又不是唯一一个被受欺压的场所,前年不是也有?”
“啊……”
“还有其他地方,不是也有?”
“啊……”
“民兵的数量多?还是官兵的数量多?”
“这——”
“那些百姓若想造反,只需要一个领头人物。很容易挑唆的!尤其是名正言顺继位者城主大人您!你的一句话能抵帅将一万句!揭竿起义这种小事,其实不难的……你只要看不顺眼哪个县令,看不顺眼哪个富商,亲自带着民兵抄了他们的家即可!钱,你要揽在手心后,自己招兵买马。有了军队支持你,再加上你有城主爵位,一品官爵傍身,阳文迁算什么东西?”
何蓦然眼眶微微红润,嘴角钩笑,“你说得一点也没错!这些事,不是我想不到,而是我没有胆子去做罢了。如今想来,这些事情,只要用心去做,有什么事情是我办不到的?”
边上侍卫军匆匆赶来报,“大人,小阳将军带兵过来了,咱们得先撤!”
何蓦然急忙上马,手一伸,对着阮轻艾说道,“来,上来,我带你离开这儿。”
阮轻艾摇头道,“你先走吧,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那些侍卫军也给她牵来了一匹白马,非常漂亮。
阮轻艾上马是需要踮脚的,个子太矮根本爬不上去,周赋过来直接抓着她的小蛮腰往上扔,一下子就把她扔到马背上。
“哎哟喂!你真粗鲁!”
阮轻艾一骂,周书蹭蹭跑过来打他后脑,“王八蛋,小心着点!”
“就是就是!”
“呃……”
阮轻艾嬉笑道,“叔,还是你疼我。走了走了!咱们可别被堵着,赶紧撤——”
何蓦然急着道,“等一下,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阮轻艾眯眼笑道,“城里还不够乱,我给你去添油加火。扶你上位,不得给你名正言顺的机会?可别把机会白白从指缝里溜走。何大人,记住,机会不等人,我能借你的刀子就一把。”
翎羽城的护城军,其中竟然还分出一部分人,是要跟着阮轻艾走的?
这些护城军,不对劲,好像不是他翎羽城的人!
难道是潘丞相的军马?
是潘丞相在帮的他吗?是潘月小姐,教她这样做的?
为什么他总觉得不像呢?
“大人,咱们走吧!”
“嗯。”一群人牵着马匹,且战且退。
为什么……他们喊她大人?
小阮,小阮,哪个阮?
他好像无意间,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阮轻艾牵着马儿踢踢踏踏,看着不远处的动荡,心里还有些担忧,“军粮都偷走了?”
周赋点点头,“嘤嘤姑娘和青国青城俩兄弟忙乎的厉害,这个时候应该是全部偷走了。”
“马匹也不能留给那些士兵啊,得全部放走。”
“也会放走的,大人您放心。”
“墨儿也在他们那边吗?”
“嗯,那小子是真的烦人,天天找人打架也不嫌腻。上次他来我们狼王头上撒尿,被我们轮流灌酒。醉得什么脾气都没了,看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来我们地盘闹事。哈哈哈……”
一群人陪着哄笑。
陪同护送的周家军,只有十六人,周颂留在北塞营地,在帮她弄图纸。
周赋抬头对着阮轻艾轻声道,“那个何城主,看你的眼光也不对劲。估摸着也想娶你。”
“呵……不可能给他。有眼光的男人都排着队要娶我们家小阮,哪里轮得到他呀。”周书满心欢喜的看着阮轻艾说道,“可惜她已经成亲了,若是没成亲,我还想给她置办嫁妆呢。”
“这还不简单?待我功成身退那日,我重新办一次喜酒,叔叔哥哥们一块儿来喝我喜酒。上次成亲太仓促,连拜堂都没拜过呢!”
“呵……小丫头就是不爱害臊,哈哈哈……”
一群人哄堂大笑。
突然,一枚飞箭横空射来。
阮轻艾只察觉黑影飞过,身边男人的笑声戛然而止。
她木讷回头,牵着马匹的周书,头上被射中一根两指粗的飞箭。
在他缓缓倒地的刹那间,阮轻艾耳鸣炸裂,“叔——”
她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四周无数把飞箭径向射来,周赋拔刀大喊,“把人护死!誓死护她撤离——”
阮轻艾被扯离马匹,踉跄倒地,她爬到周书身边捧着他脑袋哭喊,“这要我如何跟狼王哥哥交代?我早说叫你们不要跟我来的!你们为什么不听——”
周赋扯着阮轻艾胳膊说道,“跟我走!我带你杀出一条血路,周家军断后。”
阮轻艾抱着周书脑袋不肯走,“什么断后?他们怎么办?”
“他们都是战士,跟着你过来那刻早就决定好要为你牺牲的。跟我走听见没有?”
“一起走——大家一起杀出去——”
“不可能的!傻瓜!”
“是谁泄露了我的行踪?”阮轻艾心头慌乱思虑,“是恒富吗?是他吗?是不是他?里面有血衣堂的人吧?”
按理说,阳家军就算要拦截人也是去拦截何蓦然,可他们直接瞄准了她,必定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还知道了她的行经路线?
有内鬼……
周赋牵过小白马,一把扛起阮轻艾,挥鞭大喝,“驾——”
后背暴露在敌人的视野里,一把把飞箭射过来。
“嗯——”
她听见了男人的闷哼声,抬头一看,周赋嘴角溢出了丝丝血渍。后背两根长箭,刺穿了他的胸膛。
虽然不是心脏,可也正中胸膛。
“驾——”
周家军全数被留下,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
遥远,阮轻艾望见了小阳将军,带着人马围剿。
城内动荡不安,周赋直接带着阮轻艾骑马出城,一路飞奔藏入森林中,半路下马,他一拍马屁,逼着马儿继续往他处狂奔,自己扯着阮轻艾跳树逃离。
也才跑了没几百米,周赋生生倒在了地上。
阮轻艾哭着扶起他,“我们得回去!红叶大大能救你。”
周赋苦笑道,“他不是什么好人。你别忘了,北塞迁移刺杀之事,他也有参与。你应该心知肚明。”
“可他救过我,救过我朋友,这次我去求求他,他应该也会救你才对。你不该逃出城的,现在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这箭非常粗,刺穿骨头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怪不得直接戳穿了他的胸膛。
两大根飞箭,胸口直接戳成两个洞窟窿,这箭,拔了他也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