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凡很早以前就在课本里看到桂林山水甲天下,一直没机会游览,离开燕京后,买了张火车票,一路南下到了广西。
他没打算像旅游那样逛逛知名的景点就离开,那样的旅游很没意思,看到的只是一个地方最浅显的一面。
出了火车站是上午时间,曾凡拒绝了搭讪的司机和旅店接待,背着包沿着马路步行,从中山南路走到上海路,然后一路向东步行,
走了几百米看到路边一家全国连锁的房产中介门市,走进去直接要求看房租房,选了一个靠谱的员工带自己去看房。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在漓江边上一栋豪华公寓租下一套房子,办好了入住的所有手续,很方便的安顿下来。
这里的房屋租价与燕京差了太多,一个月一千五的价格,就租了套七十多平米的高层公寓,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可以俯瞰漓江两岸的风景,还有完善的物业服务。
时间正是四月中旬,刚刚结束湿漉漉的回南天,还没有进入阴雨绵绵的季节,正是桂林难得天高气爽的时候。
曾凡出门在街上沿着漓江岸边溜达,看着远处近处一座座竹笋一样峭立的山峰,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走了没多远,看到一家自行车商店,曾凡进去选了一辆轻便的自行车,步行的速度太慢,有了代步工具,可以节省不少时间。
桂林市区的范围并不大,主要建筑集中在漓江东西两岸,十多公里的狭长区域内,再往远处就到了郊区农村,要么就是山岭丘陵。
曾凡花了十几天的时间,把桂林市区大大小小的街道转了一遍,几乎每天都在不同的地方吃饭,当地的饮食口味很多不适合他,但是也尝到了很多不错的美食。
再美的景色,天天看也会失去新鲜感,随后曾凡办理了一张市图书馆的借阅证,又泡起图书馆,主要目标是图书馆内本地特有的书籍资料,历史文献,地方志等等。
从秦始皇置桂林郡以来,两千多年的时间里,桂林几度更名,大部分时候都是广西地区的中心城市,直到民国年间,广西政治中心的位置才被南宁取代,但是无论历史底蕴,还是知名度,桂林在广西仍然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桂林图书馆始建于一九零九年,是广西最早的图书馆,也是全国建馆最早的省级公共图书馆之一,原称广西图书馆,到现在仍然是省级图书馆编制,曾凡最感兴趣的就是馆藏的十多万册古籍善本图书,很多都是国图没有的书籍。
解放后,图书馆从王城旧址迁入榕湖北路新址,馆舍面积增加到两千七百平方米,九十年代初,安新北路一万一千平米的新馆竣工开放,近些年启动信息化建设,基本建成了集数据制作、检索服务和办公自动化于一体的图书馆自动化网络系统。
安新北路的图书馆距离曾凡租住的公寓只有两三百米的距离,自行车都用不到,曾凡每天溜达着几分钟就走到了。
此后,曾凡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图书馆,少数闭馆的日子才去外面游览,逛逛博物馆等其他展馆,一直呆到八月底雨季结束,图书馆的那些古籍被他基本看完,才收拾行囊离开。
刚离开燕京的时候,曾凡并没有详细的规划行程,他觉得规划好的行程没有太大意义,一个地方没有实际去过,很难决定要停留多久,可能是很好的地方,自己偏偏不喜欢,那也不可能待多长时间。
在桂林的经历给了曾凡启发,自然景色看的只是新鲜感,早看晚看不会有太大变化,这些古籍图书每天都在损毁消失,他可以查询这些有古籍藏书的地方,逐一的去探访阅读,也是一种不错的旅行方式。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没必要强行分开,完全可以并行不悖。
离开桂林后,曾凡乘火车经永州、衡阳、株洲等站点到达湖南省会长沙,开始了新的旅途。
根据考古发掘得到的信息,长沙地区在二十万年前就有古人类活动,殷商时代三苗在此建国,秦代置长沙郡,此后两千多年,一直是湖南地区,甚至整个华南的区域中心城市。
北宋时期,岳麓书院的建立,让长沙逐渐成为了南方的学术文化中心,朱熹、王阳明等多位大儒曾在此讲学,长沙开始成为享誉全国的学术重镇。
尤其是清代中晚期,岳麓书院培养出大批人才,不仅有多位封疆大吏,还有曾国藩、左宗棠、胡林翼、杨昌济、熊希龄、程潜等深刻影响华国近代史的着名人物,长沙也因此成为一百多年间南方最重要的城市之一。
成立于一九零四年的湖南图书馆,也是曾凡来长沙的主要目标,据说馆藏线装图书超过六十万册,比桂林图书馆多了几倍,与国图相比也不逊色多少。
曾凡背着包从火车站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他找了辆出租车,坐车到图书馆附近的韶山北路,找了家酒店住下。
次日,用老方法在附近租了套公寓搬过去,跟每天要花费几百块的酒店相比,一个月两三千的公寓就实惠多了,即便曾凡有钱,也不想在吃住方面花费太多。
长沙的自然景观没有桂林山水那么惊艳,胜在历史厚重,人文景点多如牛毛,城市规模也足够大,哪怕单独把所有街巷走上一遍,一两个月时间都未必能做到。
曾凡也调整了自己的时间规划,去图书馆看书和游览交替进行,岳麓书院、橘子洲头、太平老街、湖南博物院等等地点,随便哪个地方都够转悠一天了。
时间进入了九月份,天气仍然很热,不过对曾凡的影响不大,他只是不喜欢下雨,偏偏刚到长沙的时候,仍然三天两头下个不停。
下雨天不能游览景点,只好连续在图书馆看书,对曾凡来说,看书也是一种享受,了解更多的知识,本身就是一种快乐。
湖南图书馆珍藏的典籍中,最出名的一件,是北宋开宝八年吴越王钱俶所刻的《一切如来秘密全身舍利宝箧印陀罗尼经》雕版印刷品,据说是从民国年间杭州倒掉的雷峰塔下面的砖心中取出,千年后重见天日,确实非常传奇。
此外,图书馆还收藏了北宋刻本线装书《说文解字》十五卷,这本书是我国古代第一部系统地分析汉字字形和考究字源的语文辞书,也是世界上最早的字典之一,由东汉时期的许慎历经二十一年精心编撰而成。
《说文解字》原书共十五卷,其中包括正文十四卷和叙目一卷,正文以小篆为主体,收录了九千三百五十三个汉字,另有异体字一千一百六十三个,对每个字都进行了详细的分析,包括字形结构、本义以及部分字的字音等内容。
这本书明清都有重刻版本,近现代也有加注标点符号,重新注释的版本,书里的内容变动不大,对比一下不同也很有意思。
汉字是唯一流传至今的象形文字,可以说是古代先贤对所处世界认知的集中体现,历经几千年传承下来,也是先人留下的最大一笔财富,使我们的文明得以延绵不绝。
除了少数的宋元刻本以外,图书馆还有几千部明代、清代刻本,手抄本,大量民国时期的出版物,报刊杂志等印刷品,各种族谱家谱四千多种,宋代至今的名家字画碑帖六七千幅,这里面很多内容就是曾凡以前没见过的了,也让他大开眼界,他觉得凭借在这里的收获,去拿个近代史的博士都足够了。
相比去外面游览景点,街上品尝小吃,在图书馆看书更消耗时间,哪怕曾凡有感应能力开挂,可以不借而读,也是一样费时费力。
在长沙不知不觉又停留三个多月,时间已经到了冬天,曾凡坐火车南下羊城,目标是省立中山图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