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京承与身后的女仆一起步出了西门妆的房门,屋里便只剩下,那名叫鸠的少年,与床上的少女。
脚步声逐渐远去,西门妆才慢慢的启开了眼帘。那双黝黑的瞳中倒映出床前长身而立的少年身影,不由得掀起眼帘,望向他的脸。从方才开始,她的目光便只在步京承一个人身上。这厢才有空去打量眼前的鸠。
那少年眉目清朗、冷峻,目光淡漠而疏远,长相清秀,称不上玉树临风,却是让人看一眼就挪不开眼。他不帅,只能算得上清秀。但就是这清秀的少年,却让西门妆半晌没能挪开眼睛。
少年垂首,也是看着她。从刚才步京承起身的一刹,他就知道西门妆根本没有睡着。只不过,既然大人都没有揭穿她的意思,自己又何必多事。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却没有焦距。好像是在看她,又好像不是,那缥缈的眼神,让西门妆一阵纳闷。
她索性坐起身,抬手指了指梳妆台前的红木凳子,道:“你去把凳子挪过来,在这儿坐下!”手压低,又指了指床边的位置。
鸠十分配合的转身,当真拎了凳子到床边坐下。一米八几的个子忽的变矮,落在西门妆头顶的阴影也消失了。
她倚在床头,双手抱着膝盖看着床前的少年,半晌才道:“你叫鸠?”
少年木讷的点头,目光压低,只到她的下颌。一副卑微的姿态,温顺得像一只小猫。
“你也是妖仆?”女音再次响起。
少年毫不迟疑的摇头,否认。
西门妆愣了愣,微微蹙眉,一双眸子转冷,“你是哑巴?”
少年愣了愣,目光上移,对上西门妆的眼睛。纤薄的唇总算启开,清晰朗润却又低沉的嗓音回道:“不是。”简洁明了的两个字,毫不拖沓。
“你是吸血鬼?”
“不是!”
这个叫鸠的少年,西门妆是第一次见。看他的样貌,应该也是国人,不过既不是妖仆,也不是血族中人,为什么会留在步京承身边?
“你是人类?”最后一个问题,西门妆的语气带着几分试探。
鸠点头,淡漠的答:“我是人类!”没错,他只是一个人类,脆弱的种族。
西门妆惊了,倚在床头,高深莫测的打量他许久,才迷茫的翻身躺下,背朝着他的方向,闷闷地问:“步叔叔去做什么了?”
“见沈尔!”他直言不讳,似乎根本没有隐瞒的必要。步京承的确是去面见沈尔,因为他回来了,他和沈尔之间的约定也就到此为止了。
——
古堡檐下,西装革履的少年孤傲独立,那黑色的背影嵌在漆黑的雨夜里,看不真切。
步京承缓步靠近,身后的女仆沉清止步,站在古堡的大门内,目送步京承向那檐下的少年走去。那个名叫沈尔的少年,她曾经见过。从他七岁那年进入妖仆公馆进行训练,大人就一直关注着他,与他定下了约定。
冷风突袭,从领口钻进,沈尔却毫无发觉似的,只是站在那里,望着无边的雨幕。身后的脚步声越发接近,他却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等着那人走到他身边。
在沈尔六岁的时候,便认识了步京承。不过真正了解他却是在他十岁的时候。他知道了步京承的来历,也清楚步京承的能力。更清楚,这个男人在西门妆心里的地位。
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能给西门妆她要的安全感。所以沈尔一直极力的模仿他,为了来见西门妆,为了让她注意到自己。他敛起了自己的锋芒,甚至隐匿了自己的真实性子,来到她的身边。
第一次割腕放血,将高脚杯举到西门妆的面前,便是跟步京承学的。结果与之一样,被拒绝得彻底。
脚步停下,男人温沉的声音响起:“好久不见!”
他一句好久不见,让沈尔侧目看去。的确是好久不见,自从步京承两年前去了国外,他们便没有见过。偶尔只是电话联系,也只是偶尔而已。
“好久不见!”冷傲的唇角稍稍上扬,弧度略浅,目光也不复往日的温柔。在步京承的面前,沈尔没必要温柔,也温柔不起来。他的性子,步京承清楚。并非如西门妆所看见的那般,温文尔雅,谦恭有礼,成熟稳重。他冷漠孤清,不以物喜甚至残酷。他不想让西门妆看见自己不好的一面,就好像每一个少年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时,只想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一样。
但是时间久了,无论是好与不好,都会被发现的。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男人扬眉,抬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那模样就像一个慈父,打量沈尔的目光就像一个父亲端详自己的儿子。
沈尔与步京承都是妖怪,可他们两人却没有一丁点儿血缘关系。
步京承曾经并不叫步京承,他叫鸠,鸠毒的鸠。他的名号在妖界早已打响,大大小小的妖怪都听过他的名字。就连妖界中那位于高位上的男人,也对他有所顾虑。人如其名,他曾经如鸠毒一般,是这世间最毒辣的妖怪。可是在沈尔尚在襁褓之时,那个风靡妖界的男人却失踪了。妖界再没有人见过他一面,只徒留当年的风采,传于世人。而沈尔也是从母亲的嘴里得知这个男人的!
他年轻的时候,狠绝残忍,处处留情。醒时一剑挑天下,醉时沉睡温柔乡。这样一个浪荡不羁,冷酷残忍的男人,到底是如何变成今天这副模样的。沈尔不得而知!
可是他相信,能改变一个人的,只有这人世间的情。
“步先生为什么提前回来了!”他记得最后一次通话,他还在英国,嘱咐他照顾好西门妆。而他的归期明明定在年末。
“最近九州城来了一批客人,我若不回来,怕你招待不周。”男人含笑,手滑落他的肩头,转目看向雨幕,接着道:“如今我已经回来了,那么,你与小妆的契约,也就结束了!”他说着,扬了扬手,平展的掌心凭空出现一张白纸。上面的字迹只有身为妖怪的步京承与沈尔才能看见。
这就是当初沈尔与步京承的约定,接替上一个妖仆来到西门妆的身边,守护她,直到步京承归来。
他现在,说契约结束了。这就代表沈尔不用再留在西门妆身边了,可以随时随地的离开。
“可你答应我的事情,还没有做到。”沈尔扬眉,淡漠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当初他们有过约定,是双方面的。他要沈尔在西门妆的身边保护她,沈尔要他做的事情,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
“那么在此之前,我应当留下来,替你继续照顾小妆。这样,才公平!”少年冷冷扬唇,略有深意的一笑。那目光毫无畏惧,与步京承对视许久。
男人微微愕然,眸中闪过几分狐疑,问道:“你喜欢小妆?”
沈尔不答,算是默认。步京承蹙眉一笑,打量沈尔的目光又深邃了几分,“你可知道,一个男人想要成功,就不该爱上女人,不该有顾虑。”尤其是沈尔的身份,将来他若是成功了,那么爱情,只会是他的累赘。
“不劳步先生费心!”爱就是爱了,就算以后她会成为他的顾虑,他也不会后悔。
步京承却摇了摇头,眉宇间荡起忧愁,“你和小妆一样,从小就失去了母亲。但是你和小妆又不一样,你们俩只能走在两条平行线上。”平行线,没有交接点。
“就算是两条平行线,我也有能力让它们变成相交线。”少年沉眸,冷厉的扫了男人一眼,转身向古堡走去。步京承已然归来,他也没有必要再模仿他。
步京承站在原地,凝望那远去的少年。那道桀骜的背影还有那不肯服输的性子,与他当年很像。只是,这样的少年,真的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爱情吗?
爱情,可是个奢侈的东西呢!
——
沈尔推门,步进西门妆的房里。便见那坐在红木凳上,守着西门妆的少年。听见响动,鸠回身对上沈尔的眼。两人的眸子里都是寒光闪烁,谁也不让谁。
许久,沈尔才提步,两手揣在西裤带里。步伐缓慢,一身盛气凌人的气质。
他在床边站定,微微俯身,越过鸠伸手拢了拢西门妆的被角,刺骨的声音道:“你可以下去了!”沈尔的目光微冷,注视西门妆的神情却是极其的温柔。
鸠对他视若无睹,依旧坐在凳子上,不说话,也不起身离开。
他的反应让沈尔再次回眸,将冷厉的目光对准他。薄唇轻启,“怎么?你是聋子?”
清秀的少年瞥了他一眼,总算有了反应,不过只是极为冷漠的一眼,与沈尔的冷厉如出一辙。他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沈尔,眼神坚定。
没有步京承的下令,他是不会离开的。
眉头微蹙,沈尔直起身去,低垂的眼帘下迸出一抹寒光,他将眼前的少年上下一番打量,发现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不过这样的人,怎么会跟在步京承身边呢?
“你叫什么名字?”沈尔问了与西门妆一样的问题。
那少年低下眼帘,只专心致志的看着睡熟的少女,没有回答。他的再三沉默,触到了沈尔的底线。
眸光缓缓沉下,门外便传来步京承沉稳的嗓音:“鸠,下去吧!”男人温沉的扫了沈尔的背影,没有多做停留,转身离开了。
那方坐在凳子上的少年终于站起身,果然退下了。阴影挪开,灯光投在西门妆的侧脸上,她睡得极沉。
每一个雨夜,只要饮了血,她就会睡得极沉,更何况,是在古堡里,步京承也在她的身边。
少年在床边坐下,那张契约凭空躺在被面上,他垂眸看了一眼。只要把这契约毁了,他和西门妆就没必要时刻黏在一起了!可是若真的毁了,那么以后他还有什么理由黏着她不放呢?
思虑半晌,他闭了闭眼,那张契约消失了。再睁眼,温柔的目光倾泻,静静地看着熟睡的少女,直到天明。
——
周一的天气总是格外的好,清晨的雾气散尽,阳光鼎盛,将明德高校的校牌照的闪闪发光。
西门妆的心情格外的好,尽管面上依旧清冷,但是神色却比往日温柔些许。她的反常,苏寒和丁晨都注意到了。前者翻开书本,什么也没说。后者却是将凳子拉到西门妆桌前,满面笑光的打量她。
“啧啧,今儿这气色真红润!是不是昨晚又喝了什么好喝的?”丁晨挑眉,西门妆与沈尔的事情他都清楚。不过打趣归打趣,也不敢太过挑明。
“要上课了丁晨同学!你能不能尊重一下老师,乖乖回自己座位坐好啊?”苏寒不冷不淡的冒了一句,顿时少年面上的笑意敛去了。
犹豫半晌,讪讪的退了回去。
难得的,丁晨听话了一回。
苏寒扫了他一眼,方才抬手轻轻拍了拍西门妆的肩膀,“小久又请假了,你知不知道?”她的声音刻意压低。
西门妆抬目,看了一眼前排的空位,回眸,“她家里有什么事吗?”
“能有什么事?”苏寒蹙眉,“这学期已经是第五次了!”
“是不是要跟她爸爸去国外了?”最近孟晓久也没有跟西门妆联系,所以有些事情,她不清楚。
听了她的话,苏寒的眉头便蹙得更深了,“她爸爸,上个周末就走了!”
拿书的手顿住,西门妆微愣,眸中闪过一抹讶异,“没带上小久?”看来她的确疏忽了孟晓久。本以为旅行回来,她的心情会好一些。而且前些日子,她的情绪也很平静很稳定,除了话少了点,没什么异样。
没想到,孟晓久的父亲已经走了。这么说来,孟家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如此想来,西门妆的眉头也蹙了起来。
苏寒的声音再次传来,依旧低沉,“小久不肯随他去!依我看,上次被郄老师…哦不,郄禽兽绑架的事情,给她留下了阴影。”
郄平的事情,的确给孟晓久留下了阴影。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受了严重的打击。
西门妆蹙眉沉思着,心里不免为她担忧。
上课铃声已经响了,许未阳步了进来,目光扫过靠窗的西门妆,方才步上了讲台。紧跟着,一名身穿明德高校制服的少女,也步了进来。
少女的出现,吸引了班上大部分男生的视线。
她的发微卷,长齐腰际,染成了板栗色,光泽而亮丽。此刻披散在肩上,遮去了她的侧脸。只是那姣好的S身形,却是叫班里男生暗暗叫好!前凸后翘,比例适宜,太火爆了!
“同学们,今天咱们班里从国外转来了一位新同学!”许未阳的语速平缓,说完便向那少女看了一眼,略略点头,示意她上台去。
那少女背着黑色的方形背包,惑人的长腿轻跨,便上了讲台。修长如玉的手指挠了挠耳发,将那遮去半张脸的发敛去,露出那张媚人的容颜。
“同学们好!我叫暮成雪,刚从法国回来!很高兴能与大家同在一个班学习,以后还望多多指教!”少女的嗓音柔和极富磁性,话音轻柔,如诗如歌,让人迷醉。
她说,她叫暮成雪!
西门妆抬眸,苏寒亦是抬眸。
目光齐齐的看向那三尺讲台上挺立的少女,望见那张妩媚妖娆的容颜,两人皆是一惊。
苏寒张了张嘴,不禁从座位上站起身来。那讶异的神情,让一旁的丁晨莫名其妙。丁晨就纳闷儿了,苏寒这妞儿,怎么胆子忽然这么大!上着课呢!新同学还在讲台上自我介绍呢!她就站起来了。
再看西门妆,丁晨不由眨了眨眼,满目狐疑。因为西门妆与苏寒一样,眸中闪着讶异的光,亦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两个人一前一后,目光却都是看着讲台上那个名叫暮成雪的少女。
自然地,丁晨的目光顺着看去,打量暮成雪。
显然,她也注意到了西门妆两人。许未阳看着西门妆,微微讶异,却是什么都没说。反倒是暮成雪,目光在她们两人身上游移,唇角的笑意逐渐加深,最终化开,闭了闭眼,从讲台上步了下来。
“两年前我曾经说过,我会回来的。现在两年时间过去了,不知道我那几个闺蜜可还记得我?”暮成雪微笑,笑意深了又深,那双漂亮的大眼扑闪着,目光定定的望着西门妆和苏寒。她的话落,脚步也停下了,就停在西门妆的面前,三个人,相对而视。
周遭一片肃静,没有一丝杂声。这气氛有点诡异,沈尔靠着椅背,只淡漠的打量着暮成雪,又看了看西门妆。
西门妆眼里的讶异已经逐渐消散,她此刻与暮成雪对视,半晌才勾起了唇角,笑了,“当然记得!两年的时间,友情的只会愈来愈浓!”
苏寒亦是点头,“欢迎你回来,阿雪!”她弯了弯眉眼,阳光下的笑容十分暖心,看得丁晨一阵恍惚。
暮成雪,从初中毕业起,就去了国外。而今,可算是回来了!
两年了,两年的时间不长不短,却没能冲淡她们只见的友情。
暮成雪回来了,她们几个人还是在一个班级里,又可以一起逛街,一起吃饭,一起做坏事了。
只是——
“孟晓久那妞儿怎么回事?我回来可是第一个告诉她的,都说了今儿我就来学校报道,也不来看看我!”
下午放学后,三道身影迈过婉转的林荫小道,肩并肩,叙旧。
一说起孟晓久,苏寒整张脸都苦了,“这些日子发生了很多事情,咱们找个地儿坐着聊吧!”
“成!那咱们去KTV包个房,好好叙旧!”暮成雪扬唇,眉飞色舞,落落大方。她是她们四个人里最为成熟,也最稳重的一个。因为是官二代,做事也靠谱,很有爷们儿范儿!以前孟晓久就常说,暮成雪要是个男人,她就非她不嫁!
只可惜,暮成雪是个实实在在的女人,还是个身材火辣到让男人流鼻血的熟女!
——
晚上七点,九州城里最豪华的KTV——王城。
位于市中心,处于最繁华的地段。前方一条夜市街,一通到底,每晚人群汹涌;后方一条商业步行街,商品琳琅满目,让人应接不暇;左临九州城里最大的人工湖——酒湖;右边一百米远外,是九州城里最大的游乐场,也是人声鼎沸。
所以,毫无疑问,这里就是九州城最繁华的地段,这里没有夜晚。尤其是周末,人们都喜欢到这里狂欢娱乐,放松身心。
西门妆三人驱车到夜市街口便堵住了,再也无法前进。索性找了个停车场,停好了车,方才融进了人群之中。
换下了学校的制服,暮成雪穿了一件紧身牛皮连衣裙,一双长靴裹腿,卷发斜披于肩,浓妆淡抹,在街灯下妖娆而妩媚。苏寒则是黑色工字背心,外罩半透明无扣衬衣,下身着了一条深蓝色的紧身牛仔,帆布鞋一双,斯文雅静,也质朴。至于西门妆,她只穿了一件米白色的薄毛衣,铅笔裤,厚底鞋,长发挽在脑后,裹成了丸子。
三个少女穿梭在人群之中,与无数人擦肩。耳边也不时传来周围的人声,时而还能听见街边店里音响里传来的歌声。尤其是西门妆,她的听力本就异于常人。而今周围吵吵闹闹,她的脑子,都快被闹崩溃了!
“还是咱…”暮成雪嘴角大弧度上扬,后话被淹没在人声中,苏寒没能听见。
秀挺的眉蹙了蹙,向来喜静的苏寒不得不扯着嗓子问道:“阿雪你说什么?”
暮成雪凑了过去,“我说!还是咱大天朝、热闹!”重复了一遍,她松开了苏寒。
转头去看西门妆,却见那丫头已经捂着耳朵穿过人群,走出老远了。
两人急忙去追,三道身影缓慢的向王城KTV逼近,最终脱离了繁华的夜市街,挤出了人群,到达了目的地。
而此时此刻,王城KTV二楼2304房间,西门邪正捏着话筒唱着陈奕迅的爱情转移。房间里二三十个人,却还是显得十分宽敞。西门邪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童嘉过生日。KTV这种地方,他很少来。更何况,这一次被邀请来的人中,还有一个一直暗恋着他的女生。
角落里坐着的少女,正痴痴的看着荧幕前的西门邪。那神情迷醉,似是完全被他的歌声俘获。至于沙发主座上的童嘉,身为今日的寿星,他却是极其淡然的品着酒,目光定定的锁在西门邪身上。
两道视线将他锁定,西门邪即便再怎么专注的唱歌,也是感受到了。
少年英挺的眉蹙了蹙,一曲结束,便放下了话筒,退了下来。
转身便见童嘉笑着向他招手,那张精致的俊脸上浮起红晕,似是喝醉了一般。只是那小子那副皮囊,实在是有违天理!明明是个男人,却长得那般妖孽,是要作甚!
说起来,学校里妖孽的男生也不少。可为什么,偏偏童嘉看起来那么像个女孩子呢?难道说跟他温柔内敛的性格有关?
西门邪思虑着,在童嘉身边落了座。那少年坐直身体,为他倒了一杯鸡尾酒,轻轻晃荡,方才递到他的面前,“今天我生日,你陪我,咱们不醉不归!”
西门邪微愣,再次蹙眉,却是接过了,“喝一杯意思一下就够了!明天还要上课!”他说着,面露难色。
童嘉听了,只将身体随意的靠在沙发上,目光朦胧的望向他。
那少年英气逼人的俊脸倒映在他的眸中,手微抬,他举杯,“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只有你一个朋友,你若是不陪我!谁陪我!”他说完,晦涩一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西门邪微微一惊,看着那空空如也的杯子被他随手掷在桌上,眉头又是一蹙,“童嘉,你醉了!”
少年挑眉,细长的柳眉弯了弯,他笑得格外妩媚,“是吗?我醉了!那么现在可以酒后胡言了么?”
“你已经在胡言了!”西门邪无语,欲要放下酒杯。谁知,酒杯还没放稳,手腕便被人抓住了。
童嘉修长的手指泛着丝丝凉意,他扣着西门邪的力道适宜,坐直了身体,倾身向他,“我觉得我、”
“西门邪!”一道清浅的女音打断了童嘉的话。
西门邪回眸,望着向他步来的少女。那名少女是他的同班同学,名叫阮微,听说是童嘉的前女友。可是在认识西门邪以后,就和童嘉分手了,转而爱上了西门邪。
这都是班里的传言,西门邪没有当真,却也不能忽视。而今阮微走过来,一脸正色的看着自己。西门邪顿时觉得有些紧张,眼睛时不时的眨一下,明知故问:“你叫我?”
童嘉的目光也望着那少女,眉头蹙了蹙,微微不悦。可是原本抓着西门邪的手却是松开了,随手在桌上又捞了一只酒杯,颓败的向后靠去,别开了目光。
少女点头,目光扫了童嘉一眼,便定定的看着西门邪,向他道:“你能出来一下吗?我有话想要跟你说!”少女的语气十分平静。
西门邪听着却莫名的心跳加快!或许他有些自作多情了!可是总觉着,阮微找他是为了表白什么的。
踌躇了半晌,少年终是站起身去。在众目睽睽之下跟着阮微离开了包厢。等到那两道身影走远,童嘉才抬目看去,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却只是安静的喝着酒。
——
王城KTV的西面,是酒湖。而此刻,西门邪与阮微两人,便并肩走在酒湖边的人行道上。湖边垂柳青葱,夜风吹着宽广的湖面,波纹层叠。这一带十分的安静,时而能看见一两对情侣,或是相互依偎的坐在柳树下的长椅上,或是手牵着手迎面而来。
这里适合情侣约会,花前柳下,明月湖畔,最适合培养感情。所以西门邪一路走着,总觉得十万分的不自在。他和阮微并不是情侣,两个人肩并肩的走,却是一直沉默着,谁也没有说话。
约莫走了半个小时,西门邪忍不住了。
他两手揣在裤带中,目光一侧,望向身旁的阮微,“你、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
清晰的男音,问得小心翼翼。
那少女这才回神,压低的眼帘掀了掀,漆黑的瞳中*暗涌。她对西门邪痴迷?她爱西门邪?她因为西门邪甩了童嘉?
这一切,都是她散出去的谣言罢了!
原本,阮微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可是前些日子,她因为一点意外,身体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让她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感情!
她所散播的谣言,终究演变成了事实。
“其实我…”
“啊对了!这么晚了,不如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西门邪抢先开口,他的眼神飘忽,显然知道阮微到底想说什么!
凡是以“其实”两个字开始的句子,八成都是告白的。可是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也没有想好怎样委婉的拒绝,才不会伤了少女的心。
阮微愣了愣,看着那正要转身的少年,竟然伸手,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猛力一扯,少年便被扯了回来,脚下踉跄,显然没有想到,她的力气会这么大。
真是不可思议!
西门邪瞪大眼,看着眼前的少女,“你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他的话落,少女的面色一变,眸中闪过一抹仓皇,适当的放松了力道,却没有放开西门邪的手。
“我、我其实真的很喜欢你!”清晰的女音随风灌入少年的耳。
西门邪愣住,把方才的怀疑抛开,只愣愣的看着眼前娇俏的少女。
阮微面带羞涩,可是她的眼中却浮荡着一抹焦躁。她很不安,也很难受,盯着西门邪的样子,不像是爱慕的眼神,反倒是渴望与饥饿。看得西门邪心下一跳,想要后退。
可是那少女没能如他的愿,依旧紧紧的扣着他的手腕,丝毫没有放开的打算。
“阮、阮同学…”西门邪蹙眉,薄唇微张,却什么话也来不及说。
那少女踮起脚尖,便伸展双手环上他的脖颈。整个人向他扑去,扑进他的怀里,呼吸扑洒在他的脖颈间。
面对如此主动的阮微,西门邪更加无措了!他还没有回应她的告白,她却又开始出击了!现在的女生,还真是一点也不知道什么叫做矜持啊!
“西门邪,我真的爱上你了!我要得到你,让我初拥你好吗?”朦朦胧胧的女音传入西门邪的耳里。
他的双目忽然瞪大,满是惊愕,“你、你说什么?”初拥…什么初拥?这个词语,他只在《吸血鬼日记》里看见过,这不是吸血鬼的专用名词么?
初拥…
少女在他怀里蹭了蹭,缓缓仰首,目光顺着他光洁的下颌往下,落在近在咫尺的脖颈上,“我说,让我初拥你好吗?我们一起长生不老,一起在这人世间快活一辈子。好么?”阮微说着,呼吸越发扑近。西门邪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却被少女搂得紧紧地,丝毫动弹不得。
他心下莫名的慌张,阮微的话让他惶恐。
什么初拥,什么长生不老,什么快活一辈子,他根本听不懂!
可是很快,他便懂了!并且接受了事实真相!
阮微的呼吸扑洒在他的脖颈间,忽的,少女的气息消匿了,脖间一股凉意,尔后开始发疼。脖子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破了一般,西门邪还听见了咕噜咕噜,像是喝水的声音。
他闭了闭眼,身体被抱得死死的,竟是怎么也推不开眼前的少女。
就在这寂静的酒湖边,一株老柳下,少年与少女保持着拥抱的姿势,收到了不少路人异样的目光。
很快,西门邪便开始头晕目眩了。他只觉得自己的血在逐渐的外流,身体快被抽干了。恐惧感顿时袭来,他的双腿微微软倒,而周遭已经一个人没有了!
阮微圈着他的脖颈,贴在他脖颈上的唇还是没有松开,正努力的,急切的允吸着。她的面上满是享受的神情,圈着少年脖子的手忍不住上滑,张开五指,穿插在他的发间。
一阵夜风出来,捎着湖水的湿润,扑在西门邪的面上。他猛的清醒,闭了闭眼,眩晕感稍退了一些。
忽然,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阮微。杀了抱着他的少女,让她做一个,安静的死人。
这个念头才刚刚闪过,他便实际行动了。垂在腿侧的双手卖力的举起,眼皮艰难的掀了掀,望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柳枝。
他得赌一把!这个正在吸血的少女,无疑就是电影电视里演的吸血鬼!而相传吸血鬼都是怕木头的!那么…
指尖触到那条柳枝,西门邪几乎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一把抓住那二指粗的柳枝干。
啪嚓——
柳枝断裂,在少年手中翻转如飞,尖锐的一头猛的刺进了少女的后背,深深没入。
西门邪听见少女的一声呜咽,尔后允吸的动作停下了,圈在他脖颈上的两条手臂,也放松了力道。
他知道,方才那杨柳枝从后背插进了阮微的心脏,一切,也都结束了!
握着柳枝的手缓缓松开,西门邪踉跄后退一步,那少女苍白的脸呈现在他的眼前。那眼角的暗纹尚未来得及化散,殷红的唇角还有血迹,两颗尖锐的獠牙也还没来得及掩起。阮微的神情定格了,一双黝黑的瞳没有瞳孔,看起来格外的诡异且吓人。
噗通——
那具身体没了支柱,便向一侧的酒湖倒去,掉进了湖中。
微寒的湖水被激起浪花,波纹荡开,涟漪轻泛,世界安静了!而西门邪也保住了自己的命!
只是,事后的恐惧,却让他踉跄的坐在了长椅上,整个人十分木讷,像是傻了似的。
他方才遇见了这世上做可怕的东西,吸血鬼!这个世界真的有吸血鬼的存在……
“阿邪?”一道清冷的女音传来,语调微微拔高,揣着一丝质疑。
西门邪呆愣的回过头去,只见那堤坝上,站着一个少女。那少女身上穿着米白色的毛衣,铅笔裤,厚底鞋,正是西门妆。
看见她的一刹,西门邪两眼一闭,便晕了过去。
“阿邪!”确定那长椅上坐着的人是西门邪,西门妆疾步过去,有些惊慌。
她嗅到了血的味道,是西门邪的血味。看他倒下去的一刹,她就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果不其然!
西门妆小心的扶起他,让他靠着长椅的椅背上,自己则坐在一旁,端详他的脖颈。
脖颈上有两道明显的咬痕,血迹尚在,看得西门妆眸光涌动。她抬手,抚上西门邪的脖颈,两指为他擦去了血迹,尔后站起身,四周看了看。
杨柳枝干被折断过,而她方才在远处便听见了重物落水的声音。目光一转,不由得向酒湖中看去。此刻湖面已经寂静了,风吹过,涟漪轻泛,湖面微皱,像是妇人苍老的容颜。
她回眸,又看了看西门邪,眉头不禁一蹙。
看样子,他自己逃过了一劫!
原本她只是嫌KTV里太闷,特意来这湖边走走。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上西门邪。今晚发生的事情,足矣让他的人生观发生改变。所以西门妆打算,消去他的记忆,让他继续做一个平凡的少年。
吸血鬼这种东西,若是在他脑海里扎了根,以后西门邪的一生,就不会平静了。
思及此,西门妆俯身,将少年扶上,便向着街上走去。现在的西门邪还不能回家,得带他去古堡,让步京承给他看看!
另外,她很好奇,西门邪一个平凡的人类,怎么有能力杀死一个吸血鬼的?
怀揣着一腔狐疑,西门妆加快了脚速。等到上了出租车,她才给暮成雪她们发了一条短信,说自己有点急事,先回去了。
然而,直到出租车扬长而去。那涌动的人群中藏匿的少年才冒出了头,目光淡然的看着那出租车离去的方向,直到再也看不见了,少年才幽幽的收回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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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就不叨叨了!来推荐两文,妞儿们看看,喜欢就戳进去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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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腹黑王爷的金牌商妃》文/青舞墨端
一句话简介:重生归来,一手敛财,一手觅夫,财色双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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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先婚后爱之睿少溺宠妻》
残病大少逆袭,先婚后爱,宠上云霄!
相亲对象是老头,结婚对象又是残病少爷,
好在她人品好,一纸合同卖进豪门,却被捧上手心
他说:“你都不嫌弃我这个废人,我又怎能不好好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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妞儿们,感谢你们送的道具,万分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