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姨娘晃了晃身子,膝行爬过来,泪盈盈地道:“二老爷,我知错了,以后一定改正,再不骂人打人,您大人大量,网开一面,饶过我这一遭。我与大老爷情谊深厚,我还生了大公子。
求您莫因我一时心直口快,恼了我,休弃我。在甄家十几年,我已经把甄家当成自己家,生是甄家的人,死是甄家的鬼!您多想想大公子啊二老爷!”
张姨娘拿捏死了,甄青云是甄家唯一孙子。
甄青殷和甄圆圆两个赔钱货,到底无法为甄家传宗接代。
甄世廉真不怕将来死了,甄青云随便挖个坑把他埋了,不让他进甄家祖坟吗?
甄世廉焉能不知张姨娘的底气所在,冷笑道:“当初你辱骂夫主和老夫人,殴打夫主,因此责罚你,将你送到庄子上思过,既然你知错了,为何要逃出去?”
张姨娘眼底掠过冷光。
她为什么逃,旁人不知道,甄世廉还能不知道吗?
他是真不知那庄子上的人个个是豺狼虎豹吗?
甄世廉把她关那里,打的就是她被庄上的恶虎恶狼磋磨死的主意吧?
张姨娘抹了一把眼睛,泪水涟涟:“庄奴凶恶,我在庄上食不果腹,实在没法子,才会逃出来。我没有乱逃,逃出庄子,立即回京向老太太请罪,只是当时府上没有主子,又听说大老爷在益安当县令,这才收拾收拾,去益安侍奉大老爷。二老爷,求您了,求您给我一条活路!女子被休弃回娘家,这是逼我去死啊!”
有人低笑:“张家这么厚的脸皮,她舍得死?”
有人附和:“真舍得死,也不会来闹了。”
“这张氏,太凶恶了,谁家小妾也没她这般嚣张,个个学起来,还不得坏了礼法。”
也有人哼道:“高门大户惯是杀人不见血,谁知张氏是不是入了那位侍郎大人的套。”
甄世廉淡淡道:“张氏,你已被甄家休弃,若再闹,我只能报官。”
张姨娘肩膀一抖。
同样是当官的,她不怕甄家人,甄家外面的,那是见一个怕一个,毕竟旁人可不会容忍她和娘家人的嚣张。
张老太见女儿退缩,挣脱开甄家的奴仆,一屁股坐地上,拍大腿嚎啕大喊:“甄家欺负人啊!当官的欺负我们老百姓啊!大家快来看啊!隔房的弟弟伸手管哥哥的内宅,趁着哥哥不在家,休弃哥哥的小妾啊!
甄侍郎大人,你还想干啥?下一步,是不是要欺负隔房的嫂嫂。我听说你那位嫂嫂独居多年,不得丈夫欢心,跟守寡的寡妇没什么区别,蛋也不下一个,你怎么不休弃她?你跟她是不是有一……”
“放肆!”甄老夫人气得直哆嗦,撩开车帘子,怒喝,“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掌她的嘴!编排官家,造谣朝廷命官,我看你们张家人是疯了!”
甄世廉脸色漆黑如锅底。
四个男仆扑过去,压住张老太,一人捂住张老太的嘴。
吓傻的张姨娘哭喊:“娘,娘!”
张姨娘的哥哥张老三从石狮上跳下,一面抢救老娘,一面撕心裂肺大喊:“当官的打人啦!当官的打人啦!”
曾嬷嬷上前,狠狠一巴掌抽在张老太的嘴上,瞬间张老太感觉自己的老黄牙晃动。
她嗷嗷叫着,唾骂不停,唾沫星子乱飞,想反击,又被甄家仆从们死死按住。
曾嬷嬷连抽她十来个嘴巴子,甄老夫人才叫停。
这时,南星带着京兆府的官差来了。
张家母子三人没想到甄家真敢报官,吓得如鹌鹑般不敢叫骂,抖若筛糠挤成一团。
甄世廉松口气,对付这种无赖,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还是青殷有先见之明,早早报了官。
他跟官差说了情况,官差象征性地问了问周围凑热闹的人,便干脆利落捆了张家三人。
张姨娘彻底慌了,心寒无比,哭着说:“老太太,二老爷,我生了青云啊,他是甄家唯一的独苗,你们不能这么对待他的生母!”
甄老夫人气得头昏眼花,顾及着甄家声誉,死死压住暴脾气,怒道:“你确实是青云的生母,你要求我们不能这么对待你的时候,你又是怎么对待青云的亲祖母、亲二叔、亲生父亲和嫡母的?你是他生母,你便可无法无天了吗?大老爷是他生父,可曾无法无天?你数次辱骂于我,辱骂二老爷,辱骂你的主母,可曾有人用同样污秽的话,回骂过你?”
张姨娘哑口无言。
她再找不到无理取闹的理由。
甄世廉漠然道:“若早上闹那出之后,你还有一点可能回甄家,现在,你觉得甄家谁能接纳你回来?你的所做作为,皆冲着毁了甄家来,哪怕是青云在,他也不会赞同接你回甄家。”
说罢,他朝京兆府的官差拱了拱手,阴沉的脸勉强扯出个客气的笑容,“家门不幸,给诸位添麻烦了。”
官差忙道:“管理京城治安,这是我们的分内事,只不过今日端午,稍稍忙了些罢了。”
叙完,他们便押走张姨娘三人。
张姨娘傻傻呆呆的,这回不用指甲里的姜汁抹眼睛,便有成串成串的眼泪落下。
张老太一辈子横行家里和街坊,最怕见官,吓得跳着脚喊:“甄家与京兆府官官相护,大家瞧啊,他们当官的草菅人命啦!杀人啦!我不去京兆府,我不啊——”
官差一鞭子抽张老太身上,张老太惨叫一声。
正要耍横的张老三,立马老实了。
另一名官差踹了张老太屁股一脚,骂骂咧咧道:“喊什么喊?你当我们是甄家人,会顾及面子?老东西再叫唤一声,老子把你牙拔了!老不羞的死老太婆,你这种在自己人面前耍狠,在官差面前像狗一样摇尾乞怜的老东西,老子可见多了!”
张老太面对不骂人的甄家人,战斗力爆表,遇到骂人比她还脏的官差,战斗力瞬间负数。
眼见甄家动真格的,真要绝情地把他们送进大牢,霎时间老泪纵横,回头哭求:“侍郎大人,我们不敢了,不敢了!闺女我领回家,求你让他们放过我们吧!老夫人,您看在我也是个老人家的份上,饶我这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