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青云坐在木椅上直喘气,累得动弹不得,恶狠狠盯着杜若问:“那个小贱人让你带什么话?”
杜若扬起手。
甄青云下意识抱头。
杜若冷冷嗤笑一声,嚣张跋扈到了极致,高高扬起下巴讽刺道:“大公子,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简直扶不上墙的一滩烂泥,丢尽大姑娘的脸面!本姑娘好心提醒你,你最好对大姑娘放尊重些,否则祸从口出,小心掉了脑袋!”
她用手在脖子上比划。
甄青云脸色铁青,深感被个小丫鬟羞辱了,但也察觉到她话里的不对,追问道:“你什么意思?”
“哼!”杜若双手抱臂,神采飞扬,骄傲张狂,“大姑娘派我来,是通知你一个好消息,大姑娘快要做太子妃了!以后见了大姑娘,你就得跪着喊太子妃千岁。不然,我家姑娘会打你板子,把你屁股打开花哦!”
“不可能,你胡说!”甄青云脸色大变,下意识就反驳。
“是不是胡说,你随便找个人回京打听就知道了。之前春狩,大姑娘救了太子殿下,京城人人皆知,为此,皇贵妃娘娘留大姑娘在宫里养伤整整一个月。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太子殿下许以太子妃之位。你说不可能,是因为,你怕了。你怕从今往后,哪怕你努力读书,考上状元,你也得跪在大姑娘的脚下。”
甄青云怔怔的,满眼不可置信,喃喃道:“你骗我,你骗我,不可能,甄青殷那个小贱人有什么资格做太子妃?她只配在我面前瑟瑟发抖,摇尾乞怜……”
杜若摇摇头,退了出去。
她得不经意地把方才的话,传给甄青云的死对头们。
当晚,甄青云便写信回京,向老夫人询问此事。
三日后,他收起被一群奴仆辖制住的挫败感,去找杜若,却被告知,杜若等人已回京。
甄青云越发惶惶不安。
从前,京城来的下人们会多住几天,显示二叔的看重,震慑一下那些对他不怀好意的人。
这一次,他们却只待三天就离开,并且没有向他辞行。
是因为甄青殷要当太子妃,这些狗奴才就更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吗?
他心里恐慌,暗暗发誓好好读书,绝不能叫甄青殷看扁。
本以为对头们又要来闹他,谁知一连数天风平浪静。
甄青云一头雾水,直到有一回不经意间听见同窗们私下议论:“那个甄青云,他姐姐要当太子妃了!以后绕着他走,千万别招惹,女人的枕头风最可怕,可别牵连了咱们的家人!”
他怔住。
更离谱的是,翌日,他的对头们向他示好,腆着脸摆宴道歉,求他原谅从前的孟浪,说什么不打不相识。
很快,甄青云周围就跟了一帮狗腿子。
他没朝外说,他和甄青殷在家里时针锋相对,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当大哥当上了瘾,他享受着众星拱月的快乐,带着狗腿子们耀武扬威,把从前欺负过他的人统统揍一顿。
揍一顿不解恨,就揍两顿、三顿。
在阿谀奉承和随时随地自由骂人、打人的快乐中,甄青云逐渐迷失自我。
他觉得死对头的话说得很对,不打不相识。
甄青殷都快当太子妃了,得有母仪天下的气度,之前他和她打闹,是兄弟姐妹之间闹着玩,谁家兄弟姐妹不拌个嘴、打个架的?
他不就骂了她几句,骂了嫡母几句嘛。
当时年纪小,不懂事,是张姨娘教坏了他。
以后,他不骂不就成了?
何况,他这个当弟弟的出息了,甄青殷的太子妃之位才能坐得更稳当。
他的心思已不在读书上,读书多累,等他当上国舅,未来姐夫直接封他一个大官当当。
二叔与甄青殷是叔侄,他和甄青殷是亲姐弟,他与甄青殷的血缘更亲近,他的官一定得比二叔的大!
做着当大官、当宰相的美梦,甄青云走路六亲不认,越来越嚣张跋扈,连夫子们都不放在眼里,折腾得无歧书院鸡飞狗跳、乌烟瘴气。
有人冷眼旁观,有人上赶着讨好。
夫子们有些不敢招惹未来国舅,有些则刚正不阿,商讨着把甄青云“请出”书院,送回京城。
正在这如火如荼的关键时刻,有人从京城带回消息。
甄家女进了一回宫之后,就疑似被宫里的皇后和皇贵妃逐出京城,现在已灰溜溜回了甄氏老家!
皇帝和太子属意立镇国公的女儿为太子妃,就在前不久,养病的太子,独独召见了谢氏女入东宫探病、赏乐!
无歧书院一下子炸开锅。
甄青云的嚣张跋扈,遭到了反噬。
同窗们渐渐疏远他。
正当他茫然、发脾气打人时,能打探消息的人,都打探到了消息。
甄家女确实出了京,东宫的确召见了谢家女!
不久,有人宴请甄青云,夜黑风高的晚上,甄青云被套了麻袋,遭了一顿暴打。
他霸凌同窗时下手有多狠,这顿打就更狠两分。
翌日凌晨,走街串巷的挑货郎发现了他。
甄青云只剩一口气,掉了两颗门牙,折了一条腿,浑身是伤,脸被打成猪头,身上几乎找不到一块没挨过拳打脚踢的皮肉。
无歧书院的夫子们怒气勃发,找了一圈凶手,没找到。
甄青云醒来后,也说不清谁打的他。
他得罪的人太多了,就连他的狗腿子们,他也是动辄喝斥赏个耳光。
同窗们,个个都像凶手。
夫子们没辙,痛心疾首找了个镖局,把他送回京城。
当晚,夫子们在酒楼喝酒聚会,喜气洋洋,吹拉弹唱一整晚。
甄世廉收到消息,生怕老夫人气出个好歹,吩咐府中上下,封锁消息,并立马派人去接甄青云。
“大公子,您的腿受了伤,不易挪动,二老爷体恤您,嘱托奴才们在安州买座宅子,就地照顾您看大夫、养伤,待伤好了,再接您回京。”
甄青云望着面前六个强壮的仆人,一股子邪火拱上来,捡起一个茶盏砸向他们。
“二叔是看我断了腿,打算放弃我了吗?他怎么敢?我要回京见老太太,我是甄家唯一的独苗,我看你们谁敢拦我回京!”
众人闪开。
无人回答他。
他们默契地按住甄青云:“大公子,养伤期间动怒,不易复原。”
“啊——”甄青云无能狂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