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多的小商贩聚集在雅罗斯拉夫火车站进货了,姚远装作同行混了进去,惊讶地发现大多数是华夏人。
有个夹克男见他面生,走过来警惕地看着他,问道,“华夏人?”
“对。”姚远微笑着点头。
夹克男说,“来做生意的?打算从火车站进货对吧?”
想了想,姚远点了点头。
夹克男说,“那先交钱吧。”
“交什么钱?”姚远皱眉问。
夹克男指了指边上一群等着拿货的人,理所当然地说,“我们保证你能拿到货,你得给辛苦费,他们全都是,不信去问。”
姚远仔细看了看,问道,“都要交?”
“没错,只要是华夏人就得交,我们保证你能拿到货。”夹克男说。
姚远一愣,忽然笑了起来,问,“如果不是华夏人呢?”
“那我们就管不着了。”夹克男理所当然地说。
姚远明白了,就是保护费么。
收保护都收到国外来了,而且只收自己人的,不敢去收外国人的。
姚远问,“你怎样保证我能拿到货?你有货源?”
国内的货基本上是永安集团供的,已经基本形成了垄断状态,也有一些零零散散的,但大多不成气候。据姚远所知,永安集团是有固定的批发点的,货物在车站内就分发完毕,然后由卡车运到各个分发点,不会在火车站外进行零散批发。
也就是说,这些小商贩们的货源要么是来自车站工人,要么是永安集团内部有人利用权利私下发货。
边上装作不认识的林小虎心领神会,悄悄退出去给俞永安打电话询问情况了。怕就怕第二种可能性,意味着永安集团内部出现了贪腐现象。
夹克男吊着眼说,“我当然有货源,你到底是不是进货的,问那么多干什么?”
姚远笑道,“当然是进货的。听说莫斯科生意好做,东西不愁卖,不过我总得打听清楚,对不对。既然你有货源,那我按照批发价从你这里进货不就行了,为什么要额外收钱?”
夹克男不耐烦地说,“哪那么多废话,你不交钱就拿不到货。东西是好卖,前提是你得有货。”
“哦,我好像明白了。”姚远若有所思地点头,“你没货源对不对?”
“有没有跟你有关系吗?只要你要从雅罗斯拉夫火车站进货,就得交钱。”夹克男的语气顿时冷下来,边上又有两名同样穿黑色夹克的男子围上来,虎视眈眈。
姚远问,“多少钱?”
夹克男一笑,不怕你不服的样子,道,“你想按照次数算还是包月?”
“按次数是多少,包月又是多少?”姚远问。
夹克男说,“按次数每一次十美元,包月的话是一百五十美元。”
姚远思索着说,“那我一个月进一次货的话,就是十美元了。”
“不可能的,你平均每三天要进一次货,不然亏死你。不是你要进多少就有多少的,我们会根据每个人的情况进行分配,你包月的话,自然会让你多进点货,多赚点。”夹克男说。
姚远一愣,这就有些意外了。
没想到这群收保护费的都研究出会员制来了。
他问,“那我包月的话,一次能进多少货?”
“你有多少钱?”夹克男上下打量着姚远。
姚远穿着普通,也没戴个包什么的,看着的确不像是做生意的。
想了想,姚远问,“收华夏币吗?”
“只收美元。”夹克男说。
姚远又想了想,道,“那我进三千美元。”
夹克男颇为意外,一次进三千美元是大单子了,他上下打量着姚远,“超过一千美元的话,我们是要按照进货款的百分之十来提成的,所以你要交一百美元,保证你能拿到一千美元的货。”
姚远快被气笑了。
从永安集团里出来的货到销售终端,最后一个环节的利润大概在15%-20%之间,这是留给销售终端的利润。也就是说,进货的时候,利润的一半就要被这帮人吃掉。
这和在国内做生意没什么两样了,唯一的不同是,这里几乎没有竞争,因为供不应求。
“能不能少点?”姚远拿出讨价还价的姿态。
夹克男说,“如果你一次进三千美元,可以给你优惠两个点,收百分之八就行。”
那就是二百四十美元了,顶得上国内十个职工一个月的工资。
这还仅仅是一个商贩身上来的提成,看看那边,至少有上百号人在等着进货,可想而知这帮人靠暴力抢夺的利润有多大。
姚远问,“那外国人来进货,你们就不管吗?”
“人家外国人进货我们怎么管,我们只管华夏人的。”夹克男理所当然地说道。
谈到这里,姚远基本明白了。
这帮人没有货源,但是他们靠暴力阻碍了华夏商贩们和铁路职工之间的交易,可是他们又不敢欺负俄罗斯的铁路职工,于是把目标放在了华夏商贩身上,交了所谓的提成,也就是保护费,才能顺利和铁路职工们进行交易。
很简单粗暴的方式,也是最令人气愤的方式。
最让姚远愤怒的是,这帮人只针对同胞,却不敢去和外国人硬刚。
以前听说国外的唐人街上的所谓社团对同胞狠,对外国人软弱,像民国时期租借的巡捕一样,一开始他还不太相信,现在,残酷而令人愤怒的事实就摆在面前。
回到这个时代这么长时间,他从来没有如此愤怒过。
无疑,华夏人民是最勤劳最智慧的人民,他们嗅到了莫斯科这边的商机,三五成群结伴跋涉上万里过来做生意,不但要和当地警察周旋,还时刻受到当地黑帮的威胁,现在又要被同样是华夏人的流氓地痞压榨。
可想而知,最终到商贩们手里的利润是大打折扣的。
姚远脸上的笑容慢慢收起来,语气也淡了,“如果我不交呢?”
“那你就拿不到货。”夹克男注意到姚远的神色变化,露出凶神恶煞的样子来,“我们不点头,整个火车站你都拿不到货!”
姚远冷冷地说,“专挑同胞下手,窝里横,挺有本事的。你们要是敢去收俄罗斯人的保护费,那才叫牛逼。”
“草泥马的!”夹克男一怒,扬起了拳头。
他都没看清楚自己是怎样飞出去的,只看见了姜勇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突然出现,然后迅速拉远,继而才感觉到胸口很痛,肋骨断了好几根。
姜勇一动手,散落在四周的俄罗斯保镖们跟着动手了,几个夹克男在这些前特种兵、前特勤特工手下压根过不了一招,全都束手就擒。
雅科夫甚至拔出了枪拿在手里,守在姚远身边。
不用姚远吩咐,保镖们把那伙人一个不剩全部都控制住了。对方一看姚远这边的人有枪,哪里敢反抗。正如姚远所预料的,看到俄罗斯人,这帮只会窝里横的马上就软了下来。
林小虎打完电话回来,低声道,“永安集团没有问题,应该是从铁路职工那里流出的货。”
微微点了点头,姚远说,“让俄罗斯警方来处理这些害群之马,把他们的钱都搜出来还给商贩们。”
林小虎马上去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