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玉叶笑着说,“我爸妈经常说,人不能忘本。”
她看了看黎水良,继续说,“县氮肥厂已经停产两三年了,职工的工资停发了两年多,好多人生活都成问题。我之所以选中县氮肥厂,其实是因为不忍心看到大家的生活那么艰难。”
“我也是国营工厂子弟出身,我太感同身受了。可是生意毕竟是生意,做生意不是做慈善,我们根据市场规则来制定收购方案,一定有一部分工人是没办法留下来的。其实,集团其他高层是坚决要求全部采用社会招聘模式的,我坚持要留下三分之一的职工,大概是三百人左右,是我做了最大努力了。可惜良哥一直不理解,觉得我故意裁员,良哥,姚远也是做生意的,你可以问问他,他们的方案已经是包含了最大善意的了。”
姚远忽然明白了,敢情支玉叶是想借自己的嘴劝说黎水良,他不由的觉得好笑,但同时也证明了,支玉叶很有可能不知道她母亲唐慧以前那些烂事。她对黎水良,也似乎没有很强的报复心理。
但是,她是肯定知道氮肥厂的秘密的。
姚远笑了笑,说,“要我说啊,轮胎厂和氮肥厂是完全不同的工厂,氮肥厂的职工是用不上的,干脆全部给买断金买断算了,从社会上招专业工人更利于企业的发展。”
支玉叶眉头一挑,很是高兴,对黎水良说,“良哥,你听听,你听听,我的话你不信,你该信状元郎的话吧?要是姚远收购氮肥厂,肯定一个都不要全部裁掉的。”
黎水良说,“阿远收购七家糖厂,职工上万人,他一个都没有裁。”
“因为阿远座的依然是制糖生意啊,是完全对口的,有成熟的工人干嘛不用,对不对阿远?”支玉叶说。
姚远笑着点头,“是,是是是。”
支玉叶就苦口婆心地说,“良哥,我知道你在氮肥厂的号召力,我已经尽我最大的努力帮氮肥厂了,你应该帮帮忙,让护厂队散了,让我们的人进厂接收。”
“对了,工人的买断金是怎么算的?”林威突然问。
支玉叶对林威是没什么印象的,也不知道他是糖厂子弟,而且现在林威大不一样了,每天的穿着都是大老板派头,他又有啤酒肚,就更符合首先富起来的那一批人的形象了。
而且林威长得比较老相,比姚远更像大老板。
支玉叶以为林威是姚远背后的大金主,便客气道,“您怎么称呼?”
“我姓林。”林威不知不觉的就拿出来公事公办的姿态,在国外历练了那么长时间,那气势是非常足的。
“林总您好。”支玉叶非常客气,前后的态度变化很明显,她笑着解释道,“买断金是政府出的,我们和政府交易,不涉及工厂本身,也不和职工直接联系。”
林威道,“但是买断金实际上也是你们出的,由政府发放到职工手里。”
“是的。”支玉叶意识到遇上懂行的了,道,“按照相关的标准,每一年工龄可以拿到880块,全部加起来钱不少,毕竟他们以前的工资每个月只有两百多块钱的。”
林威很生气,忍不住冷笑道,“工作了十年的工人就拿8800块钱,就买断了以后,你觉得这个钱很多吗?”
支玉叶脸色不改,笑着说道,“这都是有标准的,不是我们想给多少就给多少。”
林威说,“我们当时收购整合七家糖厂时也有想要买断工龄下海的工人,我们给出的是每年4300块钱,同时还一次性按照最后的工资标准发放6个月的工资,基本上有两年工龄的职工都能拿到上万块钱。”
他这个话一出,支玉叶呆住了。
七家糖厂的职工上万人,哪怕按照十分之一算,那也有一千来号人选择买断工龄,再按照平均工龄5年来计算,每个人平均得5万元钱,这就是1000万的成本了!
这仅仅是买断金的支出!
已经不能简单地用大手笔来形容了。
4300元和880元,已经不是档次标准的区别了,而是人心的区别!
不对工人们抱有深厚感情的企业家,是绝对不会用这么大一笔钱补偿给工人的!
试想一下,工作五年的工人一般就二十多岁,一下子拿到5万元巨款,说句不好听的,只要不折腾,这笔钱已经足以让全家一下子迈入小康社会了,做点生意不愁成本,亏本了也还有富余。
支玉叶的反应很快,竖起大拇指道,“林总,您这个办法好,用高标准的补偿款来鼓励工人们主动申请买断工龄,实在是高!”
姚远笑道,“是的,我也建议新富投资这么干,总比眼前这个局面要好的。新富投资是外企,资金肯定很充足的,现在多花点钱,从长远计,对企业是有很多好处的。”
支玉叶无奈地摇头说,“状元郎你说得轻巧,我相信,如果我们按照你们的标准支付买断金,氮肥厂一千多号职工肯定都会选择买断工龄的,我们可不愿意增加这么大一大笔额外成本。”
她看向林威,“林总,您财力雄厚。”
林威淡淡笑着说,“我刚才说的我们企业直接支付给工人的买断补偿,政府那边一样会有一笔钱,包括医疗补贴等等。”
现行的标准是五六十年代的,已经完全无法适应当前的社会消费水准了,如果企业不管不顾,在法理上挑不出毛病,但却会把职工们推向绝路。
支玉叶不说话了,她看得出林威不像是在说假话,心里疑惑,这个林威和姚远到底有多少钱呢,这么大手笔的投入,光是人员成本这块就能把一个千万级企业榨干。
“林总好魄力。”支玉叶只能点赞。
姚远笑道,“支总,我们还有事,以后有空再聊。”
“好哇,这么多年没见面了,过几天我安排咱们吃个饭,我家那位也来了,介绍你们认识。把你姐也叫上,我们好多年没见了。”支玉叶说,搞得自己和姚远等人以前经常见面一样。
“我安排,一定要尽地主之谊的。”姚远笑道。
一句话提醒了支玉叶,你已经移民了,这里是我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