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积重难返来总结你们西北航空现在的状况,我看是合适的。”
体改委、计划委、民航总局、西北航空、汉中省府、长安市府以及华夏春风资产管理集团董事局主席姚远正在开会。
一次关于西北航空何去何从的重要会议。
与每次参加政府会议一样,姚远坐在角落的位置上毫不起眼。事实上并不是他故意低调,而是在这种会议上,第一排李是没有他这么一位私营企业家的位置的。
他只能坐在第二排的角落里,与领导们的副手、秘书是一列。
夏红华无疑是主角了,作为体改委、计划委的双职务司长、主任助理,他甚至能够代表财经委发表意见,因为他的顶头上司是分管全国经济的副总,全国经济一盘棋一把抓。
他的这一句话基本上否定了西北航空公司本届领导班子的工作。
西北航空的领导们不断地抹冷汗,大气不敢出。
夏红华扫视着在座的本地政府领导、民航总局领导、西北航空领导,沉声说,“六六空难暴露出来了西北航空在管理上存在着严重的缺陷,你们当领导的,过去这些年里,有没有反思过?”
“我看是没有的。”
他自问自答,语气非常不好,道,“自1989年成立公司以来,西北航空从来没有产生盈利,每年都要依靠财政补贴度过财务难关。我不禁要问诸位了,六大骨干航空公司,为什么只有你们没有盈利。是政企分离政策是失败了吗?如果是,其他企业为什么发展得很好?”
夏红华毫不客气的质问让包括地方政府的领导都汗颜。
地方政府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政企分离之后,西北航空虽然依然是央企,但毕竟是在长安的央企,当地政府对西北航空是有补贴的。
这么些年下来,迟迟不能盈利,当地政府也扛不住了。
夏红华即是总结也是批评,此时姚远才知道,和西北航空相比,老北航的状况算是好的了。这也为日后西北航空被兼并埋下了种子。
姚远沉思着,衡量着要不要向夏红华提出自己的看法。
“今天这个会是处理六六空难善后的会,也是讨论西北航空未来的会,请诸位畅所欲言吧。”夏红华说。
民航总局的领导斩钉截铁地说,“改制,改制,唯有改制才能重新激发西北航空的活力。厘清财务关系,制定更加严格的管理制度,加强职工的培训,尤其是职业道德和专业素质方面,必须要进行加强。”
西北航空的总经理占土才接上话头说,“资金也是一个大问题,希望国家能够拨付一笔改制资金,其余部分我认为可以通过上市融资来解决。进行股份制改革,真正地释放企业管理层的权限。”
他就差直接说出mbo收购了,即管理层收购。
通过管理层收购,改变企业内的控制格局以及公司资本结果,使企业的原来经营者变为企业所有者的一种收购行为。
无疑,这位总经理是研究过这种方式的。
这位占土才总经理一点都不土,反而是和国际接轨的。
换个领导,也许就这么被蒙过去了,但是夏红华不会,他在姚远这里学到了很多先进的企业运营管理经验,西北航空总经理心里那点小九九他一清二楚。
不过他没有说破,而是问道,“怎样个改制法?”
占土才看了看其他人,犹豫着。
夏红华说,“占总,有什么想法就说,今天的会议就是一个集思广益的会议,目的是挽救西北航空。”
姚远摸了摸鼻子,在笔记本上写了两行字,然后撕下来折叠好。
占土才说,“我研究过很多港资企业、国际企业,也研究过发达国家的国企改革,有一种经验我是认为非常合适西北航空的。”
顿了顿,他说,“国企问题多的根源在哪里?我想大家能找出一百个来,但是必须承认的是,管理层的权利受限、积极性不高是其中一个重要的问题。”
他颇有义正词严的意思,道,“现在虽然政企分离了,但是依然是民航总局管理下的企业,今天当着民航总局的领导我也说了,说是企业自营了,可是财务审批权大部分还在民航总局,而行业管理上还要受交通运输部的业务指导,更别说还有空军这么个大婆婆。”
“我打个比方,要引进先进飞机,层层审批下来一两年过去了,公司扩大经营规模的机会也就过去了,这样的管理方式是非常僵化的。要适应市场化就要彻底改革,让管理层和职工对公司进行收购,从企业管理者变成企业所有者,完全自主经营,民航总局只负责行业管理。”
“这样一来既提高了公司行政决策的效率,也激发了企业的活力。这也是许多发达国家普遍采取的国企改革方式。”
占土才一口气说完。
让姚远意外的是,他说完之后,居然有不少人点头认可。看样子许多领导受国外的所谓的先进经验影响颇深,并没有考虑到华夏自身的实际情况。
夏红华可没那么容易被忽悠,他一针见血地指出来,“管理层收购?国企的性质岂不是改变了?”
占土才毫不犹豫地把新北航拿出来当挡箭牌,道,“北方航空的改制也改变了企业性质。”
既然北方航空可以让私营企业收购走,为什么西北航空的管理层不能收购自己的公司呢?
姚远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坐在他身边的是夏红华的秘书,他把折叠好的纸条递过去,低声道,“交给夏司长。”
秘书自然是知道姚远和顶头上司的关系非常好,而且顶头上司非常看重姚远的意见。
他接过纸条点了点头,并没有打开看。
此时,夏红华说,“新北航并不是私营企业,而是合资企业,第二大股东是新建集团。可能大家对新建集团比较陌生,这是建设兵团刚刚成立的集团公司,是货真价实的国企。”
这个信息却是占土才没有掌握的,他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秘书走过去把纸条递给夏红华,低声说了一句,然后悄悄退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