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远提华夏经济总量增长前景的目的是什么,纳扎尔耶夫门儿清,华夏经济的发展前景是姚远竞争哈萨克斯坦油气资源的底气。
在签署的协议里,东方石油承诺,从哈萨克斯坦开采的石油天然气百分之百出口,这是哈萨克斯坦的主要外汇来源,相比之下,哈萨克斯坦外汇来源是单一的,远远比不上创汇手段趋多样化的华夏,这一点,纳扎尔耶夫同样很清楚。
但是,东方石油是要把大部分石油天然气输送回国的,意味着东方石油是没有办法通过国内市场获得美元,而东方石油需要支付给哈萨克斯坦的是美元。
纳扎尔耶夫知道,姚远是打算在华夏进行炼化之后,向东亚地区销售成品油。
东亚地区成品油市场是哪里?
无非日韩罢了。
尤其是日本,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其对石油的需求量是极其庞大的,因此纳扎尔耶夫相信东方石油是有能力完成协议的。
姚远此时主动提到华夏市场会在未来十年内高速发展,其潜台词是东方石油在哈萨克斯坦开采的石油将会有大部分留在华夏,那么就意味着东方石油必须要从其他地方获取足够的美元支付给哈萨克斯坦。
当然,哈萨克斯坦缺乏轻工产品,东方石油可以利用华夏充沛的轻工产品来抵掉一部分美元,但是毕竟数量有限。
基于此,纳扎尔耶夫微微摇头说,“按照协议,东方石油不管把石油卖到哪里去,支付给我国的必须是美元,当然可以通过部分轻工产品进行抵扣,但你也知道,那并不会很多。”
姚远一听就知道纳扎尔耶夫误会了,或者说没有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他整理了一下措辞,道,“总统先生,这只是我要说的第一个意思。东方石油是春风集团的全资控股集团公司,您不用担心美元短缺问题。”
顿了顿,他说,“我想说明的是第二个意思,是华夏经济总量会在未来十年之内进入爆发性增长阶段,需要消耗掉大量的石油,也就是说,单单靠输油管道或者专用铁路是无法满足需求的。”
“东方石油在华夏西北地区建设的千万吨级炼化基地已经基本完成第一期建设,将会和巴克输油管道同步完成建设,同步投入运营。我们还要铺设华夏西北至华夏东部沿海地区的输油管道,在东部沿海地区建设炼化基地,直面国际成品油市场,不仅仅是东亚地区。您知道,光是巴克输油管道的年输送量是远远无法满足需求的。这些是基于对华夏经济未来发展的极乐观判断,对世界油价未来趋势的乐观判断……”
纳扎尔耶夫捕捉到了关键点,“姚先生,你,你认为油价会上涨?”
产量不变油价上涨,这无疑是最好的消息了。
姚远微笑着说,“油价上涨是大趋势。”
他把自海湾战争以来的局势分析了一遍,纳扎尔耶夫频频点头,认同了他的看法。哈萨克斯坦最大的本钱就是石油天然气资源了,其实纳扎尔耶夫并没有很多选择。
“如果是客货通用铁路线,哈国的经济便可以接入华夏,是可以从华夏的经济发展中极大受益的,远比每年数十亿美元的石油出口更有意义。正如您以极大的魄力推动迁都计划一样,对哈国来说意义重大。”姚远道。
纳扎尔耶夫沉思着。
必须再给他一个无法抗拒的承诺。
姚远拿出一份文件递给纳扎尔耶夫,说,“总统先生,这是磐石矿业未来三年在哈国的投资计划书,三年之后,矿业这块加上石油出口,给哈国带来每年100亿美元的外贸收入是没有问题的。”
纳扎尔耶夫略显诧异,仔细翻看起来,眉头慢慢舒展起来。
慢慢的,他抬起头,笑道,“姚先生,我会全力促成铁路计划,只能保证中线的批准。”
“谢谢总统先生。”姚远松了口气。
在没有暴露卡沙甘油田真实产量的情况下,用一份磐石矿业未来三年在哈的投资计划作为“甜头”促使纳扎尔耶夫答应全力推动华哈铁路计划,是一次冒险。
幸运的是,成功了。
纳扎尔耶夫这位总统是一言九鼎的人物,他决定的事情,议会根本拦不住他,议会不批准只是他索要更多利益的借口罢了。
三个月后,经过多次磋商,华夏代表团飞抵阿拉木图,两国政府签署了建设华哈铁路的合作协议,华夏这边的第一负责企业便是东方石油,由东方石油负责该工程的实施。
对一个投资将近500亿华夏币的跨国合作项目来说,这样的效率是高得惊人的。
姚远总算是在1996年结束之前促成了华哈铁路的签署。
到了1996年底,华吉乌铁路项目正式签署,在大铁路计划里,这是二号线的第一期工程。
标志着这条极有可能被卡二十多年的重要铁路线将会在本世纪内完成建设。
根据各方谈判确定的方案,东方石油作为金主、出资方,将华哈铁路整体打包承包给了南方实业,然后由南方实业在国内联合铁建、路桥、钢铁等国企,以及包括春风科学院在内的十几家设计单位,加上十几家上游公司,组成庞大的项目公司,负责设计和建设。项目公司将会在哈国本地招聘一定的工人、采购一定的材料和后勤物资,带动当地的经济发展。
项目公司加上上百家分包公司的话,规模惊人,单单是施工人员预计就高达五万余人,这是惊人的大规模作战。
姚远早早的就悄然退到幕后,返回南港老家度过了1997年的春节,在1997年上半年里,与石油集团公司签署了建设克拉玛依至长三角地区的输油管道项目,与石化集团公司敲定了两大合作项目——在鲁东建设3000万吨级炼化基地,在长三角地区建设前港后厂模式的3000万吨级炼化一体化基地。
除此之外,姚远决定将东岸岛石化基地的乙烯生产能力提升到每年120万吨,在1999年完成,将该基地的炼化能力提升至7000万吨每年,在2003年之前完成。
未来三年,春风集团作为总部集团,向方向造船注资120亿华夏币,把方向造船发展成具有国际竞争力的造船企业。
在1997年年初制定并且通过的未来三年大预算计划里,春风集团还要向春风科学院拨付900亿华夏币的研发经费,每年300亿……
也就是说,姚远基本把春风集团所有的可用资金以及未来三年的可预期利润全部安排完毕了,第一次出现了赤字。
在1997年上半年里,林威瘦了足足三十斤!
因为公司不但没钱了,还透支了未来三年的收入,意味着需要举债。
第一次欠这么多钱,林威害怕!
1997年6月,姚远携放暑假的林书婷飞抵香港,他不来不行了,因为华哈铁路已经完成了第一期投资,而第二期投资的钱还不知道在哪里。
林威自然是随行的,如果不能在一个月内解决华哈铁路第二期投资的资金问题,他就要辞掉财务大总管的职务。
当然是赌气的话,但也侧面反映出了春风集团资金短缺的现实困境。
何雪莉在半年前主动提出去美国负责那边的业务,姚远同意了。姚远知道何雪莉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给不了何雪莉想要的,那就放手让她去。
何雪莉远走美国负责美国那边的业务了,人没有离开春风集团,但是职务变了。
董事局办公室主任的位置交到了苏望亭手里,这个时候许多人才意识到,欧洲业务负责人、法国沃德投资集团董事长,在欧洲一言九鼎的苏望亭不过是三十多岁的年轻人。
他是主动要求辞去一方诸侯的职务的,原因简单到令人哭笑不得——家里催婚了!
在找到合适人选之前,姚远答应让他暂时当办公室大主任。
这样一来,姚远身边就全是单身狗了。
林威、林小虎、苏望亭,陈超……全是单身狗,而且除了林威,其他人的年纪都比姚远大,苏望亭年纪最大,他去莫斯科留学的时候就二十七八了,到加入春风集团后是三十岁,如今已经是三十五岁的大龄单身青年了!
在这个年代,三十五岁还不结婚的人,那就是基本奔着五保户去的,苏望亭是家中独苗,父母有多着急可想而知,也就难怪苏望亭不惜放弃一方诸侯的身份跑回来给姚远当办公室主任了。
林威就开玩笑说,“老苏你找个法国妹子也不错啊,法国妹子很好的。”
苏望亭说,“那我就不用回家了,我爸妈会和我断绝关系的。”
“没这么严重吧,我看上海那边就有不少本地人以娶外国媳妇为荣,以嫁给外国人为荣。”林威笑道。
苏望亭不认为林威是在讽刺,因为现在的确是这么一种风气,尤其沿海地区最甚,因为最早对外开放。
“血脉不纯了要你何用,我爸说的。”苏望亭摇着头说。
娶外国媳妇是不可能的,这也是他要回国发展的主要原因——要在国内找个女人结婚。
一路苦中作乐到了香港,姚远什么也不管,带着林书婷二人世界去了,逛遍了香港,足足玩了五天,林威都着急坏了,姚远和林书婷又跑去澳门了。
林威窝在自己的别墅里,和苏望亭这个单身狗大眼瞪小眼待了足足五天,人都要发霉了。
这天,俞永安过来了,风尘仆仆的样子。
“你们怎么回事啊,听说在家里窝了五天了,不出去玩玩?”俞永安拿起茶几上的雪茄剪了一根烧起来,一屁股坐下来。
林威瓮声瓮气地说,“没心情。”
苏望亭也摇头说,“没什么好玩的。”
欧洲比香港好玩多了,苏望亭什么没玩过,他是真觉得没什么好玩的,当然也是没有心情。
俞永安吸了口雪茄,说,“因为阿远透支未来三年收入的事?”
二人不说话,答案很明显。
俞永安笑道,“这半年我跑了十几个国家,总的一个感受就是世界市场太大太大了,咱们的发展空间还很大很大,阿远这么做是对的,时间是第一位。”
林威哼了一声,说,“你说得轻巧,让你背着上千亿的债务过日子,你轻松?”
俞永安一愣,随即眉头一展,笑道,“不算什么。负债率都没达到百分之五十吧?”
他是不知道春风集团的具体总资产的。
“三年的短期债,全都是。”林威没回答,而是说,“每年光是利息就要七十多亿,三年下来将近二百二十亿的利息。”
俞永安飞快地算了一下,笑着问,“阿威,你知道香港四大家族企业的负债率是多少吗,你知道他们每年光是偿还贷款要多少钱吗?”
林威没了解过,因为春风集团一直没有负债,现金流充沛得可怕。但是这一次,不但掏空了,还超支了。
免费承建哈萨克斯坦新首都就耗尽了春风集团绝大部分的资金了,上半年姚远一口气确定了好几个大项目和增产项目,总预算高达3000亿华夏币,三年内要完成投入,每年1000亿华夏币……
最关键的是,此前是按照近乎零负债来运营的,猛的一下子负债这么多,许多人难以适应,运营制度也需要适应的过程。
林威摇头说,“我只知道这一次搞不好就要出售资产还债了。”
他并非危言耸听。
俞永安才注意到林威瘦了很多,可想而知这段时间以来的压力有多大。
他宽慰道,“在香港,负债率百分之八十的企业都算是优质企业,随便能从银行再借一笔相当于自身资产百分之八十的短期贷款,这不算什么的。再说了,阿远的能力你还不相信吗?”
“我不怀疑,可是股市上的事情谁又能说百分之百能赢,按照阿远说的,这次金融危机的较量是以亿美元为计量单位的,我们的资金都压在这上面了,如果输了,那就不是出卖资产还债那么简单了,搞不好一夜回到解放前。”林威沉声说。
苏望亭说道,“俞总,林总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股市风险太大了,姚先生把希望都寄托在股市上,的确太冒险了。”
其实林威还有话没说出来,那就是姚远把资金的私房钱都投了进来,在韩国金融市场做好了开战准备,那笔钱是姚远这几年来在东京股市上的斩获,是真正的救命钱,轻易不动用的。
也就是说,姚远已经没有可以充当后路的资金了。
当初姚远对林威说,哪怕春风集团整个没了,有这笔钱在,用不了多久照样东山再起,这笔钱也只有他们二人知道。
现在姚远把这笔钱用了起来,说明他不给自己留后路了。
林威真正担心的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