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叫停？”
卡艾尔愣了一下，不懂多克斯为何突然转向自己，但他还是下意识的点点头：“好。”
紧接着，卡艾尔转头看向了榕树上人面纹眼里闪烁的文字，便要开始叫停。
不过，就在卡艾尔张大嘴巴的那一刻，一道风，直接涌入了他的喉咙。
卡艾尔一时不察，喝了一阵凉风，忍不住弯着腰开始干咳。
一边咳嗽还一边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安格尔。
刚才这道突如其来的风，正是速灵灌入他口中的！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卡艾尔对速灵的性格还是很了解的，这个元素生物拥有风系少见的稳重与安静，基本不可能做出恶作剧行为的。
所以，对他动手的，大概只有安格尔这个速灵明面上的主人。
可是，安格尔为何要对自己的动手？
对于卡艾尔的眼神询问，安格尔也没否认，轻轻点点头。不过，他并没有开口说话，而是制造了一条心灵系带，连接上卡艾尔。
就在心灵系带成功相连，卡艾尔刚想要询问为什么时，一道声音先一步的传入了他耳中。
“是我让速灵做的。”心灵系带里传来多克斯的声音。
卡艾尔一阵恍神：“……”明明是你让我叫停的，结果又是你来伤害我？
多克斯继续道：“那棵树说什么，你就跟着应和，也不怕被人给卖了。”
卡艾尔茫然的道：“什么意思？”
这时，安格尔开口道：“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在卡艾尔发现那棵长有人面纹的树时，安格尔便收到了多克斯的“私聊请求”。虽然不知道多克斯要说什么，但安格尔还是构建了一条心灵系带。
心灵系带一联结，多克斯便对安格尔道：“我感觉有点不对劲。”
其他人说自己感觉不对劲，安格尔大概率会忽视，但多克斯说出来，那就不一样了。多克斯的灵感，安格尔在地下水道是亲眼见过的，已经多次验证了他灵感的正确性。
所以，安格尔听到多克斯这么说，立刻收起了散漫的心思，郑重询问多克斯的感觉从何而来。
多克斯也没隐瞒，将一路上自己的灵感变化说了一遍。
因为天赋转化的缘故，多克斯的灵感其实还没有彻底恢复，但本能相关的回避危险指引，已经有了模糊感应。
自安格尔找到多克斯后，他的“危险雷达”就一直开启着，不过，从头至尾，雷达都没有真正的响过。
哪怕，当时他们选择去斗技场，危险雷达也没有响。意味着，至少彼时，多克斯的灵感不认为斗技场会对他们造成危险。
后来，他们转路来到乐土，危险雷达同样没有响过。
多克斯甚至都有点怀疑，自己对危险的模糊感应是否出了问题。
他们进入了乐土后，一开始多克斯也没有感觉到哪里有问题，直到卡艾尔叫喊的那一刻，多克斯心中的危险雷达倏地响起。
灵感经验丰富的多克斯，立刻察觉出了不对劲，这是危险在向他们靠近的预兆。
但他暂时也没有看出哪里有问题，危险从何而来，所以，他便按捺不动，只是将安格尔拉入心灵系带，将情况告诉了安格尔。
对于多克斯的危险预感，安格尔是……完全没有察觉。
不过，这并不妨碍安格尔的信任。
既然多克斯是在卡艾尔呼唤他们时开启的危险雷达，那么很有可能，危险就来自卡艾尔这边。
至于是卡艾尔本身带来了危险，还是说，那个人面纹有危险，还需要观察。
经过他们的观察与交流，最终得出了一个结果。
——无论卡艾尔还是人面纹，都有问题。
人面纹的问题，显而易见。它出现在这，本身就代表了有问题。
原本的乐土中，就算有这棵大榕树，但树上绝对不会有人面纹。从人面纹展现出来的一堆“游戏项目”可知，这肯定是出自那位袭击者的手笔。
而卡艾尔的问题，并不算明显，如果不是他们提前就开始观察，并且在心灵系带中不断交流，还不一定能发现卡艾尔的问题。
卡艾尔第一个发现人面纹，其实就有点不对劲，毕竟两位正式巫师在旁边都没有发现，卡艾尔作为学徒却先一步发现，这就很奇怪了。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大问题，或许卡艾尔就是运气好，比他们先一步发现。更何况，当时安格尔也没有将心思放在寻找出入口上，而是在研究空间隔膜。
所以，发现人面纹是否有问题，暂且可以先放下。
但发现人面纹后，卡艾尔的表现，就和往常不一样了。
首先，人面纹嘴上念着倒计时，眼睛里展示各种游戏项目，这的确吸引了安格尔与多克斯一部分注意力。
但正常的情况下，出现了这种不合常理的人面纹游戏，卡艾尔作为巫师学徒，他该想的是如何谨慎的自保，而不是一副很“勇”的样子。
卡艾尔还是第一个对人面纹游戏发表意见的人。
那句“是不是真的，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放在当下，似乎没什么问题。但前提是，这句话是出自安格尔或者多克斯。
可这句话偏偏是出自卡艾尔，且卡艾尔在安格尔与多克斯都没有开口时，就说出如此勇的话，这就很怪了。
当然，安格尔还是无法通过现有证据，就去佐证卡艾尔有问题。
但是，多克斯直接给出了定案。
“卡艾尔一定有问题。”多克斯在心灵系带里笃定的对安格尔这么说。
证据，没有。原因：感觉。
多克斯的灵感，就是最大的证据。在卡艾尔说出那句很勇的话后，多克斯的灵感就开始示警了。
根据灵感的示警程度，多克斯基本可以确定一点：卡艾尔有问题，但问题不会太大，应该只是受到了人面纹的影响。但人面纹的问题，一定很大。
它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对卡艾尔施加了影响，让卡艾尔展现出了和往常不同的一面。
而目的，也很明确。
通过卡艾尔的那句很勇的话就可以知道，人面纹的目的是：让他们加入游戏中。
至于加入游戏有什么问题，或者说，会出现什么隐患。目前暂时不明确，但多克斯内心已经开始做起了猜测。
之后，多克斯询问人面纹，它眼睛里展示的游戏项目要怎么选择。人面纹给出了答案，只要叫停就可以。
多克斯当时顺着灵感的指引，向卡艾尔问道：“要不，你来叫停？”
这其实也是在进一步的试探卡艾尔是否有问题。
以卡艾尔往常的谨慎性格，在这件明显不对劲的事上，他绝对不会主动出头。
事实证明，卡艾尔还真被人面纹影响了。
他同意了叫停。
同意叫停，也不算什么。但从头到尾，卡艾尔都只是和多克斯在对话，完全忽略了安格尔。
安格尔也是正式巫师，且按照话语权来排位，属于三人中最高。
卡艾尔略过安格尔，直接就开始“叫停”，这从某种角度来看，等于说——他不在乎安格尔的意见；或者说他觉得自己可以代表安格尔，同意这场游戏。
无论哪个方向来看，这都是有问题的。
所以，多克斯果断的阻止了卡艾尔的“叫停”。
至于说，为何会让速灵去灌口来阻止卡艾尔说话，其实也算是一种检查。
速灵灌入卡艾尔嘴里的风，是净化之风。
多克斯想要看看，卡艾尔是不是受到了某种污染。
最后得出的答案是：卡艾尔身体上没有污染，精神力波动也很正常。
结合之前发现的种种细节，基本可以推出卡艾尔的情况：他并没有遭遇到侵入性的污染，应该只是某种心理方向的引导。
确定了这个结果，多克斯才将卡艾尔拉入了心灵系带。
因为这种心理引导，只能小范围干涉卡艾尔的选择。并不能真正的对卡艾尔的性格，出现颠覆影响。
卡艾尔的思维空间、精神海，都是正常的。
所以，只需要将真相告诉卡艾尔，这种心理上的引导，是完全可以得到抑制的。
而事实上，卡艾尔的确被震惊到了。
听完多克斯与安格尔的讲述，卡艾尔再回想一下之前自己所说的话，的确充满了违和感！正常情况下，他是绝对不会如此冲动的。
当卡艾尔有了这样的心思时，等于破了迷茧，人面纹给予的影响自然而然的失败了。
“我说的那些不经脑子的话，似乎都是为了开启游戏？人面纹的目的，莫非就是开启游戏？”卡艾尔在心灵系带里问道。
多克斯：“准确的说，人面纹是希望缔结某种契约。”
“契约？”不仅卡艾尔露出惊色，连安格尔都讶异的看向多克斯。
安格尔是知道人面纹目的的，它大概是想要让卡艾尔开启游戏，然后借由卡艾尔进入游戏，把他和多克斯也拉入游戏中。
但安格尔也只推到这一层，没想到多克斯直接给出了更深层的答案。
人面纹不仅仅是要借由卡艾尔把他们拖入游戏，它还想要借此缔结某种契约？！
“没错，就是契约。”多克斯笃定道。
安格尔：“你是怎么知道的？”
多克斯：“……猜的。”
安格尔：“……”果然，不该对多克斯抱有太大期望。
不过，就算只是多克斯的猜测，依旧要认真对待的。毕竟，灵感不一样，他的猜测，哪怕是无端无由的，猜出来的大概率都是正确答案。
卡艾尔：“如果是契约的话，直接和你们签订，说不定会露出破绽。所以，人面纹选择了我，想要借着我，逼迫你们也签订契约？这能说得通吗？你们也不傻啊，发现不对劲怎么可能还去签订契约？”
多克斯：“你这是典型的用结果反推过程。如果我不告诉你，它的目的是要缔结契约，你能想到契约这件事？”
从结果反推过程，哪哪都有问题。但真实的世界，是只有经历了过程，才有结果。
在不知道人面纹真正的目的前，他们发现卡艾尔被卷入了游戏风波里，大概率会主动进入游戏。
而一旦进入了游戏，就进入了人面纹设的契约之局里。
“契约……一旦进入了游戏里，就缔结契约？”安格尔：“契约能有这样缔结的方式吗？”
多克斯：“有的，曾经卡艾尔还和我讲过类似的事。”
卡艾尔？安格尔疑惑的看向卡艾尔。
“我？”卡艾尔也愣了一下，在思索了片刻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红剑大人是说……遗迹苦力的事？”
多克斯点点头。
安格尔好奇道：“遗迹苦力？”
卡艾尔也没隐瞒，直言道：“遗迹苦力是我在探寻遗迹过程中，遇到的一个特异的状况。”
卡艾尔非常的热爱探索遗迹，他的生活基本被割裂成了两半：一半是宅男研究员，一半是遗迹探索者。
他探索的遗迹，甚至比很多正式巫师还要多很多。
在探索各种遗迹的途中，卡艾尔也遇到了不少奇怪的事与奇异的人。其中，便包括了遗迹苦力。
遗迹苦力是多年前，卡艾尔在深渊最表层遇到的。
对方原本是来自霜月联盟的学徒，来深渊是接取了任务，搜寻一些魔材。不过，他的运气不太好，在搜寻魔材的时候，误入了一个名为“惑心城堡”的地方。
这个地方，表面看上去是一个破败的城堡遗址，但城堡地下，却保存着一只惑心女妖的遗蜕分身。
惑心女妖，是低阶恶魔，在深渊表层还是很常见的。
但这只惑心女妖却有点不同……她觉醒了。
地下的遗蜕分身，就是她觉醒前的肉身。
这只惑心女妖的遗蜕分身上，并不存在个人意志，但她被觉醒体施加了某种特殊的力场。
当任何智慧生物进入到地下时，都会触发她的力场。
触发力场后，暂时不会有任何的危险，只是会询问来者的目的。
但只要来者回答了对方，无论你的答案是什么，都会被强行缔结奴仆契约。
那位霜月联盟的学徒，本来已经很谨慎了，说的答案也是胡编乱造的，但也被强行留在了地下。
最终，成为了遗迹苦力。
不仅不能离开惑心城堡，还被迫要守护惑心女妖的遗蜕分身。
根据那位遗迹苦力的说法，那段时间，有大量的小恶魔、原住民都被转化成了遗迹苦力。
后来，惑心女妖的遗蜕分身被她的觉醒体收走了，这才没有新的遗迹苦力被转化。
但就算遗蜕分身离开，他们这些原本的遗迹苦力，还是没办法离开惑心城堡。唯一庆幸的是，他们还活着。
卡艾尔去探索惑心城堡遗迹的时候，运气很好，恰好遗蜕分身已经离开，所以他遇到的都是一群不再需要守护遗蜕的遗迹苦力。因为不需要守护遗蜕，他们也不用再和其他人厮杀，面对卡艾尔这个人类，那位霜月学徒站出来和他交流，并保下了他。
之后，卡艾尔离开惑心城堡遗迹，还将那里的事，提交给了霜月联盟，获得了不少的贡献。
从深渊回来后，卡艾尔把这件事告诉了多克斯。
正因为多克斯知道了惑心女妖能强行签订契约的事，所以，他的灵感才会往这方面想。毕竟，灵感不是预言，它需要你的认知作为联想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