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自家父母回家的周昱接到了姜森的电话。
“帮我问问你女朋友在哪?”
电话里的人说。
?
我兄弟找我女友?
周昱愣了一秒,随即反应过来。
“我女朋友拐了你女朋友?”
“有点误会。登登不接我电话。”
姜森没好意思说自己已经被彻底拉进黑名单,压根联系不上程登登。
周昱抬头望了眼各自忙碌的父母,对着手机张开喉咙说:“你等我,我现在过去找你!”
这一嗓子如期招来父母的侧目,周昱仍举着手机放在耳旁,作出形色匆匆的模样,往门外走。
“爸、妈,阿森有点事,我出去一下。”
周昱父母瞥了儿子一眼,没有回话,算是应允了。
大门在周昱身后合上,周昱父母视线对上,摇了摇头,挪开视线。
拙劣的演技。
偏偏二人还纵容他这副模样。
能得自己二十七八的孩子做上一回戏,某种程度上也是家庭和睦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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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汽车穿行在细密的雨幕中,陆露带着程登登到了江南佳苑楼下。
“先不上去。”程登登招呼陆露先找个地方停好车,“我爷爷奶奶在家,爸妈也快回来了,我在你车里吃完饭再上去。”
沉默了一路,心绪已平复不少。她这会儿面色沉静,瓮瓮的嗓音却能让人听出几分遗留的情绪。
“车脏了你给我洗。”
陆露嘴里满是嫌弃,却帮着将副驾驶座椅空间调得宽松了些。
“我允许你下次坐我电瓶车上吃饭。”程登登边揭开餐盒,边笑着问身边人,笑意不达眼底。
“你饿吗?先孝敬你?”
“赶紧吃吧你!”陆露伸手替她拆开餐具,“一会儿垃圾给我带下去。”
程登登本没什么胃口,双手捧着尚有余温的米饭后,倒觉得自己真饿了。
一门心思扑在了面前的饭菜上。
陆露偏头瞅了瞅大快朵颐的程登登,只觉得刚才那个哭着和她通话的是另一个人。
“你这么多年真是一点都没变。”陆露双手抱着方向盘,偏头看程登登。
程登登顶着鼓鼓囊囊的腮帮子望向陆露,示意她继续。
“嚎一场,吃一顿,再睡一觉,天大的事都能了。”
程登登点了点头,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嗯嗯,我还缺睡一觉。”
“所以发生什么天大的事了?”陆露问。
程登登吃完最后一口,并不急着回答。
她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将车窗打开一道缝,慢慢悠悠收拾着残羹冷炙,
“也没什么,我分手了!”
她将手中的塑料袋牢牢打了个结,望着陆露粲然一笑。
“别笑!笑得比哭还难看。”陆露故作厉声道。
她猜测这事和姜森有关,却没料到严重至此,“他骗你了?劈腿了?背着你嫖娼了?”
她想了想,以程登登和姜森这段时间的相处,能招致两人分手的原因无非这些。
“没有。都没有。”程登登摇了摇头,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悉数道来。
“就这?!”陆露听完这一通,戳着程登登的眉心,恨铁不成钢,“你考研对你恋爱结婚有什么影响吗?我搞不懂你的脑回路。”
“恋爱肯定是没影响,但结婚不行的。”刚刚和姜森只起了个话头便被关门声堵了喉咙,此刻程登登一股脑将心中顾虑倾倒:“我万一今年考不上,还得再来一年,明年再考不上,还得再来一年。一年又一年,谁知道哪一年才能结婚。
“你知道我的,我根本就对结婚没兴趣。但我看他家人都挺希望他赶紧结婚的。他大概也是想明白了这一点,所以头也不回地选择离开吧?”
最后那句话说完,程登登的心微微颤了颤,连带着嗓音都有些没底气。
陆露转了转手中的手机,刚想开口,程登登打断她,继续说:“我当初跟姜森谈恋爱只是因为他长在我的审美上,横竖是要给家里人一个交代,找一个自己看得顺眼的总归比随便找个人讲将就要好。尤其是听他说完以前的那些事后,说不感动是骗人的。”
“就只有感动?你不喜欢他?那你刚刚哭那么伤心干嘛?”陆露逮着机会插了一嘴。
程登登似是没有听到前两个问题,一门心思剖析着自己的心理。
“不知道。”程登登面色茫然,望着漆黑的车窗外,“就好像心口被堵住了一样。可能习惯他向来哄着我,现在他只是摆个脸色,我就觉得受不了了吧。”
“那你怎么想的?就这么断了?”
“其实我给了他选择的。我希望他选第一种,继续谈只有当下的恋爱,可是我又觉得这样想的我太自私了。当他真的做出选择,没有选这一种,我又恼他太无情。”程登登眉头皱了皱,“谈恋爱真的好烦,还是一个人自在。”
陆露把手机拽紧了些,道:“谈恋爱不烦,是你想得太复杂了。你向来喜欢内耗自己,真的没必要。自私就自私,当什么圣母,又没人给你供香火。喜欢就谈,不喜欢就分,结婚什么的,只要你不想,也没人能绑你去民政局。”
“我做不到。特别是姜森外婆跟我说姜森小时候的事情时,她真的就差跟我说‘你们早点生个小孩来热闹热闹了’。”
程登登是个能为别人着想的性格。她心疼姜森的过往,理解姜长英夫妇的孤独,明白徐晚意的期待,也懂得父母的厚望。
但她是个有自己想法的人,让她放弃自我去成全其他人,她还没那么无私。
“不是可以结婚再考研吗?我看好多人这样。”陆露不解,“或者你不考这个研又能怎么样?”
程登登回望陆露,眼里蓄满了失落,好像满世界的黑暗都藏进了她眼中。
“我以为你会懂我。”
凄然的声调,字句碎了一地。
陆露被她看得心尖发颤,稳着声调说:“我不是不懂你,知道你心里一直有遗憾,我只是觉得你想做的事和你与姜森之间的事并不冲突,你大可不必非将自己放在两难的境地。”
程登登眼里的光一点点聚拢,嗓音仍很淡:“但是他选了离开。”
陆露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
“其实也好,省得我在困在温柔乡里毫无斗志。”
程登登又开口了,语气调侃,眼神坚定,似是下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