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小吴微微一愣,这个他还真没有关心过。
毕竟穿越以来,他都是专心修炼,又哪里有闲心注意这些事情了?
再加上这等古典时代,信息传播缓慢。
天下大势,这种东西,陶小吴还真没有什么渠道知道!
“自从当年广川子上书天子,重构天人以来。儒门势力不断膨胀,如今天下士子,十有八九,已经为儒生矣!”
他微微苦笑,道:“就连我们这等外戚名门,也要披上一层儒皮才行!”
陶小吴微微惊愕的抬起头,不知道陈到和他说这么多又有什么用?
却听陈到道:“儒术自有好处,然而却也提倡限制君权,制衡天子。
尤其是势力越发强大之后,就越发如此了!
所以历代天子也只有重用外戚和宦官来对抗儒臣。
然而就算是先帝,却也是为儒臣所困,不得伸展,终究郁郁而终。
如今天子甫一登基,却就急着扶立外戚……”
随着陈到的解说,许多事情,陶小吴第一次明白。
忽然之间,他就知道,阳富侯为何是商人了,为何不喜欢儒生,为何要用他这个巫师为祭酒了!
以前陶小吴自以为阳富侯原本是商人,天然不喜欢儒生,现在看来,内情也没有这么简单。
也明白陈到为什么说河间陈氏披着儒皮了。
因为河间陈氏是外戚功勋家族,是历代天子的天然盟友。
这种家族,虽然明面上看起来学习儒术。但是骨子里,却是和天子站到一块,是对抗儒门的!
刚才被杖毙的那个随从,估计和陈到一起读过书。
然而河间陈氏真正的核心家法是没有学到的,却是信了儒门的东西……
此时,陶小吴已经全然明白,这陈到和自己说这么多,其实是在给自己解释。
从而,他也越发明白,上次自己打断了那群儒生们的手脚,阳富侯虽然表面上把他给骂了一顿,然而不久之后却是重赏于他。
陶小吴笑道:“陈君何必说这么多?当初还是陈君提点与我,我才敢对那些儒生不客气!”
陈到一笑,道:“陶君只管放心在府中安居便是,那浮丘公就算再厉害,也不敢闯入侯府之中。”
陶小吴微微点头,有会于心。
他之所以警觉那个被杖毙的随从是奸细,最大的原因就是这个。
如果那浮丘公找上门来,很明显的,侯府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真要听了那随从的话,躲出府去,那根本就是自己往浮丘公手上撞!
然而,陶小吴刚刚点头,就听到一声大喝,宛如晴天霹雳。
“巫陶妖贼,你给老夫出来!”
这声音似乎从主院传来,穿过重重建筑,居然一直传入到了这里来。
一时间,不论是陶小吴还是那陈到脸色都变了。
“麻蛋,这打脸来的还真是快。刚才还说这浮丘公不敢上门找茬,却根本没有想到,这个浮丘公胆子居然这么大!”
陶小吴心中吐槽,那陈到脸色已经从惊愕变成铁青。
主辱臣死,这个浮丘公敢在阳富侯府上如此咆哮,那就是不把阳富侯放在眼中。
此等事情,像是陈到这个家令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不论是按照这个时代的儒家伦理,还是社会风气来说,都要讲究忠诚,重死义。
此时民风古朴刚健而又勇悍,更是讲究耻感,讲究复仇。
别人羞辱了你,就算是拼死也要报复。
软弱的人,是被人瞧不起的!
更是主辱臣死,自己的君主被人羞辱,若是不能报复回去,那就只能自杀了。
否则,名声传扬出去,就不用混了!
这般时代,士人的名誉重于一切!
那陈到脸色铁青,道:“陶君且在这里等候,我去看看!”
说着,手上已经按住了剑柄。
陶小吴脑海之中急速旋转,立刻道:“此贼安敢如此,我也同去。必杀此贼!”
他也面临着同样一个问题。
他巫陶同样是阳富侯府上的臣子,食人之禄。
而且这件事情还是他引出的,起码导火索是在他身上。
他陶小吴此时又怎么能够躲避不出?
若是真这么干了,怕是名声也就坏掉了!
名声不名声的且不说,关键是阳富侯会怎么想?
日后自己怎么在侯府混?
所以,虽然不愿,然而此时陶小吴也只好出去了。
此时,陶小吴心中已经明白了那浮丘公的做法,隐隐生出悲愤来:“好你个浮丘老贼,我和你何怨何仇?
为了逼我出去,居然连命都豁出来了!”
心中却是将那浮丘公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听了陶小吴的话,陈到微微一愣:“陶君,你这是……”
陶小吴虽然心底骂娘,但是表面上还是保持着从容,冷笑道:“这浮丘老贼非要逼我出去,那我就从他之愿!”
说着,大步向外走去。
陈到脸上露出深思之色,明白了那浮丘公这般真正大喊大叫的意思。
心中暗惊,这浮丘公看来是决意要杀陶君了。
陶君出去可就危险!
不过,他也没办法劝陶小吴不要出去。
心中怒火却是生起,这些儒生永远都是这么霸道。
只要不是他们自己人,就是邪道,就是小人。实在是可厌的很!
若是陶君不出事也就罢了,若是陶君出事,我定要让这浮丘公一脉好看。
……
此时,恼怒的不只是陈到。
阳富侯梁修的脸色也同样十分难看,铁青着脸望着浮丘公,冷冷的道:“看来公当真是不把本侯放在眼中了!”
尽管数月之前,他还只是一个商人。
然而现在已经是国家外戚,身份尊贵以极的阳富侯。
自从天子登基之后,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般当面打脸!
那浮丘公让他交出巫陶,他自然不可能同意。
别的不说,自己在那浮丘公一句话就把自己的祭酒交出去,传出去之后,自己的脸面往哪里放?
然而这浮丘公居然直接就在府中大喝起来,却是根本就不把他阳富侯放在眼中。
说严重一点,也就是根本没有把他背后的天子放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