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文相及林云合议后,承三更加坚定了自己的这个猜测。天舜国王城最有名的药铺“一品堂”就是诚王表弟家的,而一品堂常年以珍贵药材的收集和买卖为由在边境频繁活动。
战乱发生后,一品堂并未将所有人撤回王城,还是将部分人马以照应伤员的理由留了下来。在朝中,诚王和陈将军一向诸多嫌隙,如今居然如此热心地帮忙,颇有几分司马昭之心的意思。
让承三颇为意外的是,文相似乎对此事早有留意。承三只不过是提出了一个自己的猜想,文相却能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说得如此明白。或许文相这般便是超出常人的通透,所以才能数十年在国主身边牢牢占据着核心位置。又或许,这一切文相早有准备,只不过是借着承三的提议说了出来。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以文相和国主的关系,国主那边不可能不有所行动。
正当承三露出怀疑之色时,林云紧接着说了句,“恩师这番推演之能,林云自愧不如。”
说着,林云又特意望向承三,“之前因诚王意图安插府兵之事,恩师日夜操劳。这诚王支脉在天舜国可谓是根深叶茂,恩师也是耗费了很大的心力才能获得现在的这些关键信息。”
林云一番话虽然说得客客气气,但是承三听明白了,他是在提醒自己文相之前为了老国主,在诚王的事情上呕心沥血,所以事情自然知晓得多一些。今日因承三提供了全新的思路,以文相的才能必然是可以当场就推演出个前因后果来的。
承三愈发觉得,林云的察言观色之能的确厉害,太傅之职怕是屈才了。还好有林云及时提点,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文相对国主忠心耿耿数十年,定不会有其他的心思。
承三再次谢过文相,当务之急便是获取诚王的通敌实证。能让对方出兵,双方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而促成这笔交易的,绝不可能是一品堂的那些人可以做到的,除非他们有诚王的信物,比如亲笔信件、玉佩之类。所以当初一品堂派出去的那一拨人便是整个问题的关键。
为此,承三写信给舅舅,希望借由他在军中的力量,将这几个仍留在前线的人暗中审问,务必不能惊动诚王。
十日后,承三收到舅舅的回信,信上说事情有重大进展,人证物证俱在,可疑之人他正在想办法将其运回王城。
可这一切进展得太过顺利,从她开始怀疑到现在不过十天而已,这样的巧合让人不得不心生疑虑。
她将这点疑惑很直接地告诉给林云,她开始怀疑这里面是不是还有更深一层的隐情?
林云并没有给出新的建议,只是说一切可以等到那个可疑之人被顺利送回来再说。
三日后,和这个可疑人一起送回王城的还有陈老将军重伤殉国的消息。
陈老将军的长子,也就是承三的亲舅舅更是连夜进宫,面见承三。
“还请殿下为父亲做主!”
“舅舅快快请起!之前战报都说外公只是轻伤,怎么突然就重伤不治了?”
“父亲不是战死,而是被小人毒害致死!”
“什么?!”
“此人便是我在信中与殿下提及之人。”说着他便把一个被五花大绑之人踢到承三跟前。
此人满身是伤,见到承三跟见了救世主一样,一个劲地求饶,“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小人什么都招了,这所有的事都和小人无关,是诚王,是诚王逼小人这么做的。小人也有一家老小,都是逼不得已啊,殿下,殿下饶命啊!”
“他是一品堂负责采办之人,这次和敌方接头,也是他拿着诚王的亲笔信。在他的身上,我还搜到了一瓶毒药,父亲带兵出征月余,他便偷偷在父亲的饮食里下毒月余。”
“是你害死了陈老将军?!”承三震怒。
“不是我啊,殿下,我什么都不知道。这瓶药是诚王给我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啊!”
人证物证俱在,诚王这通敌卖国的罪名是落实了,可是承三没想到的是,她还是慢了一步,外公的命就这般毁在小人手中!
承三感觉她整个身体都在发抖,虽然自出生以来,她和外公所见之面并不多,但是她可以感觉到,外公是爱着她并护着她的。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是储君的关系,以外公的年纪早已卸甲归田,安享晚年了吧。没想到,一代名将,躲过了战场上的明枪,却没躲过自己人的暗箭。
“舅舅,你放心,我定会还外公一个公道。”承三强忍住胸口气血的翻涌,郑重地说道。
如若此前,承三对诚王这个亲叔叔还有一点点血缘上的顾及的话,外公的死让她完全孤注一掷。因个人私利,处心积虑祸乱朝纲,通敌叛国,害死国之重臣,随便一项就可以将诚王从高位重重拉下,永远翻不了身,不,是诚王这个人、这个名字将永远从天舜国抹去。
承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寝殿的,脑海里一直反复回想着外公被毒身亡的画面。
“东华......”承三整个人瘫倒在东华的怀里,她的悲伤如大雨滂沱般倾泻而下。
“承三,想哭就哭吧,我设了结界,没有人会听到的。”东华抱紧了她,想尽全力给她一丝温暖。
在舅舅面前强忍坚强的她,在东华怀里终于可以放声地哭出来。
“东华,外公走了......为什么人心可以这般坏,为了一己私利,罔顾他人性命?!”她的话语被吞噬在无边的泪水中,她抬头泪眼朦胧地望着东华说,“其实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因为我,外公早就卸甲归田安享晚年了,根本就不会招惹上这些事。因为我,母亲丢了性命,如今连外公也没了。”
“承三,这一切与你无关,相信我。”东华亲吻上承三的眼睛,真挚地说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