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在元极宫殿门前来回踱步,运簿中间横生变故,多了个林云,还劳烦帝君亲自造劫,想想凤九在凡间受的苦,再想想帝君不禁要看在眼里,还有一身反噬的伤,内心不免忐忑。
原本他是要和连宋一起去太晨宫候着的,临出门前还是打了退堂鼓,所以一直在元极宫候着连宋。
“三殿下,帝君和小殿下一切可还安好?”司命见连宋远远走来,赶紧迎上前去询问。
连宋还沉浸在刚刚东华和凤九相聚时感性的氛围里,自顾自地摇了摇扇子,感慨了两声。
司命捉摸不透,有些着急,“三殿下,这样是何意?难道又有变故?!”
连宋这才缓过神来,“莫要如此担忧,他们很好。”
“帝君伤势如何?”司命最为担心这个。
连宋想了想,安慰司命道,“有凤九在,东华怕是什么伤都好了,放心吧。”说着,连宋用手拍了拍司命的肩膀。
(太晨宫)
“东华,你赶紧坐好。”凤九一路扶着东华回寝殿。手能触碰到的地方都是伤口,最后只好挽住东华的腰,东华顺势把手臂搭在凤九肩上。
“疼吗?”凤九温柔地把用于包扎的细布慢慢拆开,东华的伤口完全暴露在她的面前。凤九从未见过如此多且密的伤口,这十六年的反噬之伤,该有多疼。
“小白,别哭,我没事。”东华自出生起,打过很多架,受过很多伤,比现在这般更严重的都经历过很多次,每一次他都不觉得有什么,并不是不痛,而是习惯了一个人去承受这些,久而久之,也就麻木了。可现在,看到凤九如此心疼,好像这反噬之伤的确也变得疼了起来。被人疼惜着的感觉或许就是这般可以放肆感觉到疼,也愿意说出疼的样子吧。
凤九强忍住眼泪,细心地给东华上药,“东华,疼一定要告诉我,不要一个人忍着。”
“嗯。”东华看着凤九,温柔地笑了。
“小白,疼。”东华的声音突然虚弱起来。“哪边?是刚刚我上药的这块吗?”凤九焦急地问道。
“嗯。”东华点点头。
凤九立刻减轻了上药的力道,又凑过去心疼地靠近伤口处用力地吹了吹气,这样可以降低疼痛感,“还疼吗?”
“嗯,还疼。”
凤九继续靠近东华的脖颈下方,对着伤口努力地吹着气。
“小白,我想亲你了。”凤九这般贴心的动作,让东华的心跳动得异常快起来。
“啊?!”凤九注意力都在如何尽快处理好东华的伤口上,一时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东华紧紧揽住她的腰,俯身、低头,细密的吻快速地落在凤九的额头、脸颊和鼻翼上,然后温柔地含住凤九的唇,慢慢地用热情将它吞噬。
“东华,你的伤......”凤九的声音变得细细软软,想到东华的伤,她试图轻轻地推开东华,继续给他上药。
“小白,我疼......”凤九的手刚触碰到东华的肌肤,他就不由自主地眉头紧蹙起来。
听到东华喊疼,凤九的心一阵紧缩,立刻放下了手,任由东华这般搂着吻着。
原本半个时辰就可以上好的药包好的伤口,足足花了近两个时辰。
“东华,以后不许再如此自作主张、罔顾自己的身体了。”虽然包扎完了,但是东华身上的伤口依旧历历在目,完完全全地刻在了凤九的脑海里,只要一想起来,心中就会如尖刀划过般疼痛。
“嗯。”东华回应得很是乖巧。
“堂堂东华帝君,答应的事可是要作数的。”凤九原本还想严厉地多念叨几句,可是看到东华略显苍白的脸,声音又不自觉地温柔起来,“你不是一个人,你有我,还有滚滚和月苓,我们都不愿意看到你受伤。”
“我都答应你,小白,别难过。”东华用手轻轻地抚过凤九的脸颊。
凤九起身,打算去给东华熬些补汤、做些好吃的。
“小白,你要去哪?”东华一只手拉住了凤九的胳膊。
“我去给你熬些汤做些好吃的,好好补补身体。”凤九温柔地解释道。
东华摇摇头,声音略带虚弱地说道,“小白,你不要走,就在这里陪我。”
“好,我不走。那你先把这些药吃了,好不好。”少绾给的药对东华的反噬之伤很有用,凤九打开,递了一颗药给东华。
“药苦。”东华乖乖地吃完,略显委屈地望着凤九说道。
“可我身边没有蜜糖......”凤九话未说完,东华就靠上前,深深地吻了凤九一下。
“这样就不苦了。”吻完,东华心满意足地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窗外阳光明媚,凤九飞升上神的好消息传遍了四海八荒,青丘又多了一位女上神,最高兴的还属白奕。原本最担心女儿贪玩好动、碌碌无为,没想到不过十一万岁的年纪,就飞升上神了。他们白家的女儿,真是青出于蓝,一个更胜一个。
寝殿内的两个人就这般慵慵懒懒地躺在床榻上,仿佛这殿外发生的所有事、所有喜悦都和他们无关。
“东华,我留给你的笔记,你都看了吗?”凤九一边用手指缠着东华的头发,一边问道。
“看了。”东华很肯定地说,“你在凡间的这些日子,眼看着你受伤的这些日子,我都是靠着这些笔记撑过来的。”
“那当日你在屏风后所看之书就是......”
“嗯。”不知为何,凡间历劫的那些岁月,凤九现在能想起来的,都是这般甜蜜又心动的细节。那些晦暗的、心碎的,承三无法承受的生命之痛,似乎已经慢慢被这十六年中东华的爱与陪伴慢慢消融,和那个短命的天舜国一起消失了。
很久以后,凤九曾听司命说起天舜国的终局,当日她播下的那些怀疑的种子,颗颗生根发芽、枝繁叶茂。老国主在美人的房间搜到了诚王的玉佩,即便美人痛哭流涕大喊冤枉,但这些都不足以撼动老国主的疑心。
诚王临死前都用以往蔑视的眼神注视着老国主,死不瞑目。诚王的无惧,更是让老国主心中的怀疑之火越烧越旺。美人被生生带离自己的儿子身边,受尽软禁折磨而死。
陈家没落,文相在朝中一家独大,野心更胜。储君年幼,他更是以此相邀辅命大臣之职。当日承三对林云说的那番话和极反常的态度,终是文相心中无法拔出的刺。先不论他是否真的有二心,当日林云如何背叛承三,保不准他日后如何背叛自己。
林云想要的高官厚禄、荣华富贵没有等到,等到的却是将他划为承三一派,联合妖物祸乱朝纲,全家上下全部流放,永不得返回王城。
老国主的一通算计,将对自己赤胆忠心的陈家和无条件信任自己的承三全部除去,剩下的,不是野心如文相,就是墙头草如诸位大臣。
最为可笑的是,他一生求子,最后留下的这个却不能确定是不是自己所出。即便如此,却仍不得不把国主之位传给他。
新国主早因母亲之死与老国主嫌隙甚多,继位后,直接将老国主秘密关押,将起施加在自己母亲身上的痛和折磨十倍百倍地还给他。午夜深宫,常常会传出凄厉的叫声,但都如同这倚在角落的野猫一般,无人问津。
终是应了这么一句,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以天下之所顺,攻亲戚之所畔,故君子有不战,战必胜矣。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