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修复室里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等到大家各回各的工作台继续做事之后,刘馆长的目光在修复室里巡视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向南的身上,问道:
“向专家,今天这些古陶瓷器物,应该全都修复完毕了吧?”
“对。”向南点了点头,说道,“今天是最后一天的收尾工作了,明天早上我们就会离开凤凰城。”
“这么着急,不能多待几天?”
刘馆长扬了扬眉毛,有些遗憾地说道,“你们到凤凰城来,一直都待在修复室里做事,都没出去逛过,不如多待几天,我让老唐他们带你们出去走一走,看一看?”
顿了顿,他又说道,“咱们这里还是有些景点还是不错的,比如月坨岛、滦州古城啊……”
“真的不用麻烦了,我们在这边待了差不多有一个多月了,公司那边也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好。”
向南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再说,以后咱们还有合作的机会,下次再来玩也不迟。”
“那好吧。”
刘馆长有些勉强地点了点头,“既然你们公司里有事,我就不留你们了。”
实际上,他挽留向南多待几天的目的,也是因为三屯营明代古墓群目前仍然在发掘之中,谁也预料不到后期会不会再次出土大批量的残损古陶瓷,但这话又不能明说,毕竟只是自己的猜测。
“这段时间,还是要多谢刘馆长对我们工作的大力支持。”
向南想了想,又笑着说道,“正好,今晚我们大家准备聚个餐,刘馆长要是有空的话,也过来喝一杯。”
“哎呦,这本来就该是我们来办的,是我疏忽了。”
刘馆长又抬手拍了拍脑袋,笑着说道,“这事你们别管了,我来安排!”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别的事,刘馆长就急匆匆地抱着那只洒蓝釉钵出了修复室,他得赶紧跟馆长汇报洒蓝釉的事,争取早点评定文物等级,然后将确定为“镇馆之宝”等相关事宜,这事关重大,一点都马虎不得。
等刘馆长出去了,向南才慢吞吞地将工作台收拾干净,然后在修复室里绕着圈子,去看其他人的修复情况。
实际上,姚嘉莹和覃小天这些人都已经完成了手里的工作,一个个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把玩着手机。倒是唐伟才和卫东海两个人,还在忙活着修复手里的最后一件古陶瓷。
唐伟才正在修复的是一件青花仙人花卉纹角花瓶,他修复的进度相对要快一些,如今正在作旧处理,此刻他正将这件花瓶抵在大腿上,一只手扣着瓶口,一只手拿着一块粗麻布,低着脑袋,小心翼翼地用粗麻布擦拭着花瓶的仿釉部位。
而卫东海则要慢一点,他正在修复的那件青花釉里红海水龙纹高足杯相对要复杂一些,现在还在进行仿釉处理。
这件青花釉里红海水龙纹高足杯器形端正,色泽鲜艳,线条细腻。尤其是代表海水的釉里红,细看的话,会发现上面有一道道如彩虹般的弧形细线条,代表着一波波海浪。
光是这一点,在仿釉上的难度就大大增加了。
向南看到卫东海尽管脸色有些凝重,但下手很果断,丝毫没有犹豫,心里面便暗暗点头。
实际上,修复文物的时候,最要不得的就是犹豫不决,越是犹豫就越有可能出错,这也是为什么当初自己刚开始跟着老师孙福民学习修复古书画时,老师总是强调自己要稳重一些的原因。
卫东海也许目前的能力还有些不足,修复这件青花釉里红海水龙纹高足杯时,还有些吃力,但向南相信,只要他能多加练习,修复技术早晚都会超越唐伟才,甚至远远地将唐伟才抛在身后。
快到下午下班时,卫东海总算将这件青花釉里红海水龙纹高足杯的仿釉处理完成了,虽然他做得还谈不上尽善尽美,但也比一般的资深修复师要好得多。
唐伟才则是早就将那件青花仙人花卉纹角花瓶给修复完成了,他一边收拾着工作台一边看了看卫东海,说道:“老卫,做完仿釉就算了,这都快下班了,你干脆明天早上来了再给它作旧好了。”
“着什么急?离太阳下山还有好一会儿呢。”
卫东海头也不抬,继续修复手中的这件釉里红,“要么你先陪向专家他们先去酒店,我这边弄完了就过去。”
“不着急,还早着呢。”向南在一旁笑道,“刚刚刘馆长说了,晚上由他来安排,咱们还是等等刘馆长好了。”
话音刚落,刘馆长就转进了修复室里,他脸上红光满面,两只眯成一条线了,一进门,就直接奔着向南走了过来,一把握住他的手,哈哈笑道:
“向专家,我们马馆长一见到那只洒蓝釉钵,掉出来了,他还问我,这只洒蓝釉钵是我从哪里变出来的。”
“我真要是有这个本事,能变出国宝级文物来,我还能待在陶瓷博物馆里吗?”
刘馆长笑得龇牙咧嘴,继续说道,“我就告诉他,这只宣德款洒蓝釉钵,就是咱们博物馆的,是向专家刚刚修复的,结果,那老家伙愣了半天都还不敢相信。”
说到这里,他伸手拍了拍向南的手背,一本正经地说道:“马馆长说了,今晚他要好好敬你一杯,没有你向专家,就没有我们的镇馆之宝!”
“马馆长太客气了。”向南脸上带着矜持的微笑。
刘馆长摇了摇头,说道:“应该的,应该的。”
这马馆长,是陶瓷博物馆的“掌门人”,也是一位着名的文物专家,向南刚来这里时,只在欢迎宴上见过一次,是一个挺和善的小老头。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马馆长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嗯嗯啊啊”了几声,然后就挂了。
挂了电话之后,马馆长对大家说道:
“咱们可以出发了,今天晚上大家放开了喝,因为这是庆功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