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云歌肯定点头。
“按好的准备一桌席!确定后,报个清单给我过目。”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
徐嬷嬷走后,徐云歌一阵翻箱倒柜,找出几年前偶然得来的一对粉色手镯,当时只觉得适合自己的恩儿,就毫不犹豫地重金买下。
用手帕擦了擦檀香木的小巧匣子,徐云歌环视了一圈厢房,手脚麻利地藏到一个徐嬷嬷暂时不会涉及的地方。
然后,小心地把一切复原。
倒不是不相信徐嬷嬷,主要是目前恩儿身边恶狼环伺,事关恩儿的性命,越少人知道越好。
做好了一切,徐云歌又若无其事地坐到了原位。
半晌后,徐嬷嬷拿着菜品清单来给徐云歌过目。
徐云歌仔仔细细地看了,增加了一个四喜丸子,一个水晶虾饺。
“林少爷喜欢这些!好了,就这样吧。”
徐嬷嬷笑着点头:“林少爷的喜好,倒是和少爷们投巧。”
“嗯!”
徐嬷嬷忙去了。
徐云歌朝藏匣子的地方看了看,想到什么,又把匣子取出来揣进怀里,匆匆往小儿子李沐荣的院子走去。
荣院。
厢房内,十四岁的李沐荣,正抚着摆成一排,阶梯似的九个刻着妹妹名字的木头人偶,哭得稀里哗啦。
九年来,李沐荣无一天不活在弄丢妹妹的自责和悔恨里,看着娘亲因思念妹妹,忧思成疾,更是自责得痛不欲生,一次次地用自虐来麻痹自己。
如今终于一家团聚,长期积压在心里的苦和痛,终于在这一刻化成泪水,痛痛快快地发泄了出来。
徐云歌走进院门,抬手阻止了要去通报的小厮,自己径直走向厢房。
还在门外,就听到李沐荣压抑的哭声。
徐云歌没有马上进去,倚在厢房门外的墙上,想等儿子好好哭一场再进去。
这些年,这个背负沉重包袱的儿子,实在是过得太苦了。
当年五岁的李沐荣和八岁的侄子徐正弘,听到门口迎亲的锁呐声,就吵着要去门口看热闹,三岁的李沐恩也缠着要去。
当时,自己手里正忙着事,想着自家门口有门房,院子里有家丁丫鬟,定出不了事,就答应了。
“你们两个要带好妹妹,一人牵一只手,别走远了,就在院门口看。”
“知道了!”几个孩子飞快跑出了门。
可谁知这一去,就出了天大的事。
几个孩子一高兴就忘了大人的话,想看得清楚些,就手拉着手往前面挤。
当迎亲队伍经过面前时,豪气的往人群撒铜板撒糖果,引得看热闹的百姓拥挤哄抢。
几个孩子人小力薄,几下就被冲散了,等百姓追着迎亲队伍跑远后,哪里还有小沐恩的身影?!
李沐荣和徐正弘吓得不知所措,哇哇大哭。
“夫人,小姐不见了!”
这一消息如五雷轰顶,两府人马迅速全体出动寻找,可小沐恩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想起李沐荣失魂落魄的小小身影,水米不进发疯似地边跑边叫喊寻找的一幕幕;
想起这些年来,李沐荣的自责自虐;
想起李沐荣拿着匕首一刀一刀雕刻,常常把手伤得鲜血长流,谁劝也不听的场景;
想起大受打击一病不起,不久就撒手人寰的公婆和娘亲……
徐云歌不知不觉间也泪流满面,缓缓走进屋,揽过自家儿子的肩膀。
“荣儿,你妹妹如今回来团聚了,你该放下执念,过几天属于你这个年龄之人,该有的人生了。”
李沐荣吸了吸鼻子,耸着肩,抽泣着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可是娘,妹妹好惨……”
徐云歌抹了把泪:“只要她现在过得好就行,过往的仇,我们举全家之力慢慢帮她报!”
李沐荣听后收住泪,咬着后槽牙坚定道:“娘说得对,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好妹妹,不让过往的一切再次发生。
至于仇,我们慢慢报!那背信弃义的狗东西,这辈子……休想!”
两母子说了半天体己话,徐云歌才掏出匣子:“你妹妹女扮男装来,不方便去我的院子。
到时候,来你这里要正常一点,为娘那年买下的这对手镯,就放在你这里,趁这次机会给她。”
李沐荣笑着点头:“娘,我也想把我亲手做的这九个人偶,送给妹妹!”
徐云歌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对,你要笑!从此,我们一家人前老样子,人后要开开心心地过!”
“嗯!”
李沐荣重重点头:“娘,要不,我们俩也回京城吧?反正儿子还没有公职,我们回去了,万一妹妹有什么事,也好有个帮衬。”
徐云歌听后直摇头:“不成不成!你妹妹有大能耐要做大事,我们万一影响到她的事……”
“不会,我们找个由头慢一步回去,别人也说不出个什么。”
徐云歌有些心动:“行吧,明天再商量商量!”
“好!”
这边,一家人欢欢喜喜地准备着迎接李沐恩回家。
宜恩药铺的林宜恩,却忙着写方子、配药,然后亲自带着人研磨、熬制,从午后一直忙到丑时,才做好了够自家爹娘服用半个月的药量。
看着一深一浅两种成色不错的药丸,林宜初满心满眼的欢喜藏都藏不住,拿来匣子,小心翼翼地收好。
“小姐,您该歇息了,要不然明天没精神!”明雪一本正经地提醒。
小慧准备好洗漱的水,林宜初几下洗漱好,躺上床歇息,满以为会兴奋得睡不着,结果一挨着床就睡得香甜。
当小慧端来早餐时,林宜初已坐在铜镜前梳妆打扮了。
“小姐,您这一打扮,若不是在京城早就见过,恐怕连属下都要认不出来了,只会以为是哪家的俏公子。”
林宜初乐呵呵直笑:“这说明我的易容术,已经炉火纯青了!”
说着,又起身退后几步,看了看全身的效果,这才满意地坐到小桌前,动作优雅地吃起了早餐。
小慧看着前一刻还大大咧咧的小姐,这一刻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乐得合不拢嘴。
这几年,林宜初的医术武功精进的同时,该学的礼仪也学得收放自如。
用林宜初自己的话说,就是可以是满山乱蹿的野丫头,也可以是妥妥的名门千金。
吃好饭,把装药丸的匣子用布包好,又把从京城带来给亲人们的礼物,用另一块布包了。
这才抬头朝外问:“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