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但对新生的陆龄来说,却是他重头再来的全部人生。
他不敢在心智尚未成熟的丁宝面前轻言说爱,也不敢做出任何可能让她后悔的事。
昏暗狭窄的小道,丁宝清晰的听到了对方的心跳,他的一声声呢喃,他的一句句倾诉,都无比清晰的落在耳中。
丁宝缓缓睁开眼,在背对着陆龄的角落里,她沉静的看着面前那一对相拥的阴影。
一颗心变得很奇怪。
明明摆在眼前的不是百元大钞,只是一句句简单的话,可丁宝却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微微抽动着。
有点暖,还有点疼。
这种感觉让她下意识觉得不太好,因为她向来自私自利,不爱人也无需人爱她。
可能是今天的暖阳正好,也可能是面前的少年太过温柔,丁宝允许自己沉溺三秒,于是她将脸轻轻贴在陆龄的脸旁,乖巧又安静的任由他拥抱。
——
看着面前略有些闷热逼仄的房间,坐在沙发上的陆龄再一次皱眉。
丁宝从厨房端了一杯水给他,紧跟着又围上围裙笑着问。
“你想吃什么?”
陆龄起身,颀长的身躯显得这间小屋愈发狭窄,他走向丁宝,垂眸看着她额头上渗出的汗,眼底划过一抹心疼。
“屋里没有空调?”
“租金便宜,哪来的空调?不过我有风扇,你热的话就把客厅的电扇打开。”
说完丁宝转身就要走进厨房,陆龄在身后抓住她的手,紧跟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浅棕色的手帕递给她。
“去客厅等着,我来做饭。”
丁宝看着眼前的手帕,看着朴素简单,但帕子一角的那个标志表明了这玩意可能比她一年的租金还要贵。
她毫不犹豫的接过来,凑到鼻尖嗅了嗅上面的味道。
陆龄看着她的举动,疑惑不解。
“你在做什么?”
“这上面有你的气味,真好闻,我好久都没闻过了。”
丁宝笑着仰头看着陆龄,灵动漂亮的眸子里闪烁着点点光芒。
说着她将帕子叠好揣进了口袋里。
“送给我吧,等我想你的时候就把帕子拿出来闻一闻。”
立在她面前的陆龄,静静的看着她像小狗一样的轻轻嗅着自己的东西,动作自然又极具某种情,欲的味道,紧跟着又露出那天真的笑,让陆龄下意识浑身僵硬,可又不得不忍耐着不加以表露。
他微微扭过脸轻咳一声,别扭又认真道
“我会一直在。”
“不啊,你还要去首都上大学呢,四年本科完了还有三年硕士两年博士,你那么聪明,肯定能全读完。我见不到你的日子还多着呢。”
陆龄听言,面色微变。
他想起了丁宝的成绩,听着她自然又轻松的说出刚刚的话,没由来的心底涌起一阵压抑。
“你先去坐着吧。”
他将丁宝身上的围裙解下来,又穿在了自己身上,转身走进厨房开始忙碌。
眼前的锅具和他以前用的有点不大一样,但稍稍摆弄一下也能得心应手。
丁宝将客厅的小电扇举了过来,对着厨房里吹。
顶楼本就闷热,再加上厨房油烟机不好用,只要一开火,狭窄的厨房里很快就会变成呛人的蒸笼。
陆龄汗少,即使环境燥热也能很快沉下来心来,认真做着手边的事。
他将冰箱里的茄子,生菜和西红柿做成了三道菜,锋利的刀在他手下变得格外听话,很快一阵阵淡淡的饭香从厨房里溢出来,丁宝连忙将桌子上的杂物清理了一下,腾出一块地方来吃饭。
离开梅林市这么久,这一顿是丁宝吃的最饱的一次,除了盘子里的葱蒜,其余的几乎都被吃的个干干净净。
“我都不知道你还会做饭。”
陆龄一边起身收拾碗筷,一边淡然道。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吃饱喝足,丁宝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面前的电风扇“呼呼”的刮着,稍稍驱散了些燥热,开了窗之后屋内也不再那么闷热,随着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下来,一丝珍贵的晚风安静的吹拂进屋。
陆龄就坐在身旁,也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眼瞅着钟表走到了七点半,丁宝主动开口。
“我妈生病了,我得呆在这里照顾她,直到她痊愈。”
陆龄转过身,面对着丁宝。
“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觉得我们俩没戏了,高考没考好,房子也卖了,我不能和你继续做邻居也没法和你去同一个城市上学,我也不想影响你,所以就离开了梅林市。”
陆龄沉默了很久。
久到丁宝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了。
这时窗外传来一阵阵汽车鸣笛之声,此起彼伏,就在那鸣笛声中,沉默的陆龄缓缓伸出手,轻轻拥住了丁宝,高大的身子也跟着倾过去,小心且轻柔的揽着她的脖子。
丁宝睁大眼睛感受着迎面而来的清香,过了一会,耳边响起陆龄那低低的呢喃。
“对不起。”
丁宝眨了眨眼睛,一向平静荒芜的眸子里,闪过一抹诧异与迷茫。
明明做错的是她。
可陆龄却在道歉。
温柔的嗓音夹杂着让人无法忽略的心疼。
他又轻轻重复一遍。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丁宝没有问,而是缓缓眯起眸子,透着窗户玻璃看向那漆黑的夜空。
这是她从未感受过的温柔与偏爱。
感觉比想象中的要好。
“对不起,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不在。”
听着他的话,丁宝的理智告诉她,此时的她需要放声大哭,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完全展露给他,这样才最符合原主的本性。
可她此时此刻却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她不想哭,因为现在所面对的一切都是她该承受的。
她甚至有点想笑,因为陆龄的柔软和温暖对她来说简直就是这冰冷人间的意外之喜。
所有人都向往美好的东西,丁宝也不例外。
她细细感受着,嗅着鼻尖那熟悉的味道,恍惚间,一股莫名的熟悉汹涌而来。
这时的丁宝才意识到,她对陆龄缺了许多该有的警惕心。
她的内心深处似乎一直在提醒着自己,要努力记住一些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