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乾闻言,微微一笑。举起公道杯,再次将茶杯里的茶注满:“来,请茶~!”
梁三平微微躬身,轻叩桌面致谢。茶水注满,两人端起茶杯轻啄茶水。这黑陶青釉的茶杯内,可以看到茶汤清澈微黄。
“人做错了事情,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没有代价就不长记性。”放下了茶杯,陈乾轻声道:“除去付出代价,还需做出赔偿。这是对自己错误的认识,也是对被侵犯者的尊重。”
“尽管这些人家未必需要,但你要做的是一个态度。这个态度乃是基于对自己错误的认识,也是基于对别人宽恕的一种尊重。”
说着,老人看着梁三平微微一笑:“三省和志成,会到夷洲陪我养老。我百年之后,他们会去美国。我给他们留够了足够他们生活的产业,只要他们不挥霍。”
梁三平听得此话,不由得目光一闪。心里佩服起这位老人来。这种处置方式无疑是最好的方式,如果这两人还留在香江那么未必不会调取人手来找自己麻烦。
而在夷洲,他们想要调人也没有办法调不是?!这还去掉了一个最大的隐患:梁三平不可能动用人手,或者亲自到夷洲去把这两人处置掉。
夷洲,于内地来说一直都是个很特殊的存在。如果梁三平真的不顾一切都追杀到夷洲去,那么引发的将是各方面的连锁反应。
在夷洲。陈乾则是可以名正言顺的掌握着更多的资源。从商业再到政坛,从普通的警务机构再到秘密机构。毕竟他可是军统出身的,门生故吏遍布夷洲各大部门。
哪怕是梁三平真的不顾一切的前来。他也有把握可以拦下来。甚至可以借此,向内地反击一番。虽然不会引起什么风波,但却会让内地愤怒于梁三平的肆意妄为。
“家大有逆子,树大有枯枝。但人老了,总是会顾念更多的旧情的……”陈乾这好像是自述,又像是对梁三平讲述:“能保住性命,这就不错了……”
梁三平笑了笑。陈乾说这话却也应景。他在香江期间妻妾红颜无数,仅仅子嗣便有十余人。不过多数不甚成器。已经被他带往夷洲或送往国外。
算是开支散叶,也算是分散自保。就算是作为主体的香江出现了什么不可逆转的情况,至少国外的血脉还能够继续传下去。陈乾的这种做法,无可厚非。
“接下来。我们谈第二件事情:你的赔偿。”却见老人微微一笑:“赔偿,还是需要的。那一百万只是表示我诚意的一种方式,并不能算作赔偿。”
梁三平还未开口,这位老人却就那一百万定下了基调。很简单,这一百万只是为了约你见面的诚意,并不能算作是赔偿。
“赔偿的接受,也意味着你对这件事情不再追究的接受。”不等梁三平说什么,陈乾微微一笑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说吧,赔偿方面你有什么要求?!”
梁三平苦笑。这位老人从开始到现在。都将主动权掌握在了他的手里。任何一点说出来都有理有据,而且容不得自己有不同意见。
老人的这些话拿到哪里去看,都是行得通站得住的。我儿子、孙子做错了事情。我将他们驱逐出香江。一百万的诚意约你见面,赔偿另行商量。
这份做派也能够看出作为曾经纵横香江的老人,那份手腕和手段。这一切都局面,由梁三平入门之初便被老人掌控着,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合情合理让人挑不出理儿来。
“您给什么,小子便受什么。”梁三平也不是笨蛋。沉默了一小会儿对着陈乾便轻声道:“我来到这里,不是为了求赔偿。而是为了求一个公道……”
“您既然给了我公道。那么赔偿便是无所谓的事情。不过,您既然说了赔偿是应有之义那么小子便厚颜接受了。但怎么赔偿,赔偿什么您说了算便是。”
梁三平的这个反击,或者说反应也算是凌厉。既然你要掌控,我便顺水推舟把这一切都交予你了。我倒是要看看你的气度有多大。不予求,不要求。
“哈哈哈哈……很有意思的小朋友啊!很多年了,我再没见到这么有意思的小朋友了。”却见陈乾哈哈大笑,甚至笑声惊的那林中飞鸟骤起。
顿时那飞鸟扑腾翅膀的声音,和那清脆的叽叽喳喳声相映成趣。梁三平则是依旧不吭不卑,站起来对着老人微微躬身:“长者谬赞,愧不敢当。家师教导,不敢违礼。”
“你有个好老师啊……”陈乾沉默了一会儿,笑着感慨:“如果我家里的那几个逆子,能有如此好的老师,也不至于会做出这等下作的事情来。”
说着,老人望着梁三平一字一句的道:“我陈家,有仗势欺人,有杀人放火。也曾置律法于不顾,但从来没有欺男霸女。更不会去殴打一个弱女子!三省,他是第一个。”
梁三平对此倒是没有异议的。从利佳成那里,他也了解了一些关于陈家的根底。陈乾,从前就是因为抗战而秘密的抵达了香江,组织了现在的社团。
在抗日中,陈乾冒着极大的风险获取了不少的情报。甚至组织了好几次都反击,虽然这些反击多数都失败了。但他依旧坚持了下来,并弥合了香江的大多数社团组织一同抗日。
在抗战之后,社团总归是要生存下去的。此时的国府已经后撤到了夷洲,香江便成为了一个阵地。陈乾随即带着他的社团,明争暗斗多年。
最终,英国方面终于接受不了他的这种做事方式。在协议之后,让离开了香江。陈乾也算是守信,在自己离开了香江后确实没有再通过手段遥控香江事宜。
这次,若非是牵扯到了陈家在香江的根基和生死存亡。他也不会向香江方面,申请前来香江处理这些事宜。当然,这也是因为内地他完全去不了。
“八百万。”却见陈乾笑了笑,对着梁三平道。而梁三平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苦笑了一下回应:“五百万。”
“一千五百万!”陈乾皱了皱眉头,随后舒展开来笑着道:“聪明的小伙子,有时候人需要各自退让。不可尽全功,不可事完满。”
梁三平的表情很是无奈。这次的交锋,他又输了。陈乾费了如此之大的周章来见他,肯定不是简单的为解决这件事情而已。如果仅仅是为了解决此事,他只需一个电话。
香江自然有不少人愿意为他出面来解决,比如利佳成。陈家的人情是很难得的,很多时候这位老者的一句话就能够让你在香江和夷洲减少无数麻烦。
但他却选择了亲自来到香江,亲自来解决此事。这只能说明,对于梁三平这个人他的谋划不止于此。他还有着更长远的规划,否则不必亲自前来。
“若是生意,长者命三平自然竭尽全力。若国事,恕三平无能为力。此功禄,三平不敢妄受……”梁三平沉默了一会儿,站起来对着老人微微一个鞠躬轻声道。
“我陈家自我起,为国府效力逾五十年。无论国府垂垂危矣,亦或是独掌江山。又或是困守夷洲,我陈家都不离不弃。五十年的时间,已经足够偿我以忠了。国事,自然无干。”
陈乾知道梁三平在担心什么。陈家毕竟和国府接触甚深,如果陈乾借机让梁三平去做一些事情。那么梁三平肯定是不愿意的,现在就把话说清楚比较好。
“江湖江湖,说到底因利而动。香江前景,已然明朗。原本浑水江湖,将会逐渐清明起来。偏门的路子,会逐渐走不通了。陈家需要另有出路。”
说着,陈乾站了起来看着那水榭之外的小湖轻声道:“偏门之途终究是僻径,正行才是应走之道。陈家在香江日久,一些东西已经根深蒂固了。”
梁三平苦笑。确实,陈家在香江走了数十年的偏门,大家对陈家的看法已经根深蒂固了。这时候你想要转型,进入正行估计只会引起大家都恐惧。
“怎么样?!有没有考虑过来帮我陈家做事?!”忽然,陈乾一笑对着梁三平道:“亏不了你,香江的户籍我会帮你解决。年薪,八百万。如何?!”
梁三平闻言先是一惊,随即摇头苦笑:“承蒙长者看得起,然小子还是想要安心做自己的事情。不敢好高骛远,更觉得自己没有这份本事……”
“不要认为我花钱请你,是为了你的人脉资源。诚然,我有这方面的考虑。但我考虑的更多的是,你这个人而非你的人脉!”
陈乾哈哈一笑,似乎看破了梁三平心中所想轻声道:“不仅仅是你会看我们陈家的情况,事实上我们也在看你的情况。如果不是你这个人的价值,我又怎会亲自从夷洲来到这里建你?!”
梁三平苦笑,他却是不知道自己应该骄傲还是应该头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