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天啸来到殷锦家中的时候,殷锦的家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虽然家中仆人已散,只剩下殷锦的妻妾十多人,但毕竟殷锦受龙潭之刑、其三子被斩的消息还是传到了这里,本就已经人心恐慌的院子里又突然发生了新月抱子投井之事,更是如火上浇油般让这个本就不太平凡的院落再次沸腾起来。
好在这些个女人也都是聪明的人儿,知道这个时候只能群策群力想办法,于是便全都将目光看向了殷锦的正妻何天云。当洪天啸和苏荃敲开殷锦家大门的时候,何天云她们正在大厅内开着会呢。
开门的是殷锦的第七房小妾苏瑾娘,当洪天啸敲门的时候,她恰好在厨房里为新月熬药,听到有人敲门,便赶紧过来开了门。当苏瑾娘看到敲门的是洪天啸和苏荃二人的时候,不禁呆了呆,不过还好她反应比较快,赶紧将二人请进院里,就要去通报何天云的时候,却被洪天啸叫住。
洪天啸和苏荃并没有先去大厅,而是先行去了新月的卧房。因为在进门后,洪天啸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中药味,问是谁生了病,苏瑾娘哪敢隐瞒,只得将新月抱子投井之事说了出来,虽然新月只是蹭了点皮,受了点风寒,但是孩子却是永远离开了这个人世。
洪天啸听完之后,心中不禁一阵唏嘘,自己本来打算给殷锦留下幼子继承他的香火,却没想到却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正所谓天做孽犹可为,人作孽不可活。
当洪天啸亲自端着药,后面跟着苏荃和心中忐忑不安的苏瑾娘走进新月卧房的时候,新月仍然躺在□□,双眼发呆地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她是因为儿子的死亡而内疚,还是在为今后的生计而困惑。
“新月,起来喝药吧。”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新月心下不觉大为奇怪,转首一看,却是洪天啸和苏荃二人的身影,不由大为吃惊,急忙挣扎着要下床来,苏荃急忙上前两步,将她摁住轻声道:“新月妹子,你身子有病,就不要动了。”
“咳咳。”
虽然只是挣扎一下,但新月仍是忍不住咳嗽两声,本来苍白的俏脸上突然变得通红,喘声道,“教主和夫人亲自来看望妾身,妾身怎能这般无礼,还请夫人让新月下床大礼参拜。”
新月也知道,自己的命运掌握在眼前这个男人的手中,他的一句话就能够决定自己日后的命运。本来,已经死过一次的她本该更是看透了生死,但是不知为何,在经历了投井之事后新月突然对死亡产生了无比的恐惧。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当经历了一次死亡之旅之后,会突然对尘世产生无比的眷恋之心,新月不是圣人,自然也少不了这样的思想。
洪天啸将药轻轻放在桌子上,也跟着劝道:“什么大礼参拜,本座不是那种拘泥于形式之人,眼下身子重要,来,先把药喝了,本座还有事情要问你呢。”
新月这才停下来,按照洪天啸的话,坐起身来,一口气将药喝下,粗粗喘了几口气,对洪天啸道:“教主想问什么,妾身都知道了,就请教主先听妾身讲一讲如何成为殷锦小妾的故事吧。”
洪天啸一愣,没想到这个新月倒也是个聪明人儿,自己还没有问,她便已经知道自己在想问什么了,当下便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本座和夫人就听听你的故事。”
这时候,苏瑾娘不知从哪里搬来了两张凳子,分别放在洪天啸和苏荃的身后,一句话不说,便退出了房间。
新月又深吸了一口气,将殷锦如何在自己新婚之夜杀了自己的丈夫,又杀了夫家十多人之后,将自己掠到了神龙岛上。当自己再次清醒的时候,便已经失身给了他,后来又因为怀了身孕而暂且忍辱偷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洪天啸和苏荃听了,也不禁对新月的遭遇深表同意,洪天啸长叹一口气道:“新月,既然殷锦已经伏诛,你又为何要抱子投井呢?”
新月幽幽一叹道:“妾身虽说失身于殷锦,却是因为被其点了昏穴,根本不知情,后来,殷锦也多次想再占妾身的便宜,却都被妾身以死相逼,方才没有让殷锦再次得逞,直到后来,妾身怀上了身孕,殷锦才慢慢放弃了这个念头。虽然妾身失身给了殷锦,成了一个不干净的女人,但是好在只有那么一次,但是殷锦既死,按照神龙教的教规,犯人的家属是要被赏赐给教内有功的弟子的,妾身不甘受辱二次,所以才会抱子投井。”
洪天啸闻言,不由默然,神龙教确是有这样的规定,旦有教中弟子犯下大错被处死,其家眷也会被收监,待日后赐给教中立下大功的弟子。洪天啸虽然今日做了教主,立下了新教规,却是没有废除这一条。
倒不是说洪天啸不想废除这一条,只是毕竟这个时代是清初,还是封建社会,没有现代社会以人为本的观念。而且,这条教规是当年洪安通定下的,执行了二十多年了,确也起到了很好的效果,使得神龙教弟子办事的时候不但兢兢业业,更是尽心尽力。
不过,这条教规也有一个弊处,那便是会引起一些龌龊小人的不良想法。一年前,殷锦看上了黑龙门下铁杉居士谢客训新纳的小妾,于是便处心积虑让洪安通派谢客训去完成一件事情,而殷锦却在中间使坏,终是使得谢客训功败垂成,结果洪安通一怒之下,将之腰斩,而谢客训的那名小妾自然就落在了殷锦的手里。
洪天啸站起身来,在房间之内来回踱了几步,对新月道:“新月,本座敬你是一个贞烈女子,不会将你随意赏赐给有功的教中弟子,本座会尊重你的意见,如果你对教中某一个弟子有意,本座可以替你做主。”
洪天啸的话音刚落,却见新月红着脸低下了头,苏荃站起身来,走到洪天啸的身边轻声道:“师兄,你怎么这么不理解女孩子的心思呢,即便新月妹子真有喜欢的人,怎么好意思当众说出来呢,更可况她跟了殷锦之后从未出过这个院子的大门,怎么会有喜欢的人呢?”
洪天啸恍然大悟,不好意思笑了笑,尴尬道:“哦,这个倒是我失误了,新月,你是殷锦强抢而来,并非是神龙教的弟子,当不必遵从神龙教的教规,待到过几日本座此间事了,便会亲自送你回家,也好让你与家人团聚,你意下如何?”
新月闻言,脸上一阵激动,却又很快黯淡下来,沉默不语。
苏荃见状,上前坐在床边,拉着新月的手道:“怎么了,妹子,难道你不想家吗?”
新月幽幽一叹道:“新月父母早亡,自小跟着兄嫂长大,那门亲事也是兄嫂为我定下,刘家的三少爷看中的是新月的容貌,而我的兄嫂却是看中了刘家的家产。但是,因为殷锦抢亲,刘家三少爷被杀,刘家找不到凶手,势必要将此事怪在我兄嫂的头上。如果新月一旦回了家,刘家岂能会放过我,姑且就算刘家不再提及此事,兄嫂也会再次将新月随便嫁出去。”
洪天啸也不是第一次听说恶毒的兄嫂、恶毒的叔婶等事,但是每一次听说,都是忍不住怒气冲冲,这一次也不例外,当下便一脚跺下,脚下的砖登时裂了几块,一脸怒气道:“如此恶毒的兄嫂,新月,你不用怕,此事本座既然管了,就会管到底,有本座跟着你,谅那刘家和你的兄嫂绝对不敢难为你半分。”
苏荃一听,不由又好气又好笑,放下新月的手,来到洪天啸的跟前,将他向门外推去,边推边说道:“师兄,你也是妻妾一大堆的人了,怎么还听不懂女人说话呢,你先出去等一会吧,我跟新月妹妹单独聊聊。”
什么,我听不懂女人说话?洪天啸挠了挠头,心中还真是不服气,但见苏荃却是一脸的认真,新月则低着头红着脸不说话,仔细回味刚才新月的一番话,还真是没搞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于是便“主动”被苏荃推到了门外。
看着苏荃慢慢将房门关上,似乎要与新月有久谈之意,不禁摇了摇头,正要转身,突然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呼吸声,洪天啸转首一看,发觉三丈开外有一名俏丽女子正朝自己这边走来,不是何天云还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