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拒绝了？”卡莱娜看着沃森。
“......是的。”
“你是认真的吗？”她又问，沃森直接移开目光，整个人身体往后靠：“说实话，我现在已经开始后悔了，不要那副表情，我就是认真的嘿！”
“哈哈哈！你怎么这么可爱！”
话还没说完，狼妈便大声笑起来，伸手去揉乱沃森的头发。两人之间稍微有些距离，女人直接将整个上半身探过来，混着酒精的女士香烟味道轻轻扑到脸上：“我真的很羡慕贝莎，或许是因为她的人生太过艰难，上帝就派了你这么一个天使来救她......”
“好好说话，别揉我头发。”
眼瞅着对方胸口越凑越近，沃森的死鱼眼快保持不住了。
要不找个借口溜走？
见鬼，我就不该坐下来跟她喝酒！
“下个月我挑个时间叫幽灵、维克托和贝尔特威过来，大家一起吃个饭，到时候我会宣布正式解散队伍。”狼妈终于坐回去，嘴角的笑意收敛了不少：“我创立了狼群小队，这么多年，我认为自己也尽到了作为队长的责任，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我们很幸运，尤其是遇见了你。沃森，你的支持对我意义重大，虽然我们之前的关系算不上特别亲密，但严格来说要比那三个家伙更好。”
“嗯哼，谢谢夸奖。”
沃森很配合地露出一个假笑，又把法国人妻逗乐了：“你到底在哪里学的法语？这口音听着不像大城市的居民。”
“说了你可能不信，在非洲。”
“非洲？那里确实有不少地方还在说法语，但是口音基本上不算标准。”狼妈放下酒瓶，静静地看了沃森一阵子：“好吧，漂亮男孩......鉴于我们以后可能很长时间不会再见面，我希望你今天晚上就不要把我当成队长了。”
“那我要把你当成什么？”
“当成一个普通女人。”
她缓缓把脸凑近：“你还记得在加兰巴国家公园的那个晚上吗？你偷偷打量我的眼神......你不要否认，我说的不仅仅是在旅馆房间里，还有吃饭的时候，甚至是平时相处的时候。我是个女人，一个法兰西女人，我清楚自己的外貌条件。我总是被男人注目，我能理解男人的目光，也包括你的。”
顿了一下，女人再次开口：“我敢说你的幻想同样很......火热，不是吗？”
火热。
这是红唇喷吐而出的温度。
眼前的卡莱娜已经没有往日镇定、干练的模样，显露出成熟女性的妩媚，就连那股烟味此时也仿佛化身剧毒，想要侵入沃森的每一寸肌肤。沃森捏着酒瓶子，深吸几口气，然后往嘴里灌一口：“你的观察力确实很不错，我下次还是买一副眼镜吧。”
“你喜欢保持这个态度，不是吗？让自己变成一副无害的模样，不会引发别人的警惕。”狼妈笑了一下，又重新拿起女士香烟：“现在四眼肯定又睡着了，这里只有我和你。沃森，说真的，你能不能对我......至少现在，至少今天晚上，对我这个寂寞的女人坦诚一些？”
沃森沉默着，那双死鱼眼一点一点恢复正常。他不再刻意回避女人的视线，脸部在灯光阴影之中显得有些恍惚，这间地下室本就比较陈旧，搬空了军火与大部分设备之后，更像是半废弃状态的黑帮窝点。
卡莱娜看着沃森。
谁也没有说话。
对于资深雇佣兵而言，培养观察力总是活命的必要手段，如果不能快速判断出威胁，那么往往无法在战场上幸存。多年的军旅生涯，早已经让这种意识深入本能，卡莱娜立刻察觉到了转变——面前这个漂亮男孩终于显露出了完全不同的另一面。酒瓶子握在手里，也不再给人一种小男孩喝饮料的感觉；而那双浅紫色眼眸依旧如宝石般迷人，可两道充满审视的严肃目光，却把它们变得无比锋锐。
陌生，以及危险。
甚至让女人的脖颈皮肤微微发麻。
“你现在看起来终于像是个男人了。”法国人妻沉吟片刻，今天晚上第一次把身体往后靠回去：“就算是超人类，也要有一些基本符合人类的情感与逻辑，我们相处的时间确实不多。让我猜猜，这是你平时一个人的状态？”
“不，这是丧钟盔甲里面的我。”沃森把目光转向酒瓶，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低沉：“如果面部没有遮掩，我一般不会把这种状态表现出来。”
“我理解。”
卡莱娜又取出一支烟：“你这张漂亮脸蛋已经足够引人注意了，不过......你和贝莎待在一块的时候总不至于也这样吧？”
“话说回来，你不觉得你抽烟有点狠了吗？”
“你是在以朋友的身份劝我吗？”
“算是吧。”
“那我拒绝。”啪的一下，女人点着了打火机。
“我和贝莎......我们有自己的问题。”沃森犹豫了一下，上次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聊天对象还是卡特老太太，最终结果完全不理想。相较而言，养着女儿的狼妈或许更能够体会，另一方面，自己确实在潜意识中想要寻求建议。在脑海中梳理两遍措辞，沃森决定多给狼妈一点信任：“我不是你想的那种好男人，我和贝莎的感情还牵涉到了另外一个女人。”
对不起莉莎，你不能算人。
“另一个女人？”
看到狼妈眼中的异样光芒，沃森就知道对方起兴趣了：“严格来说算是我的错，我也不为自己找什么借口，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好男人。我一直没办法下定决心断开，贝莎刚开始比较紧张，不过她和那个女人已经见过两次面了，所以现在的情况比较复杂......我也很头疼。”
“我就知道，你长得这么好看，被人缠着也很正常。”卡莱娜吐出一口烟气，又笑起来：“但我不明白，贝莎居然能够容忍这种事情吗？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应该把那个女人的肠子掏出来。”
“那个女人是个超人类。”
沃森摇了摇头：“你见识过我的战斗表现，说实话，大部分超人类在这方面都比普通人要强一些。贝莎曾经尝试过，但后来失败了，当然，她肯定不会承认这一点。有句话我曾经对贝莎说过，我现在也对你说一遍，这个世界有着颠覆你常识的另一面，它很危险，浣熊市的生化兵器甚至算不上顶级威胁。”
“卡莱娜。”
不等女人回话，沃森就把上身向前倾，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我不否认我对你产生的欲望，可你和贝莎不一样，你有个女儿要抚养，你要给她幸福、稳定的成长环境，你并不是无路可走，你拥有的钱足够完成这个目标，而且我相信转行做服务商对你来说也不难。所以你不应该介入我的世界，这对你或者埃莉萨来说都不公平，你明白吗？”
看着法国人妻陷入了沉默，沃森又补上一句：“就像你之前说的，这已经是非常好的结局了。”
卡莱娜依旧没说话。
只是缓缓捏起了香烟滤嘴。
差不多过去了一分钟，女人才把烟放下：“当年退役之后，我尝试过组建家庭，所以才生下了埃莉萨。刚开始那阵子的生活确实挺不错，但我很快就感到乏味了，这不完全是因为我那个酗酒又家暴的丈夫，也是因为我逐渐意识到，我不适合长时间扮演一个母亲的角色。在军队里培养的习惯，我的意思是，那些战斗本能时时刻刻都在影响我。”
“我为这个国家做了很多事情，远不止开枪杀人那么简单。”卡莱娜的目光渐渐转向晦暗：“战争会改变一个人，这种改变对我来说几乎没有办法逆转，离开军队以后，我对香烟和酒精的依赖甚至更加严重。可为了女儿，我必须压抑自己，面对毫无乐趣的城市生活。直到后来，我那个丈夫越来越过分，有一天晚上他对埃莉萨......”
“你杀了他。”
沃森用的是陈述句。
“......多亏了我那些老战友，否则我本该要进监狱。”卡莱娜笑了笑，又拧开一瓶酒：“不要真的把我当成普通女人，漂亮男孩。好吧，我其实没有完全对你说实话，解散狼群小队并不意味着我会彻底离开战场。作为服务商，我还是可以选择性找一些不那么激烈的战斗任务，只要我愿意。”
“所以你......其实不打算长时间陪女儿了？”
“至少不会天天陪，那样我会疯掉的。”说完，狼妈忽然朝沃森眨眨眼睛：“还有，可别以为我对你们超人类完全没有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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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7日深夜，东伦敦，达格纳姆。
关掉灯光的皮卡车在黑暗中一路前行，驶过工厂大门，很快便进入居民区。沃森侧头看了一眼昏睡的米歇拉，心思又忍不住追回与狼妈的酒桌谈话上去。那场谈话的结果对于双方来说都不理想，卡莱娜没能让沃森上钩，沃森也没能让法国人妻退缩。不过在酒醒以后，狼妈也恢复了原先的状态，并未被米歇拉看出什么端倪。
至于四眼......
只能说卡莱娜确实很懂怎么让她崩溃。
嘭~啪！嘭~啪——！
沉重的鼓点从街边酒吧里传出来，哪怕已经到了凌晨时分，这里同样很热闹。达格纳姆作为工业城镇的历史已经接近一个世纪之久，是典型的工人聚居地，自然也孵化出了摇滚乐队。只可惜沃森之前在这里停留的时间不长，没什么机会体验，但现在他有闲暇了。
“......我们到了？”
蝴蝶刀小姐发出一阵慵懒的呢喃，她也听到了音乐。
“这里的居民很喜欢音乐。”
“怎么？你要组个乐队吗？”
“不，那个不急。”沃森方向盘一转：“我要先去弄一套女仆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