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泰站在那里,自嘲的笑了笑,止住了自己的胡思乱想。他将视线从里面转了出来,却看到鲍大人带着众人走了过来。他收起了表情,立刻恭敬的站到了一边。
“大人。”
“公子还没醒过来吗?”鲍大人走到他面前,停了下来。看着关闭的门,对着华泰问道。
“毒素已清,血也止住了。只不过公子的身体目前还很虚弱,江先生说,还要观察。”华泰低着头,恭敬的回答道。
“我想进去看看。”鲍大人一脸平静的说道。
“江先生说观察期间,不能让人打搅。长医官在里面陪着。”他看了一眼鲍大人,说道。
“是这样啊!”鲍大人听到他的话,有些诧异,但还是妥协了。“好,我知道了。”
小爱终于取下最后一根银针,她长出了一口气,揉揉额头。
长风看到公子放缓的呼吸,心中异常兴奋:“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当然是坐下,守着他啦!”小爱理所当然的说道。
“你也累了一个晚上了,你休息一下吧。我来看护他,有什么情况马上通知你。”长风说道。
“……好吧,那就辛苦你了。”小爱无奈而有疲惫的点了点头,找了一张椅子,坐在那里,开始闭着眼休息。
平静的一夜过去了,小爱看着病人吃过早饭,状态还不错,就回了房间。
泡在热水中,小爱不由舒了口气。伸手揉了揉抽痛的额角静静地靠在浴桶壁上暗自思忖。
原本她是打算作壁上观的,但现在的情况已经偏离了她的预期,既然暂时回不去,自然要想一想目前的状况。
“公孙无知被杀后,在议立新君的问题上,大臣们各有所向,互不相让,齐国内乱继起。
大夫高傒曾经做过小白的师傅,二人感情笃厚。为了拥立小白,高係拉拢上卿国佐,并暗中派人到莒国召小白急速回国。
管仲护送公子纠离开临淄时,就在城中潜伏了耳目。因此,他也很快就知道了公孙无知被杀的消息。
——公子小白和公子纠都在第一时间接到了密报,二人犹如弦上之箭,几乎同时飞向都城临淄。
莒邑距离临淄较近,鲍叔牙得到消息后,第一个反应就是“快!”
他与公子小白一前一后,几乎是跑进了莒子的宫中。好在莒子一心想要小白继位,二话没说,立即下令,调集了百余乘精锐戎车,交付鲍叔牙调遣。于是,鲍叔牙、小白师徒二人在莒国兵马的护送下,披星戴月,向临淄飞奔而来。
鲁国方面的反应更为热烈。公子纠既是鲁国的外甥又鲁庄公的小舅子,自然更希望他能继位。相反,倘若公子小白继位,以小白的个性,必将给鲁国带来不可估量的威胁。因此,鲁庄公打算亲率重兵护送公子纠回国。如遇反抗,他想要以武力为其夺取君位。管仲和召忽只求庄公尽快发兵,不要贻误良机。
在管仲和召忽的再三催促下,鲁国的大队人马终于集结完毕,迅速向齐国进发了。
管仲的战车伴随着飞扬的尘土,在急促行进的队伍中奔驰。
他不时地抹着汗水,心如火燎。
他想:“如果是在正常情况下,这支军队的速度已经够快了。但是今天非同寻常,成功与否,全在抢先一步啊!”
他坐不住了,从战车上跳下来,疾步赶到庄公的车驾前,稽首跪拜,然后疾声呼道:“陛下恕罪,夷吾有话要讲!”舆者见状急忙勒马驻车。
鲁庄公吃惊地问道:“先生何事?快近前讲话。”
因人声嘈杂,管仲只好起身把住庄公的车辔说:“望陛下恩准,拨予臣下三十骑快马,以为先遣之旅!”
庄公即刻明白了管仲的用意,慨然应允。立即吩咐副将调拨兵马,交予管仲指挥。管仲向召忽交代几句,让他小心保护好公子,遂带领三十名骑兵,加鞭飞驰而去。
管仲一边赶路,一边在心里估算着对方行进的速度和方位。
过了阴平以后,管仲便操捷径直取临淄郊外的牛山南麓。他准备在那里设伏,阻击从莒国返回的公子小白。
一切都进展得非常顺利,当管仲的骑兵隐蔽在山麓的林荫深处时,他们发现一队精疲力竭的人马由南向北缓缓而来:
——是小白的人马!
管仲居高临下,仔细观察着对方。大约不到百乘兵车,渐渐进入了他的伏击圈。由于过分紧张,管仲紧握弓箭手有点战栗。
目标终于出现了,管仲看见了小白,就连小白那桀骜不逊目光都感觉到了。霎那间,一个可怕的念头闪现出来:
——射杀小白!
否则,一切努力都将付之东流。管仲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就决定了。他低声对身边的副将说:“传令吧,听见我的咳嗽声,就一起叫喊‘小白’!”
命令传下去了,管仲的箭头紧跟着目标移动,小白乘坐的战车刚走到山下时,管仲暗示了一声,兵士们齐声喊叫起来,小白闻声惊起,一支利箭射向他的胸腔!
——管仲清楚地看见小白中箭了……倒下去了。
莒国的兵马顿时乱作一团。管仲望见鲍叔牙扑向小白的身影,甚至连鲍叔那熟悉的声音都隐约听见了。管仲下意识地吁了口气,命令部队原路返回,与护送公子纠的队伍回合。
鲁庄公很快就得到了射杀小白消息。于是,护送公子纠的军队变成了凯旋之旅。不用再急行军了,他们松缓地走了六天才到达齐国境内。可是,当他们刚一进入乾时峡谷,就遭遇齐国大军的围攻和致命的打击。
原来小白并没有死。他出其不备,捷足先登,已经由高氏、国氏等卿大夫拥立,做了齐国第十三任国君:他就是后来第一个称霸天下的齐桓公。
管仲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
——那致命一箭没有射杀小白么?
传说中那支箭不偏不倚,正好射中小白腰间的带钩!
而她江水爱出现在这里,是上天的安排吗?
小爱找不到答案。
对小白来说,他不得不相信命运的力量了。当那支利箭射中他的一霎那,他似乎才真正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程度——这是一场你死我活较量!
他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临淄,加上高係、隰朋等作为内应,他因祸得福,安然返回都城,登上了君主的宝座。
随后,他又以国君的名义调集兵马,派往乾时抵御护送公子纠的鲁国军队。
——这一切做得太完美太漂亮了!
小爱在心里为他叫好。
但是现在她自己身处其中,就没有那么轻松了,还是先回到临淄再作打算吧。
感觉水温有些凉了,小爱从浴桶里站起了身。伸手扯过搭在屏风上的布巾,将身上的水珠擦干净。
软和的布巾贴在身体上,那柔软的触感让小爱不由一愣。
柔滑的锦被贴在身上,裹着锦被慢慢的睡去了。
清晨,客栈里又来了几个人。
话说他们只包下了一个院子,有客人来是正常的。
守在外面的兵士也没有撵人。
为首的男人一身简单的青色长衫,头戴同色玉簪,配上那身不俗的气质,在这小小的镇子上自然是极其显眼。
左手背在身后,右手轻摇纸扇,眉目间的风采惹得路人纷纷回头观看。
对于这些,夏开好似完全没有看到一般,只是让人在前面带路,自己在后面暗中观察着周边的一切。
客栈前院并没有多少人,所以,夏开刚刚进门就受到了小二的热情对待,找了一处角落坐下,他点了一壶茶坐在位置上静静地观察着这家栈。
看着大堂内简单的摆设,夏开勾了勾嘴角。
半个时辰后,夏开刚刚端起续满的茶杯,只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从后院走了出来。
刚刚招呼自己进门的小二,忙躬身迎了上去。
小爱吩咐小二(怎么这么别扭呢?)准备了些东西,就跟着石头走向了后院。
她突然感觉到一股凌厉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小爱忙抬头环视四周,却并没有发现有相识或者可疑的人。
或许是自己太敏感了吧,小爱转往回走。
见状,坐在角落里的夏开对人使了个眼色,依然付过钱也起身走了出去。
这个镇子很小,没过多久那人便走到了镇外。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了一会儿,他回头看了看四周,于是站起身走到一处草丛边,从生长旺盛的野草里面拉出了一个包裹。
看那人的动作,包裹里的东西分量不轻。
然而就在那人背着包袱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还没等他回过头看清楚后来跟着的是谁,便感觉后颈一阵剧痛,整个人两眼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包袱掉落在地上,被人用脚尖挑开,里面竟然是黑色的弓弩和泛着蓝光的箭矢。
那人弯腰将包袱重新拢上,带着昏迷的人一起离开。
四更天的时候,客栈里果然潜进来几名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