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发弯着脑袋,说道:“你不就是萤火虫?”
“没错,我乃天地间第一只萤火虫,诞生于魔祖转生前的混沌魔躯。”
“然后呢?”
“哼!你见过不会发光的萤火虫吗?”
亮魔兽脸上已经没有了狰狞的样子,只是双目中依旧很明显的冰冷。
那是一种蔑视世间众生的冷,又似一种被众生摒弃的悲。
亮魔兽缓缓说道:“在我专研遁法之前,我以光之法则横行诸天万界。”
“只是我的光明与炙热的太阳光不同,那是一种比太阴星还要冰冷的光。”
“你见过可以冰冻万物的光吗?”
随着一个一个字从亮魔兽的嘴里吐出,天地间蒙上了一层冷冷的清辉。
空间之门喷洒而出的弱水之雨突然加快了落下的速度,在落地时砸出了一个个小小的坑。
姬发伸手想要接住一滴雨水一看究竟,落在手心的却是一颗水滴型的冰。
放眼望去,哪里还有雨水,全是冰雹。
一阵高天之风将清辉吹拂到了姬发的身上。
冷,好冷,刺骨的冷。
落在皮肤上的哪里是清冷的辉光,简直就是亿万载的玄冰。
寒意如附骨之蛆,顺着毛孔钻进你的身体,啃食你的骨头。
姬发没去过太阴星,不知道太阴星上的太阴之辉有多冷。
也不知道太阴女神望舒的太阴法则有多寒。
可姬发可以肯定,他们都没有亮魔兽的清辉这般刺骨冰寒。
冰冷中带着极致的孤独,那孤独才是刺骨冰寒的源头。
萤火虫照亮没有月亮的黑夜,却将那颗孤独的心隐藏在清辉之后。
他的遁法难道不是逃避危机而是想要跑赢孤独?
清辉笼罩了整个世界。
身在第二层世界的地魔兽看着这幅景象,思绪一下子就回到万古纪元之前。
那时候凶兽的血煞之气常年遮蔽太阴太阳的光辉。
地魔兽向前伸出来手,想要捞起下方世界的一抹清辉。
语气中充满了回忆:“他回来了,那个与我们并肩作战的亮魔兽回来了。”
“如此冰冷的清辉才是他真正的力量,在太阴太阳照射不到的角落里。”
“是他的光照亮了我们前进的方向,冰冷的清辉却温暖了魔道众生的心。”
“他的光,连黑暗法则都掩盖不住。”
在说这一句话的时候,地魔兽眼神富有意味地看了一眼身后黑暗角落中的暗魔兽。
“于黑暗中点亮自己的光芒为魔道众生照亮前进的方向。”
“却因太过清冷,而令魔道众生望而生畏,久而久之才令萤火虫的光如此孤独。”
“这就是亮魔兽之名的由来。”
“以孤独为柴薪,点亮光明的魔兽。”
众魔兽眼中对亮魔兽的轻视全部收了起来。
此刻,姬发嘴角都快咧到太阳穴了,他发自内心的高兴,这样的对手比躲猫猫更有意思。
堂堂上古魔兽,魔道巨擘要是只会逃跑就奇了怪了,他一直在期待着,亮魔兽亮出爪牙的时刻。
那是真正战斗的开始,也是这场战斗的结束。
“哈哈哈!”姬发嘴角肆意地笑着,张开双臂任由冰寒刺骨的清辉泼洒在自己身上。
看着这个模样的姬发,亮魔兽好似回到了龙汉时代,那个三族还未暂露头角,还是凶兽主宰天地的时代。
后来玄门给龙汉时代做了区分,三族称霸洪荒的时期叫做龙汉初劫,在那之前的时期被称作凶兽小量劫。
他在姬发身上看到了主宰凶兽小量劫时代的凶兽之皇神逆的影子。
巅峰时期的神逆也曾在魔祖面前展露过这样的神态。
“姬发,希望你一会还能如此肆意张扬。”亮魔兽说道。
姬发闻言收起双臂,双目间只剩下浓烈的战意:“如你所愿。”
‘愿’字落下,两只沙包大的拳头,在空中碰撞在一起。
天地在碰撞中失去了声音,一秒过后,‘轰’的一声,天地又恢复了声音。
“魔兽之躯果然强悍,怕是能跟祖巫碰一碰了。”
“你的体魄也不差,我暗中行走洪荒那么多岁月,不管是玄门修士也好,西方修士也好,体魄都修不到你这等地步。”
“既然如此,你我之间也无需再试探了,直接决胜负吧!”
“正有此意。”
两人同时后退千里,隔空遥望。
随着亮魔兽的后退,泼洒在天地间的清辉冷光,像有生命一样跟着后退。
清辉退去的地方,连原本的光明都被带走了。
当所有清辉回到亮魔兽体内,天地为之一暗。
世间好像陷入了创世前的黑暗时期,片刻之后,一点银白色的光,在黑暗中亮起。
如同鸡蛋被磕破了一个口子,蛋中的小生命第一次见到外界照射进来的光明。
光明带着一股拒人于万里之外的清冷,清冷得令姬发起了一丝幻觉。
白光中小侍女鹂儿在跟他挥手,嘴里好像在关心他有没有按时吃饭,天冷了有没有好好穿衣服。
一把不知从哪里来的刀突然就将鹂儿好看的脑袋砍了下来,鹂儿身后隐约有一些画面,好事是因为西岐造反鹂儿被连累了。
紧接着是大哥伯邑考一边被剁成肉酱,一边在跟他挥手告别。
画面一转,父亲姬昌大口大口吃着香喷喷的肉饼,一边跟他挥手告别。
一个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奶奶太姜、母亲太姬、散宜生、南宫适、闻仲、火灵圣母~~~~
最后出现的是焰丹琳,似乎在责怪姬发为什么这么久了也不回去看看她,害她临死前都没能再见他一面。
眼泪不由自主地从眼角流淌而下,明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却还是触动了内心的那根弦。
好可怕的亮魔兽,竟能入侵自己的内心,令一颗坚如铁石的道心动摇。
缓缓闭上双眼,哪怕是假的他也不愿这一切发生。
短短的九年时间在这一刻竟感觉好漫长,他必须全力以赴证道混元大罗武圣。
不然刚刚看到的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亮魔兽这一击很难应付,可也很好应付。
卵生的生物有一个特点,蛋从内部破开就是一个新生命的降临,蛋从外部被敲开最多是个活珠子。
姬发就像被置身于一颗鸡蛋之中,现在蛋壳已经被外界敲破一点了,如果任由这蛋壳被破坏,就完了。
不想做活珠子就得做盘古,在宇宙大爆炸前,劈开天地。
压抑的氛围让他很难受,动荡的道心迟迟无法平复,反倒是激起了心中的暴虐。
跟借用混沌魔猿力量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原来,曾经被他借用的混沌魔猿的力量竟在他心中留下了一颗种子。
道心动摇之际,这颗暴虐的种子就被激活了。
姬发睁开了双眼,双眼化作黑暗中的太阴太阳两颗星辰。
与白光三足鼎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