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老头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得出他的心酸并不是假装的。
姬发将他放下，后退两步双手交于胸前，等着看老头能说出什么来。
老人颤颤巍巍地坐了下来，也许先前的追赶姬发的脚步，他应该挺累的，
或许自己应该先给他点东西吃吧！
“他是不是告诉你，从北海逃出来的都是老弱妇孺？”老人清清嗓子说道。
“难道不是吗？”其实关于这点姬发是有疑惑的，因为之前在汜水关遇到强盗也是从北海过去的，而且都是身强体壮的青壮年。
“当然不是，还有不少壮年之人，而且他们好像没有拖家带口。”
“这跟你们没饭吃有什么关系？”
虽然说袁福通强行征召了青壮年入伍，但北海七十二诸侯领土广阔，人口众多，有些年轻人偷偷躲过征兵也很正常。
“其实之前那个老头说的没错，我们一开始也是有官府的人告诉我们沿途都有救济粥棚。直到。”
“直到什么？”
“直到那些壮年的逃难之人来到。”老头陷入了回忆之中。
原来，老头叫老海，是十天前逃难到北云城的。
当时，老海带着老婆跟一个小孙子来到北云城，饥寒交迫的一家子总算是吃上了一口热粥。
吃完粥饭，已经天黑了，老海一家子就在北云城粥棚边的临时营地住了下来。
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带着北云城给的一点干粮，一家子也踏上了去南边的路。
北云城终究只是一座不算大的城池，再者不远的地方大商的军队正在与袁福通为首的七十二路诸侯打仗。
所有的逃难过来的人，都在得到北云城准备的一点干粮后，沿着他们指的路往南边去。
没人想继续留在这里，北云城也不允许他们留在这里。
怀揣着不再饿肚子的好心情，一路往南。
走了有小半天老海遇上了一起逃难出来的一伙年轻人，老海自当他们是躲过征兵逃出来的。
所以老海欣然地接受了他们一起上路的请求。
入夜，一个年轻人偷偷摸摸地将老海叫到一旁。
年轻人告诉老海虽然沿途有官府粥棚施粥，但是人多粥少根本不可能活着走到南边。
并告诉老海许多在路上被饿死的人生前的惨状。
说着说着，年轻人话锋一转，
说逃难的路上吃不饱穿不暖的，小孩就是个拖累，自己知道有个富贵人家在收仆人，不如将小孩卖过去，既能换口吃的又少了一张吃饭的嘴。
老海大怒，呵斥了年轻人。
“当时老头子狠狠地骂了他一顿，并说沿途既然有官府设立粥棚，老头一家不可能饿死的。”
“然后呢？”
“然后~~然后~~~唉！”情到深处，老海不禁老泪纵横：“然后他们就把我的干粮都给抢走了，并扬言就算官府设立再多粥棚，我们也吃不上。”
图穷匕见，原来他们所谓的吃不饱是这么来的。
老海接着讲述着。
那天晚上，那伙年轻的强盗走了之后，老海打算天一亮就返回北云城，既可以再吃顿饭也可以将这伙强盗的消息告知官府。
隔天一大早，老海一家就往回走。
回到北云城时，粥棚外已经排起了长龙。
只是放眼望去，十之八九都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年轻人。
不出意外领粥的队伍还没排到老海这里就已经没有了。
施粥的人无奈只好安慰众人，说中午会再多煮点，一定让所有人都有的吃。
害怕中午也领不到粥的老海一家子，顾不上去跟官府说强盗的事，席地而坐等待第二次施粥。
好不容易等到第二次施粥，不知从哪里又冒出更多的年轻难民。
他们一来就捣乱，粥棚的人出来制止他们就停了下来。
只是老海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前面的队伍居然变长了起来。
自己一家子还是没能吃上一口粥。
“后来啊！那几天不断有人饿晕、饿死，北云城发现情况不对，就派出军队出来维持秩序，军队来的时候，那些人就消声觅迹了。”
“如此我们才能吃上一口饱饭，只是前线毕竟在打仗，军队也无法长时间驻扎，军队走了那些人就又出现了。”
“那北云城就没查过这些人的来历吗？”
“好像是查过，老头子也不清楚。”
“那你们怎么不继续往南，下一个城池离这里也就两三天的路程，吃一顿饱饭然后挨到那里，总比一直在这里死磕的好吧？”
“不敢啊！”老海望着向南的方向，似乎在忌惮着什么：“那些人就混在人群中，他们会在路上，混进你的队伍里，怂恿你卖了自家孩子，你不从就抢了你的食物，逼你卖孩子。”
老海的讲述让姬发不寒而栗，究竟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件事？
是否有那些人的插手？
要知道闻仲的驻扎地离北云城也不是很远，要是让闻仲知道了这件事，背后的黑手怕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联想到要送到闻仲手中的那尊神像，姬发觉得北海这局棋局并不是自己想像的那么简单。
闻仲北伐，应该还有更深的阴谋。
姬发接着问老海：“既然你不肯卖孩子，那现在为什么又要卖给我？”
“不是老头子要卖孙子啊！！”老海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大声喊道，旋即又像萎了了一样哽咽着：“可是老头子也保不住孙子啊！”
“我见你身强体壮，虽衣裳褴褛，但精神奕奕，应该是有本事的人。就想着与其让孙儿落入贼人之手，不如卖给公子，或许还有个活路。”
说着说着老海渐渐低下了头，不敢看姬发。
姬发也沉默了，不知道如何回应老海，只是目光投向了另一个老头跟那个请自己吃饼的小孩远去的方向。
最终，老海走了，姬发没有买下他的孙子。
不过姬发告诉老海，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处理这件事。
老海走时告诉姬发，自己要再去北云城排队，虽然有哪些人捣乱，但是排上个三五天总能吃上两次饱饭。
沉重地心情就像天空中那厚厚的乌云，死死地压在姬发心中。
北海之民不过占大商总人口的千分之一，一场神魔的算计就让如此多的百姓流离失所。
如果封神大战真的打响，实在不敢想象会是怎样的哀鸿遍野。
半个时辰后，姬发遇到了一伙不一样的难民。
一伙年轻人。
他们步伐矫健、他们神情严肃、他们径直往北云城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