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岭边缘,老树虬结,乌云低垂。
一大一小两个人影走入了林中,一步一步的向前行走着。
“前辈,你修行过源天师的术法吗?”
“没有,据说老源天师会晚年不祥,所以我没怎么学过。”
顾白水这倒是实话实说。
在大帝禁区里面,师傅什么都会,也什么都教。
长生大帝活了很久很久,所以世间几乎所有的术法和典籍,师傅都有所涉猎。
不过源天师这一脉的传承,师兄妹四人之中只有姬絮一个人跟着师傅修行过。
大师兄没什么兴趣,二师兄性子比较懒散。
顾白水当时修为太低,也不怎么愿意去接触那些寻源盗墓的本事。
自己家就是历史上最大的墓群,在禁区里随便晃悠一圈,都能看见五六座大帝陵墓。
学那东西不是闲着没事儿干吗?
所以顾白水只是了解源天师的历史和来历,对于这一脉的术法传承,倒是没怎么接触过。
“其实我学过源天术。”
陈小渔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我小时候捡到过半本源天书,上面记载了很多稀奇古怪的知识和道法,我就跟着学了一段时间。”
“是吗?”
顾白水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
妖族小公主小时候应该生活在圣妖城里,所谓捡到的源天书,也应该是来历不凡,可能跟那个在妖域里修道场的神秘源天师有关。
“嗯,所以我记得当时那本书里对神源地势的描写。”
陈小渔蹙眉说道:“源天书里是这么记载的。”
“神源地势一般分为两类,一种是先天形成的大凶之地,像是凤血巢,陨仙坡和九龙拱珠等,其中凶险万分,就连圣人都有可能陨落在内。”
“另一种是源天师后天改造的地势,不比前者凶险,但要更诡异更让人难以防范。这是因为源天师一般会在自己改造的地势里,藏着稀世珍宝,需要依靠神源地势长年孕育,所以会机关算尽,防着外人闯入偷取自己的心血珍宝。”
顾白水闻言点了点头,看着周围的荒郊野岭,和那些奇形怪状的老树,问了一句。
“那这万毒域的野岭,算是哪一种?”
陈小渔沉默了片刻,然后揉了揉自己皱皱巴巴的小脸。
“第二种,还是从第一种改过来的第二种。”
顾白水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妖族历史里的记载,这里原本是一处先天形成的大凶之地,名叫玄龟葬,是孕育了很多年的神源之地。”
“但后来,那个从人族来的源天师,带着古妖族一起把这个地方给开垦了个遍,连那只神源玄龟都给揪出来了,这地方也就没那么凶险了。”
陈小渔眼神莫名,继续说道:“在玄龟葬被开采之后,妖族兴旺了很长一段时间。作为交换条件,开采完剩下的玄龟壳,也就是坑坑洼洼的野岭,被送给了那个神秘源天师,作为私人道场。”
顾白水隐约猜到了什么,挑眉问道:“那个源天师在玄龟壳上修建新的地势了?”
“嗯呐。”
“修成了什么?”
“人造的凤血巢。”
“哦。”
“人造的陨仙坡。”
“嗯?”
“还有……人造的九龙拱珠。”
顾白水身体一顿,慢慢的眯起来了眼睛。
“你是说,那个源天师一个人,就在玄龟壳上建起来了三种大凶之地?”
陈小渔默默的点了点头,又补充了一句:“还不止。”
“据妖族的历史记载,那个源天师好像是要在玄龟壳里饲养孕育什么东西,他最开始把玄龟壳改成了凤血巢,一段时间之后又觉得不满意,把凤血巢改成了陨仙坡,然后是九龙拱珠等。”
“改来改去,没有人知道他最后改成了什么样子,也没人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成功,还是死在了自己的源道场里。”
顾白水眼神有些奇怪,他看着身边的红发少女,问道:“源天师都有这么强吗?可以随意的更改地貌?”
“我怎么记着在我看过的《源天记》里,那些源天师对极凶的地势和矿脉都是小心翼翼虔诚谨慎,生怕一不小心引动诡异和危险的降临,引火烧身。”
“你口中的那个源天师是不是太嚣张了些?改凶脉地势跟自己家翻新一样啊?”
陈小渔眼皮动了动,然后抿着嘴摇了摇头。
“我也不太清楚,反正书里是这么写的,可能那位源天师真的很厉害吧,与众不同,才能这么轻易的修改地势。”
“那可不是一般的厉害。”
顾白水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要是真如你所说,那位源天师的源天术应该是登峰造极了,修为境界也至少在圣人王之上。”
“不过我更好奇的是,那位源天师到底最后选择了什么样的凶地,饲养孕育了什么东西,他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看来还真得往野岭的深处挖挖看啊,说不定还有意外的惊喜。”
陈小渔听闻此言,脸色一下子就苦了下来。
她本来是想把这些事情抖搂出来,吓一吓这位年轻圣人,让他知难而退的。
怎么还适得其反,勾起这家伙的兴趣了?
这个前辈,实在是有些反骨和任性啊。
“前辈,咱们要是遇到了危险怎么办?”
陈小渔满脸的不情愿和心怂:“您是圣人,我只是一只年纪轻轻的小妖,到时候您可不能把我弃之不顾一个人逃啊,那可太不讲道义了。”
“怎么会?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顾白水正色道:“放心,只要我韩飞城活着,就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
“就算这野岭里面真的养着什么恐怖的怪物,咱俩遭遇到了危险,我也绝对不会让你一个小姑娘去面对。”
陈小渔听闻此言,心里不自觉的愣了愣。
她看着那个年轻圣人的一脸真诚和豪气,有些迟疑的问了一句:“真的吗?”
“那当然,我可是出身名门正派,三大宗门之一的玉清宗,人称正道废……嗯……大太子。”
顾白水伟光正的说道:“口碑你是可以打听的,我和我师兄一样都是言而有信的老实人,从来不会欺凌弱小,更不会让弱小的后辈替我们涉险。”
“那种卑鄙无耻,下作可憎的事情,怎么会有人好意思做呢……”
陈小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位年轻前辈的语气有些奇怪。
他怎么有点儿越说越激动,还慢慢的带着一丝怨气和咬牙切齿了呢?
顾白水察觉到了那小丫头奇怪的眼神,不由得轻咳了两声,然后和善的笑了笑。
过了过了,有点儿过分投入感情了。
“大不了这样,我可以给你个承诺。”
顾白水说着耳熟的话,陈小渔也是一脸天真的仰起了小脸。
“如果在野岭里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我可以保证,你一定会死在我的后面。”
年轻的圣人一脸真挚。
妖族的小公主也是心里触动了一下,好像忘了自己是被他拐进来一样,一脸感动,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
两个年岁相近的年轻人感受到了彼此的真诚,在荒郊野岭中更加亲密了一些。
他们一步一步的深入野岭,面色平静,脚步轻慢。
顾白水走在后面,偷偷的咂了咂嘴,这小丫头还挺好骗的。
陈小渔走在前面,眼神怅然愁苦的皱起了小脸。
世界太危险,她想回家了。